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9 (2)
【李思琴】 和利恩吵架后,我們在一起的次數變少了,也不再上床,甚至連半點親密動作都沒有,就這樣,又過了一個月。 這一個月,我都好好地注視著子帆,在和他相撞那天的兩個星期后,他才終于正常上學。 當然,我也注意到他臉上的傷了,對于那些傷,我實在是放不下心,于是,我抓準子帆去廁所的時機,悄悄的跑到了走廊上,假裝與他在走廊上不期而遇。 「子帆!」我精神抖擻的和站在鏡子前的他打招呼。 子帆正準備要圍圍巾,聽到我的聲音,詫異的望著我,「嗨。」 「你前陣子都不怎么來學校,小心會留級啊!」我用輕松的語氣和他說話。 子帆微微的撇開視線,看起來好像有些不自在,隨后,又露出淺淺的笑容,「嗯,也是。」 我不知道該聊些什么,但是就是一股腦的很想和子帆多說點話,就在我思考著該說什么的時候,視線停留在子帆的脖子上,看見了那清晰可見的勒痕。 啊啊,那是他父母做的吧。 我皺著眉,心情瞬間變得有些不捨,子帆好像是發現我看見了傷痕,馬上把原本抓在手上的圍巾系到自己的脖子上,遮住了傷痕。 「子──」我想說些什么,但是在我還沒開口的時候,子帆早已轉過身。 「天氣變冷了,記得多穿點衣服。」他背對著我說完話后,頭也不回的離去。 果然,別說和子帆變成朋友關係了,連要和他說話都很難啊。 * 最后一節的美術課,老師要我們兩人一組做報告,通常這個時候,我都和利恩一組,但這次,老師竟然要用座號來分組。 這樣我就不用再和利恩一組,而我的號碼減十號,就是我的組員,沒想到,那個號碼竟然就是子帆的號碼。 利恩瞪著我,像是在警告我不要和子帆亂來,總覺得他完全的把我當成一個水性楊花的女人,被他這樣看不起,我更火大了,也回瞪著他。 再十分鐘就要下課了,老師把剩下的時間留給我們討論,我們的報告內容很簡單,就是參觀一個有關藝術的地方,再一起交份報告就好了。 我走近子帆,坐到他旁邊的位子上,向他打招呼,「哈囉,搭檔。」 雖然只有短短一秒,但我看到子帆微微皺了下眉,「哈囉。」 「我們要去哪里參觀呢?」我開始和他討論,但其實,我現在一點也不想管報告,只想多和子帆說說話,這次,他不會再逃開了吧。 「看你喜歡哪里吧,我都可以。」他輕描淡寫地答道。 我凝視著子帆的臉,一直以來,我都是以愛情的角度去和子帆相處,導致現在的我不知道該如何以朋友的身份和他相處,「我想去你想去的地方。」 「可是我沒有想去的地方。」子帆又皺眉了。 「有藝術氣息的地方很多啊,有美術館、歌劇院、音樂廳、展覽館等等的,你都沒興趣嗎?」我一一舉例,希望能夠知道子帆喜歡去哪里。 他苦笑,「真的沒興趣。」 看見他的苦笑,我才想起,好久沒有看見他深深的酒窩了,我不禁有些失落。 再仔細一想,才赫然發覺,說到底,在和子帆交往的時候,我根本就不知道他喜歡去哪些地方,或是他喜歡的音樂,還有他很多很多想法我都不知道,也不曾問過。 原來我是那么的不了解子帆啊。 「那不說報告了,你自己平常喜歡去哪里呢?」我向他提問,心里很想知道,哪些地方能夠讓子帆發自內心的笑著。 「沒有。」子帆斷然答道。 我愣愣地望著他,發現他不是在逃避和我對話,就是懶得解釋那么多,「騙人!一定有!你是要讓我猜嗎?」 「你干嘛那么想知道啊,知道之后又能怎樣,我們又不會去。」他轉過頭,擺出一副無所謂的樣子。 「我們也可以去啊,我就是看你這幾個月里,都不曾發自內心的笑過,想要去你會開心的地方嘛。」我把心里的話毫不保留的說出,在子帆身邊,我總是有種直說的習慣。 子帆的瞳孔在此刻,呈現出一種黑藍色,一種黑暗又憂鬱的顏色。 「……沒有那種地方。」 話語剛落,放學鐘聲剛好響起,同學們一陣sao動,回到自己的座位拿起書包準備走人,老師依然像是自言自語般的宣布著下課。 子帆也站起身,「回去吧,你想好要去哪再跟我說,或是你要自己去也行。」 我迅速地站起身,下意識的拉住子帆的右手臂,「我怎么可能自己去啊。」 他望著我,表情說是冷淡也不是冷淡,而是一種封閉自己,臉上彷彿有層透明的冰霜的感覺,「我說不定沒時間去,或是無法去,你懂的。」他是指家庭的事情嗎? 他拿起書包,抽開我握著的手,轉過身準備離去。 「子帆!和我做朋友好嗎?」我急忙地追上他。 