做飯
在a城沉浮的這些年,她不是沒有過這個念頭,否則也不會去學(xué)美發(fā),不過學(xué)成回來就遇上封城、百業(yè)停擺的狀態(tài),她花掉很多錢用于生存。 知道她底細的人不在少數(shù),男人就是其中一個,在最初聽到她攢錢想做小生意的時候,他勸楚紅可以兩個都做,白天給人理發(fā),晚上在床上給人“理發(fā)”,這樣一來錢更多。而診所的王護士,就是那位給人扎針看診的大夫,她勸楚紅在這里掙了錢不如回家去做生意,那里生活成本低廉,又沒人知道她這些年在外邊干什么,找個男人結(jié)婚,趁年輕再生個孩子。 楚紅卻將a城看作自己的第二故鄉(xiāng),談不上有感情,只是習(xí)慣了這里的一切,雖然目前她逛不起商場,之前在KTV做的那幾年買來的貴價衣服和鞋包也都變賣換成錢,但總幻想有朝一日還能再買新的。重cao舊業(yè)之后,她想像被有錢人包養(yǎng)的小姐妹那樣,順利轉(zhuǎn)型,享受城市的一切——她的朋友圈里還加著之前的同事,其中一位被某個建筑工程的工頭包養(yǎng),隔幾日發(fā)動態(tài),不是星級酒店的下午茶就是精美的自拍,臉上流露出濃重的人工雕琢的痕跡。 季云衿還在喋喋不休,自言自語,從拿手好菜講到日料與中國菜的區(qū)別。楚紅忽然想用改天來搪塞她,改天吃飯,當然是一種婉言謝絕。季云衿卻把車停到家附近的大型商超門口,說要進去買菜。 楚紅跟著她走進超市,對頭頂過亮的燈光感到刺眼,超市的燈光向來如此,為使貨架上擺放的不再新鮮的蔬果仍然顏色鮮亮。季云衿也發(fā)現(xiàn)她們來得太晚,黃底紅字寫著“當日”“新鮮”的價碼牌下只剩一些雞蛋,幾根爛掉的萵筍葉,隔壁火鍋食材區(qū)倒是食材豐盛,不過都是些冰鮮產(chǎn)品,放在冰柜里,結(jié)著厚重的霜。 “吃火鍋怎么樣?”季云衿提議道。 火鍋根本不需要廚藝,買一塊牛油火鍋底料,一瓶香油,就能解決調(diào)味,但她無所謂吃什么,于是點頭,說可以。 季云衿察覺到楚紅的心不在焉,走到火鍋食材區(qū),她又重新說起自己的另一項技能:“我會調(diào)酒,等會做給你喝。” 楚紅依舊點頭,沒有流露出之前一樣驚訝的神色。這讓季云衿感到挫敗,匆匆買了火鍋底料和一些rou類、魚丸制品就結(jié)賬付款,想要快點回到家里大展身手。臨走前還不忘拿檸檬——檸檬茶,她家里是有酒的,放在冰箱已經(jīng)很久,好在不會過期。 冰箱的下層還放著夏天凍好的冰塊,季云衿站在廚房,敲擊著塑料模具,冰塊卻紋絲不動,已經(jīng)和模具粘連在一起,不斷散發(fā)出白色的冷氣。巨大的噪音響徹整間屋子,楚紅從客廳過去,看著季云衿試圖拿菜刀撬開冰塊,她忽然笑起來。 “怎么了?”季云衿聽見聲音,回頭去看她。 楚紅從餐廳的桌上拿過熱水壺,奪走她手里的菜刀:“燙一燙吧。” 季云衿這才反應(yīng)過來:“還是你有辦法。” “傻子。”楚紅拆開包裹著雞胸rou的保鮮膜,將剛才買來的食材裝盤。 “干嘛人身攻擊。”季云衿擦拭著白色大理石臺面上的碎冰,將冰塊盡數(shù)裝進雪克杯,看著楚紅主動來幫忙,她有些興奮,兩個人擠在逼仄的小廚房里做飯,是她未曾幻想過但今日開始幻想的生活。 “我現(xiàn)在懷疑你不會做飯。”楚紅從塑料袋里取出雞蛋,拌勻之后倒在雞胸rou上,這是她刷短視頻看來的,據(jù)說這樣會讓rou質(zhì)變得滑嫩。 “真的會做。”季云衿虎牙抵在嘴唇上,一副委屈的表情:“我十二歲就會西紅柿炒蛋了。”她想讓楚紅問她為什么十二歲就開始學(xué)做飯,那時候她爸媽忙于工作、出差,她中學(xué)就開始過寄宿生活,周末回家都沒有人,于是自學(xué)成才。 楚紅卻沒有發(fā)問,近乎自言自語:“西紅柿炒蛋也算會做飯嗎。” 季云衿被她無情嘲諷,雙手偷偷伸到楚紅腰間去呵癢,對方卻面無表情,繼續(xù)傾倒雞蛋液,任由那雙手在自己的腰間游走。 季云衿摸到她微微發(fā)涼的小腹,忽然想起來:“你不能喝冰的,我怎么忘了。”她好不容易取出的冰塊全無用處,不加冰的洋酒,和不加冰的美式?jīng)]什么區(qū)別,不加冰的美式又和中藥沒什么區(qū)別,季云衿將雪克杯里的冰塊倒出來,重新在手機上下單,點了兩杯熱可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