第三十三聲驚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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郁昌遲緩地撐起胳膊,以一種令人發指的慢動作,讓自己從十面埋伏的紡織品中支棱起來,活像一只從長滿苔蘚的、皺皺巴巴甲殼里謹慎地探出頭來的烏龜。 他張了張嘴,嗓音比方才更為粗噶,好似公鴨哀哀嚎叫,顯得有氣無力,仿佛被人掐住了脖子,下一秒便要拔毛瀝血,丟進沸水鍋里,煲成一缽老火靚湯。 “沒關系的,燕燕……不用管我,哥哥睡隔壁就好?!?/br> 話雖如此,過了半天,卻也沒再動彈一下,只將將地撐著上半身,歪歪斜斜靠在床頭,倚成一杈風吹雨打的芭蕉,可憐巴巴地噴著鼻息。 那一對昏沉發紅的眼珠子,一動不動地鎖在伸手探他額溫的郁燕身上,難受極了似地,蹙起了烏黑的眉,追著對方的手心,把guntang的臉貼過去,像是貪念那點涼意。 郁燕的一只手,才堪堪挨到那片沾著汗水的皮rou,便覺得像攏住了一捧燒得正旺的炭火,觸電似地往回一縮,立刻明白了是怎么回事,眼睫氣惱地往下一壓,又忿忿伸出手,張開五指,胡亂地一抹,揩盡哥哥臉上亂七八糟的汗漬淚痕,扭頭便往盥洗室走去: “……你發燒了?為什么剛剛不告訴我?” 面對一個病歪歪癱在床上的郁昌,之前所有的不快,都立刻被郁燕封存了起來,取而代之的,則是像后院潺潺流淌的溫泉一樣,不間斷地涌出的憂慮與擔心——或許,那片管控潛意識的大腦區域,在接收到訊號的第一時間,就本能地分清了事物的輕重緩急。 她前腳剛踏進衛生間,想起沒有適宜的盛水容器,又匆匆地跑去溫泉旁邊,猴子撈月般地,把那個晃晃悠悠地飄在水面上、用來裝酒水小食的木桶,費力勾了回來,也不顧身上的衣服浸得透濕,接了半桶熱水,擰了兩條干毛巾,很不高興地沉著一張小臉,一步三挪,像只抱著蜜罐的小熊,艱難地把它們往郁昌身邊一放: “還能動嗎?” 未曾等到回答,可能實在不忍面對哥哥那副霜打茄子的蔫相,郁燕抿了抿嘴,到底放軟了語氣。 “……算了,你還是好好躺著吧?!?/br> 她從桶里拎起一塊熱意騰騰、冒著蒸汽的毛巾,不甚熟練地動作著,把它迭成齊整的長條,被燙得輕輕嘶了一聲,同時,又把試圖拱過來的、滿面菜色的郁昌,輕輕地往后一搡,把他推回床上。 “別動啦……抬頭,我給你擦擦汗?!?/br> 十幾分鐘之前,郁燕在溫泉獨自一人的快活,如今都盡數補償了回來。 她僵硬地彎著腰,把郁昌從頭擦到腳,還不敢太過用力、草草了事,好像手下是什么輕慢不得的珍貴古董瓷器,稍微重點力道,就會嘩啦啦開裂,碎成一地茬子。 等到哥哥的身上,重新變得干燥又潔凈后,她又別別扭扭地,出了一層淋漓的汗,仿佛某種古怪的能量守恒。 畢竟是親兄妹,面對眼前這具生病的軀體,對郁燕來說,并沒有什么心理障礙。 她像捋一支頑固的苞米一樣,把郁昌剝得光溜溜的,只剩一條四角內褲,莫名覺得,此時的哥哥,似乎與美食頻道里粉紅色的烤乳豬如出一轍。 在被meimei擦拭頭臉時,郁昌尚且還算表現出了一些貨真價實的掙扎意圖。他緊張地念叨著“不行,會傳染”“燕燕,累不累?還是我來吧”之類的廢話,手虛弱無力地往上抬了幾次,卻硬是沒能夠著那條體積頗大的毛巾。