攤牌
楚紅在水龍頭下清洗自己沾著蛋液的手,忽然抬起頭:“調一杯吧,我嘗嘗。” 季云衿睜大雙眼,想要拒絕她:“肚子疼怎么辦?” “你家里沒有止痛藥?”楚紅反問道。 季云衿搖頭:“下次,下次好嗎?” 楚紅不再堅持,雖然她想不會有下次。處理過食材,她拿起洗碗布繼續清洗季云衿從櫥柜深處找出的小鍋。季云衿有些不安,不安于楚紅今夜忽冷忽熱的態度,似乎是從回到a城開始的,從駛入a城的收費站,楚紅就不再說話,一路沉默下去,她以為她只是累了。季云衿奪過楚紅手里的小鍋:“你去客廳等等,我來。” 冬天是適合吃火鍋的季節。季云衿將小鍋開關調至大火,等靜置沉底的牛油底料浮出水面,再等浸滿牛油的湯底冒泡咕嘟咕嘟,她揭開鍋蓋,白霧升騰著涌出,橫亙在她和楚紅面前,一直升到頭頂罩燈的地方才漸漸消散,她對這種熱鬧餐桌上的沉默極不適應,飛速在腦海中搜尋著話題。 上一次她們在客廳中對坐吃飯,說起什么?季云衿看著帶有冰碴的魚丸入鍋,想起上一次,她們的話題是葉心,因為第二日要去參加葉心的婚宴。 “其實今天應該慶祝。”季云衿拿起桌上的熱可可:“慶祝我們化險為夷。” 楚紅扯著嘴角笑了笑:“之后呢?” “什么之后?”季云衿又將蛋液包裹的雞胸rou放進去,小鍋擠得滿滿當當。 “你還想再膽戰心驚一次嗎?”楚紅笑著撈起熟透的魚丸放到季云衿的香油碟里,開始鋪墊今夜真正要說的話。 季云衿迅速搖頭,站在醫院感染科室外的恐懼至今還支配著她——還好她沒有病,就算真的被人看到,被人問起,也可以解釋為走錯樓層。 不等楚紅繼續,季云衿就飛揚著眉眼看她:“你也不想再經歷一次吧?” “不如別做了。” 她沒想到被季云衿搶先,下意識地接話:“不做你養我啊?” 這臺詞太過熟悉,柳飄飄海邊回首的電影情節重現在季云衿眼前,她看這部電影的時候還是中學,結局已經忘得差不多,但記得下一句。 “我養你啊。” 筷子脫手掉到地上,魚丸也骨碌碌滾了下去,濺得滿地油點,楚紅慌亂著起身去撿,小鍋里咕嘟咕嘟冒泡的紅油卻瞬間熄滅下去,她碰到了插線板。季云衿彎腰重新插上,又去廚房取出一雙新筷子。 “怎么了,不行嗎?” “別開玩笑。”楚紅覺得季云衿瘋了,如果不是瘋了,就是在說假話玩弄她,她遇見過的男人都喜歡這么做,酒酣耳熱之際說要和她結婚,養她一輩子,不心動是假的,不為了人心動,總會為了錢心動。 季云衿沒有回到自己的座位,蹲下清理地板,賭氣似的蹲在餐桌下,瘋狂擦拭著濺上紅油的白色大理石瓷磚。桌下楚紅衣衫整齊,她們一回來季云衿就給她取了自己的衣服讓她換上,這回她沒有再脫掉內衣,連襪子都沒有脫掉。 “如果我是個男人就不是開玩笑了對嗎?”季云衿從地上爬起來:“你這一路上想的都是如何離開我?” 又沒有在一起,何談離開。楚紅覺得好笑:“你把我當你前女友了。” “你知道的,我不是同性戀,也不是你女朋友,我只是個小姐。” “你讓我假裝你女朋友去演戲,戲早已結束,你也付過錢,總該各自歸位,我們的生活,沒什么交集。”楚紅沒有流露出任何情緒,語調平淡,好言相勸,一個人發瘋已夠難對付,她堅信兩個人一起發瘋不會有好下場,生活又不是演戲。 季云衿雙眼通紅,其實早該想到——她早有預料,公路電影演到盡頭,無路可走,只剩下分手,她們順利往返、順利逃脫末日宣判,果然只剩這一幕。 “別走,別讓我走……”季云衿起身抱著楚紅,雙臂緊錮在她腰間,生怕自己一松手楚紅就會消失在自己的世界里:“我們可以繼續之前的關系,我不會再有過多的要求。”她說著就掏出手機,要付錢給楚紅,任她開價。 楚紅卻站起身:“太晚了,我該回去了。” “我不陪客人過夜。” “你明天也有工作吧?” 說完她就脫下季云衿的衣服,重新換上自己的紅線衫,穿上外套,走到門口才回頭去看季云衿。 “再見。” —— (微微一虐季老師QAQ)