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二場暴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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街上一如往常的熱鬧,人來人往,叁五成群,嘰嘰喳喳地嬉笑著,肆意享受假期,臨近年終,商鋪促銷折扣的喇叭聲震耳欲聾,幾乎緊貼耳膜,在奪人心智方面頗有功效,倒是將她的悲憤消減了一二。 手機上的未接來電越積越多,紅點連成一片,觸目驚心,郁燕連看都懶得看。 她面色蒼白,眼角尚且掛著干涸的淚痕,仿佛格格不入的孤獨鬼魂,順著洶涌的人潮,漫無目的地四處游蕩,直到天際掛上一條條灼燒般的燦爛晚霞,映于江面,與逐漸亮起的路燈倒影交纏輝映,如同點綴著無數(shù)繁星的玫瑰星云。 她站在江畔,靜默地望了一會兒,心底的所有情緒沉寂下去,喜怒哀樂酸甜苦辣混作一團,糅合成分辨不出面貌的麻木。 大概年幼者對年長者天生心軟,她總是退讓,總是遷就,怒氣消散之后,即使走到如今地步,仍然心存僥幸。 算了,郁燕對自己說。 再試一次,就一次。 最后一次。 電話雖打得勤快,可待到郁昌真正回來,已是夜半叁更。 他身上酒氣未散,摸索出鑰匙開門,甫一邁入,就發(fā)現(xiàn)meimei坐在沙發(fā)上,無聲無息地盯過來,幾乎有些森然。 “哥?!?/br> 她仍然沒有動身的意思,只是輕輕地喊了一聲,周身被濃郁的黑夜所包裹,像一個漂亮的人形娃娃。 “我一直在家里等你?!?/br> “……你就沒有什么話想說嗎?無論是解釋還是道歉,我都會聽?!?/br> 室內(nèi)沒開燈,郁昌也不打算開,干脆在玄關站定,一只腳拐過去,掩上那扇年久失修的大門,防止閑的發(fā)霉的鄰居出來看戲。 可能確實被酒精熏壞了腦子,壓抑心底的郁怒發(fā)酵整個下午,化學物質(zhì)相互作用,在此刻析出辛辣的劇毒物質(zhì)。面對眼前一慣疼愛無比的meimei,他從鼻腔里微微地嗤了一聲,語調(diào)竟泛出幾分施壓的冰涼。 “道歉?……燕燕,你難道不覺得,哥哥才需要一個道歉嗎?” 仿佛堤壩泄洪,憋久之后,郁昌講話就像連珠炮,幾近咄咄逼人: “你長大了,主意也多了,這些事情,哥哥都不怪你。畢竟以前家里條件不好,讓你跟著受委屈,是我的不對——打從一開始,我就不該同意你那什么學習計劃,被老師同學一通忽悠,就真以為它能改變點什么,心變得野了,一個勁兒往外跑。燕燕,你跑什么呢?” 到底喝醉了,他頭暈目眩地喘了口氣,干脆席地而坐,撐著頭“哈”地笑了一聲,有點挖苦的味道。 “哥哥給你買東西,你不喜歡;帶你看房,你也不感興趣。哥哥確實還不夠厲害,所以才要天天給外面的那幫孫子賠笑臉……可是,燕燕,你不能不要哥哥啊?!?/br> “如果你都不要哥哥,我就真的不知道怎么辦了。” “……哥,你是個人,不是個物品?!?/br> 郁燕低下頭,看不清是什么表情,聲音卻有些顫抖。 “我既沒辦法要你,也沒辦法不要你。我是你的meimei,我所做的,我能做的,也只是盡可能多地陪著你,而不是像連體嬰一樣,為了你而放棄所有的計劃。” “沒辦法?什么沒辦法?燕燕,你不想出國,就是不要哥哥!” 聽聞此言,郁昌的音調(diào)陡然高了八度。 他像頭斗獸場上被激怒的公牛。他搖搖晃晃地站了起來,杵成一道迫人的黑影,無理而蠻狠地,朝著女孩下了最后通牒。 “燕燕,這件事情,沒得商量——高考之后,你必須和哥哥一起走?!?/br> 洗手間的燈被打開了,隨即傳來嘩嘩的水聲。 畢竟是個愛干凈的,在地上又坐又蹭,轉(zhuǎn)鐘了,倒還記得洗澡。 郁燕側(cè)過身,定定地看著那一豆白熾的亮光,慢慢地呼出一口氣,轉(zhuǎn)身回到臥室,明天還要上課,熬夜到此刻已是極限。 被褥仿佛最堅實的鎧甲,散發(fā)著淡淡的清香,溫柔地撫平所有,給人一絲莫大的勇氣。 她蜷起手指,在閉眼之前,喃喃地低念著一句話。 ——行吧,哥哥。 那么,我就不要你了。 接下來的一周,二人心有靈犀一般,俱未提起那天夜晚發(fā)生的事情。 郁燕神色如常,放學后依舊按時回家,除了進門就一頭鉆進臥室,不再與哥哥說話,甚至看都不看人一眼之外,發(fā)覺不出什么不同。至于郁昌,酒醒后回想起自己的混賬話,心中有愧,只于業(yè)務上更加發(fā)狠,晝夜在外應酬,竟有些避著她的意味,回家的時間愈發(fā)少了。 時光流轉(zhuǎn),轉(zhuǎn)眼間,高叁上學期的期末考塵埃落定,四校聯(lián)考,郁燕名次穩(wěn)固在一本線附近,被班主任叫去談話,詢問是否要在寒假加入培優(yōu)班沖刺復習,計劃安排更合理,只是會與他人錯開假期。她看著桌面上厚厚一匝資料,想了想,同意了。 雖然能夠提前調(diào)休放假,但時間也隨之縮短,寒假僅僅只剩十天,少得可憐。 郁燕前兩日睡得昏天黑地,幾乎斷網(wǎng),與世隔絕,所有人消息一概不回,酣眠之后爬起來一看,與張?zhí)炝璧奈⑿帕奶齑翱跇俗R,不知何時已經(jīng)變成了99 。 她一如既往地忽略了哥哥發(fā)來的無數(shù)轉(zhuǎn)賬與問候,打開前者的聊天框,發(fā)了個問號過去,沒想到對方秒回。 正在輸入的狀態(tài)一閃一閃,幾乎可以隔空窺見那人無語的心情。 ——你還好意思“?”,該“?”的是我才對吧! ——多少天沒回我了,你去了西伯利亞,沒信號基站嗎? 郁燕選擇性忽略了其中的廢話,打了一行字,思索一番,又添了點什么,方點擊發(fā)送。 ——剛期末考完,睡了兩天。明天有空嗎,拍完之后,順便問你點事,我請客。 這次,張?zhí)炝枘沁叺氖÷蕴柍掷m(xù)了很久,一分鐘后,才堪堪消失。 ——只要別給我下毒就行。 郁燕嘴角揚了起來,笑意很淺,還未侵入幽潭似的眼底,就消弭無蹤了。 她將垂落的長發(fā)撥至耳后,想著,怎么會呢,你活著,我可是高興都來不及。 畢竟,對我來說…… 現(xiàn)在的你,實在太有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