雖然,那只仿佛患了帕金森一樣的、顫抖的左臂,顯得它的主人,并不像是正處于一場高燒,而是什么復健的截癱患者; 然而,等到郁燕的一只手,撩起他額前汗濕的碎發,在淌落著汗珠的光潔腦門上面,警告地拍了一下;另一只手,則移到那根燒得跟南方鄉下白人有得一拼的通紅脖頸處,揪起一塊滑不溜手的皮rou,如同揮舞著螯爪的小螃蟹一樣,憤憤地一擰之后—— 她那個原本像只倒伏的紅殼烏龜般,躺在床上哼哼唧唧的哥哥,竟陡然地安靜下來,不再做無謂的抵抗。 郁昌側著臉,半長的黑發散落在潔白的枕頭上,眼睛亮亮的,彎彎地盯著郁燕,甚至還往meimei的手邊挪了挪,一副任人施為的樣子,方便她cao作。 而接下來的護工工作,仰仗于病人的配合,確實開展得十分順利; 甚至,連配合這個詞,都顯得太過于被動,無法真正地完全貼合,郁昌那突然熱切起來的主觀能動性。 無論meimei那雙拈著毛巾的手,在逐漸的敷衍之中,最終敷在了身上的哪個部位,他都顯而易見地愈發高興起來,嘴角翹翹的,往上微微地揚著,眼底的笑意止不住地漫溢而出。 要是郁燕稍有不慎,手指淺淺刮碰到了那對紅彤彤的耳朵,郁昌就會尤為快樂,毛絨絨的睫毛掛著水痕,用一雙不知在何時,已經變得濕潤潤的、兔子一樣的眼睛,無比渴盼地盯過來,期待地盯著她,明顯樂在其中。 每當她用的力氣太輕,又恰巧觸到那幾塊癢癢rou時,就像往湖心不偏不倚地丟了一顆小石子,激起一陣陣震顫的漣漪,讓對方嗤嗤地傻樂出聲,不僅不躲,還專門把敏感的腰側往她手下湊。 “……藥喝了嗎?不準亂跑,隔壁可只有一張毛毯,別再著涼了?!?/br> 郁燕直起腰來,把變得溫涼的毛巾放回桶里。 她最后摸了一把郁昌散發著熱氣的額頭,準備鳴金收兵,卻被攥住了手。 “早喝了……燕燕真乖,我沒什么事,別擔心哥哥。” 郁昌連頭疼腦熱都一并忘了,戀戀不舍地摩挲著meimei的掌心,忍不住想笑,因為嘴唇干燥起皮,牽扯得發疼,才悻悻作罷。 被扣留原地,郁燕暫時走不脫。她耐著性子,和眼前之人大眼瞪小眼了半天,終于忍不住發問: “……怎么了?還有哪里不舒服嗎?” 然而,郁昌卻不說話了。 他只是含糊地哼哼兩聲,將meimei的兩只手,都一齊牽了過來,意圖明確地,把它們強行摁在胸口處。 他略略地抬起眼,好像有點不好意思,又隱隱含著一抹期待的興奮,仿佛自己還是十一二歲的那個小男孩,和meimei熱烘烘地窩在一處,任由對方推搡嬉鬧,在被褥里快快活活地拱成一團。 因此,郁燕想要收回的手,就那么不上不下地僵持半空中。 她以一種微妙的目光,打量著對方,心里像被小貓碰翻了一杯檸檬蘇打水,咕嘟咕嘟地冒著泡泡。 眼前的哥哥,就像一個互動性超強的大號玩具,隨便戳戳肩膀或脖子,就能收獲不同的反饋:動幾下,或者叫兩聲,被摸上癮了,還主動扒著自己的手不放開,明明連呼吸都費力,渾身燙得像個燒開的水壺,還要玩這種無聊的游戲。 完全就像……正在努力地見縫插針,來和自己的meimei撒嬌一樣。 根本不把身體當回事,一點都沒有身為病人的自覺,簡直又幼稚又麻煩。 郁燕如此想著,輕輕嘆了口氣,妥協地伸出手,蜻蜓點水地,摸了摸哥哥的頭。 ……這個人,真的糟糕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