他停下腳步,但是什么話都沒說。 「子帆?」我用著渴求的語氣呼喚著他的名字。 「不行。」他依然背對著我,輕輕吐出我不想聽到的兩個字。 我的心涼了一半,「為什么?」 「我不知道如何用朋友的身份和你相處。」子帆的聲音非常小,話語飄在空中,我必須很仔細才能夠抓住他說的話。 我感受得到,子帆散發出那深深的寂寞,喚起了我內心深處的渴望與孤獨,和子帆的寂寞碰撞在一起,產生共鳴。 見我沒有說話,子帆默默地離開教室,一個人往校門口走去。 我不懂自己的心情,內心深處的感覺是什么?又是從何而來的? 帶著疑惑,我轉過身要回位子上拿書包,卻迎面撞上祈杰。 「思琴。」他完全沒有被我撞開,一動也不動的站在原地。 我驚訝的站穩腳步,「你、你剛剛都在我后面嗎!?」 「是啊,從子帆說他或許沒時間去開始。」祈杰一副理所當然地說道。 「天啊,你干嘛不出個聲啦!」我抱著頭叫道。 祈杰忽然抓住我的雙手,拉到他胸口的那個高度,「和子帆做朋友,對他來說真的很痛苦,你知道嗎?」 我有些愣住的搖搖頭。 「那是因為你是那個已經不愛的人,要是你是那個還愛著對方,卻又必須放他自由的那方,光是和他說話,就會不斷地看見自己已經失去的許多東西,看見那已經不屬于自己的笑容、動作,聽見那已經不屬于自己的笑聲、語氣,那會是何等的痛苦?又何況是要做一個會時常聊天玩樂的朋友?」祈杰一口氣把要說的話說完。 聽完他說的話后,我明白了子帆不想與我做朋友的理由,是啊,這樣實在是太痛苦了。 「對不起,我不該跟他說話的吧?」我有些落寞的垂下頭。 「也不是這樣,我只是覺得,對子帆來說實在是太痛苦了,你們只能是完全不見面,不然就是再次交往,只有這樣他才不會那樣痛苦,而我希望你們是再次交往。」 我望著自己的胸口,那樣的感覺,是不是就是痛苦的滋味呢? 「子帆實在是太蠢了,雖然這或許是從小家庭的影響也不能怪他,他就是什么都悶在心里,就算是在我面前,也只是無盡的偽裝以及假笑,在你和他分手后他不來學校,也是因為會一直想到你吧……」祈杰忽然停頓,「痾,我好像說太多了,抱歉。」 我猛然抬起頭,「說啊!沒關係。」 他揮揮手,「不要,現在這些已經和你無關了,和你說也只是增加你的罪惡感,像是在怪你一樣。」 我繼續纏著他,「不會!真的不會!我就是想多聽一些他的事情。」 祈杰拿起自己的書包,準備開溜,「不要,這樣你內心深處或許又會覺得沉重或是被鎖住了。」 我對著跑著離開教室的祈杰吼道,「我不會!你回來啦!」 他對著我回喊道,「上次就是因為我說太多,你才決心離開的!所以我不說了!再也不說了!」 祈杰是指他和我說子帆他爸開車撞他的事情吧,我的確是在那時候下定決心要離開子帆的,不過,現在的我總有一種特別的感覺,這幾個月的休息、不接觸子帆,好像讓我產生一股力量,能夠面對那些的力量。 但是已經太遲了吧。 這天夜晚,我作了一個夢,夢里的我笑著跑向子帆,他也是笑著的迎接我,就在我跑到他懷中的那剎那,他把自己的微笑面具摘掉,展露在他臉上的真正表情,是痛苦的絕望,不斷的掉著淚。 我想擦掉子帆的眼淚,想要告訴他我在他身邊,但他卻忽然拿起一把水果刀,不斷的往自己身上刺,我害怕得后退了好幾步,鮮血不斷的從子帆身上流出,直到整個畫面都變成紅色的,我才終于驚醒。 我不斷的喘著粗氣,無法控制的痛哭著,我的胸口好悶好痛苦。 接著,我迅速的站起身,開始翻找著衣柜,想把那被我刻意丟棄的努努抱枕找出來,但是,我什么也沒找到,最后我把房間的各處都找過一遍,還是不見蹤影,我絕望的跪坐在地上,雙手抱著自己,放聲大哭著。 我看著我的床,想起子帆在我房間住的那晚,那時候的我逼他睡在我的床上,甚至是由衷的希望以后那就會是子帆的床,寂寞瞬間環繞著四周,啃食著我身體的每一處。 這個時候,我才真正的懂得子帆不斷想起我,而又無法擁有我的痛苦。 爸媽聽見了我的哭聲,跑進來我的房間里,聽我說話,最后陪著我一起睡覺。 子帆一定有著很多像是我那樣崩潰的時候吧,甚至是每一分每一秒都是那樣的感覺,這時候的他,只能自己不斷壓抑著,不像我一樣有會關心自己的家人,他只有自己一個人,獨自承受著這一切。 想著想著,我的眼淚又一顆顆的掉下,弄濕了枕頭,良久,才不知不覺的緩緩睡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