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場暴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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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前,郁昌私底下問過劉青云一次,像我們這樣的,要是留在國內,命蹇時乖,倒霉被抓了,該怎么辦。 這話實際上觸了大霉頭,放在古代,相當于船員到處嚷嚷著破了漏了,要被船老大扔下去祭龍王的。然而,對方到底不是老大,也沒辦法拿他怎樣,只牙疼似地咧著嘴,掰著手指數罪過,給眼前的高中生普法:醫療腐敗賄賂,非法幫助他人轉移財產,開空殼公司洗錢……一樁樁一件件,聽得人心生感嘆,仿佛自己干出什么了不得的大事。 他說,開弓沒有回頭箭,郁哥,咱們吃這碗飯,就別想那么多了,人各有命,多思無益,凡事還是往好處想,也算心理安慰。 不過,你跟我不一樣,沒有債務,沒有一大家子人要養活,要是想脫身,就知會老板一聲,讓他早點安排你出去吧。 那個冬日融融的周末,郁燕用一把大剪刀,一點一點剪碎了床頭陪她伴她至今的玩具熊,直到再也無法拼接回原樣。 它被扔進樓下停駐的垃圾車里,伴隨無數臟污的生活廢品,最終進入焚燒廠,化為一縷縹緲的煙,一寸沉寂的灰。 她不知道,自己的怒火是從哪里開始,毫無征兆地完全爆發的。 情感陡然沖破理智的閥門,如同呼嘯而來的山洪,海底火山噴薄出滾滾巖漿和嗆人煙灰的,在了無生機的大地上彌漫千里,燒出一片狂怒的刺目赤紅—— 也許是郁昌輕描淡寫地將高考稱為“就是玩玩”的時候,也許是他將自己的朋友全部歸類成社會敗類的時候,也許是哥哥用無比篤定的態度說要養她一輩子的時候…… 也許,是屬于郁燕的人生萌芽,就這樣荒唐地被對方硬生生掐斷,而被嫁接上一段她從未要求過的、自作主張的未來。 “我不需要……!我不需要你的那些安排!” 郁燕尚在青春期,注重鄰里臉面,很久沒有用如此大的分貝歇斯底里吵過架了,如今卻再也無暇顧及。 “哥,我告訴過你,我能養活自己,也可以在這個社會上自食其力!你半年來在外忙碌,什么都不說,今天回家一趟,就告訴我要出國?不要開這種玩笑!” 她像對峙的貓一樣,弓起脊背,竭力睜大雙眼,憤恨地瞪著冥頑不化的哥哥,心火無處發泄,只好緊緊攥起十指,狠狠捶擊粉刷斑駁的墻,在隨之而來的劇痛中咽下一陣顫抖的泣音,避免于爭論中露怯。 “……你又不是不知道,我從去年開始努力,好不容易從墊底掙扎出來,連班主任都很重視,將月考進步的成績單發給你——我這樣做,就為了進入一所還不錯的大學,學習感興趣的專業!我有自己想要的東西,我有自己重要的朋友,即使要出國,也該由我做決定!” “我十八歲,已經成年了,不是你的掛件!” “哥哥什么時候這么說過?”郁昌顯然也惱火至極。 “燕燕,哥好不容易爭取到如此難得的機會,你就是這樣對待哥哥的?十八歲算什么成年,你連社會都沒出過,不知道立足有多難,什么朋友,一畢業就各奔東西了!再說,國內大學那些東西都水得很,上了和沒上一個樣,哥哥也沒上過大學,不也這么過來了?你要是喜歡,我們就去國外申請一所,不過聽說鬼佬亂得很,酗酒、飛葉子、開趴的都有,還不禁槍,最好還是留在哥哥身邊,方便還安全……” 郁昌皺著眉頭,自以為有理,還想接著往下數落外國人的七宗罪,然而,這番頭頭是道的高論還沒有講完,就被meimei打斷了。 “……我真傻,總覺得你會理解的,會改變的。” 郁燕并沒有再給他任何說話的機會。 她搶過沙發上的背包,一抹眼角,重重地奪門而出—— 仿佛從這一刻開始,才死心蹋地的,真正完全放棄了交流。 望著女孩的背影,郁昌雖怒火萬丈,仍然本能地想要拔腿去追,胸口卻倏而泛起一陣窒息般的刺痛,登時叫他慘白了臉,不得已回房拿藥,就著半杯冷白開,和水囫圇吞下,好一會兒才恢復過來。 屋漏偏逢連夜雨,身旁的電話又在此刻不合時宜地震動起來,屏幕上赫然顯示著最近一位客戶的大名。 饒是再能忍,他也沒能憋住舌尖呼之欲出的臟話,無聲地爆了句粗口之后,才認命般地接通來電,重新披上了外出的大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