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思琴】

    「到底遇到什么事，讓你這么開心呀？」下午第一堂下課，面對每隔三分鐘就傻笑一次的我，杏杏終于忍不住開口發問了。

    「呵呵，我看起來真的那么開心？」我對她傻笑。

    「廢話！你看起來根本像是中了樂透。」杏杏狠狠的瞪著我，「趕快從實招來啦！」

    我想了想，雖然對杏杏什么都可以說，但畢竟答應過莫子帆要保守秘密了，我想，我還是就只透露一些吧，「莫子帆這個人，其實還蠻單純的。」

    一聽到我的回答，杏杏立刻張大雙眼，嘴巴一開一合的，幾秒鐘后，終于吐出了她想說的話，「你、你跟莫子帆又發生什么了！？」

    我微笑道，「沒有什么啦，他只是幫我提垃圾而已。」

    「唉呦，人還蠻不錯的嘛！」杏杏倏地站起，雙手用力的拍桌，瞇起雙眼注視著我，就像是一位正在審問犯人的員警，「但真的只有提垃圾而已嗎？」

    「我們家子帆人本來就很好。」

    一個男性的聲音從我與杏杏的中間傳來，我們飛快的同時轉過頭，聲音的來源不是別人，竟然是那個萬年第一名──謝祈杰。

    他推開杏杏，站到我桌前，竟然也像杏杏一樣用力的拍了下我的桌子，「真的除了提垃圾就沒說些別的了？」

    「喂，別偷聽人家說話好不好啊！？」杏杏緊緊皺眉，狠狠的瞪著謝祈杰，大聲喊道。

    我連忙站起身，輕輕抓著杏杏的手臂，「杏杏，沒關係啦。」再轉向謝祈杰，「沒有別的了哦。」

    他死死的直視著我，「沒騙我？」

    我被看得有些不自在，移開了視線，「嗯，沒騙你。」

    語莫，謝祈杰緩緩轉身離開，走了幾步路后，回頭看著我，用兩根手指指向自己的雙眼再指向我，像是在緊告著「我會盯著你」一樣。

    在我驚呆住的同時，有一隻手臂攬住了他的脖子將他拖走，那個背影，是莫子帆。

    「真是奇怪的人，偷聽我們說話就算了，干嘛那么在乎莫子帆和你說了些什么呢？」杏杏聳聳肩。

    我輕聲回應，「我也不知道。」

    ＊

    放學鐘聲響起，還沒等老師說下課，隨著一陣歡呼聲，同學們各個都自動的收起書包準備走人。

    「各位同學……下課吧……」因為沒人搭理，老師喃喃自語的說著。

    我慢慢地收拾書包，今天的晚餐要吃什么呢？不知道mama下班了沒……

    「李思琴。」

    我認得這個聲音，但卻是第一次聽到這個聲音呼喚我的名字，我扭過頭，「莫子帆？」

    「你要直接回家嗎？」他的嘴角微微上揚著，散發出一種不羈的氣息。

    「痾，嗯啊。」我的聲音哽在喉頭。

    他用大拇指指了指身后，「一起走一段路吧。」

    我猶豫著，緩緩說出口，「嗯，好呀。」

    與杏杏道別后，在她訝異以及好奇的目光下，我與莫子帆并肩走過了走廊。

    「呀！討厭！子帆好像有女朋友了！」

    「你是說身旁的那個女生嗎？不是吧！她看起來也太土了吧！」

    「也對啦，她和子帆看起來也一點都不般配，呵呵。」

    真是抱歉，你們的對話都被那位很土的我聽見了。

    我們走過警衛室，我向警衛伯伯點個頭，接著往右彎，走在人來人往的人行道上，朝著公車站牌前進，伴隨著同學們的嘻笑聲，旁邊的車子一來一往的迅速駛過。

    雖然不知道莫子帆為什么會邀請我一起回家，但這段路還是多少聊個天吧，儘管我不怎么會聊天，「……你好像很受歡迎？」

    莫子帆轉過頭，瞪大雙眼，「哈哈，別說笑了，我倒是一點也不這么認為。」

    他是在謙虛嗎？還是他自己根本毫無自覺呢？但是他的確是還蠻受歡迎的吧，我望著他的臉龐，微微歪著頭思索著。

    「喂，不要真的認真思考好嗎！」莫子帆見狀，立刻制止我。

    「啊，不好意思。」我連忙道歉。

    「干嘛一直道歉？」

    「咦？有嗎？真是抱歉。」

    「你又道歉了。」他失笑，嘴角旁的酒窩若影若現的。

    「對欸！我可能習慣了吧。」我有點窘迫的解釋。

    莫子帆露出笑容，「跟我在一起不用這么客氣啦，你要怎樣爆粗口都可以。」

    他剛剛是說「爆粗口」嗎？我看起來像是這種人嗎？

    「呵呵，我知道了。」我的視線停留在他臉頰上的創可貼，微微蹙眉，「你那里是跟人打架受傷的？」

    「喔，不是。」他垂下眼看了下創可貼，「不小心撞到東西。」

    呼，不是打架就好，「怎么撞到那的呀？」

    「扭到腳的時候不小心撞到桌角，超蠢的。」他移開視線。

    我看向他的腳踝，右腳上似乎貼著一片藥片，「小心點，你不是田徑社的嗎？啊！因為腳扭傷所以你今天放學沒去練習是吧？」

    「嗯啊，不過我本來就蠻少去的。」

    我們到了公車站牌旁，看著那群即將和我們一同搭上公車同學們，我在心里默默的嘆口氣，等會兒又要擠得像條沙丁魚了吧……

    莫子帆又轉過頭看向我，「你怎么知道我是田徑社的？」

    「咦，那個，是杏、劉文杏告訴我的，她也是田徑社的，記得嗎？」

    「劉文杏？好像有點印象，頭發短短的？」

    咦？原來他和杏杏不熟嗎？「嗯，對，她是我的好朋友。」

    「這樣啊。」一輛公車很快地駛來我們面前，他又開口道，「我搭這條線的，你呢？」

    我看了一眼公車，「我也是。」

    他淺笑道，「那，一起吧。」

    好不容易擠了上車，沒有能夠讓我抓緊的手把，我專心的讓自己維持平衡，對于運動細胞非常爛的我，平衡感也好不到哪里去。

    「對了，今天下午祈杰有去和你們說話吧？」莫子帆開口問道。

    「哦，對呀。」我把全部的注意力都集中在維持順暢的呼吸，以及不讓自己跌倒，或是撞到旁邊的人。

    「那傢伙sao擾你們了？」

    「sao擾？」旁邊的中年男子伸出手，試圖去按下車鈴，司機忽然緊急煞車，他的手肘撞到我的胸口，「嗚！」我嚇了一大跳，他雖然是不小心的，但撞到的部位令我感覺特別敏感。

    在我震驚的同時，莫子帆忽然站近我，兩隻手向上抓著我上方的欄桿，把我整個人圍住。

    我這才意識到，他真的好高，我只有約莫一百六十公分左右，眼前只看得到他的胸口，本想抬起頭，卻忽然發覺，他的下巴就在我頭頂上幾公分，這樣的距離，使我瞬間從臉頰紅到了耳朵。

    「你沒事吧？」莫子帆的聲音再度將我拉回現實。

    我緩緩開口，「嗯，不好……」

    見我又要道歉，他立刻打斷我，「別又道歉了啊。」

    「啊，對齁。」他的聲音離我很近，使我慌亂的不知道該把視線擺在哪。

    搭乘了一段時間后，我比較習慣了我們這樣的距離，再次開口說道，「你早上怎么不來上課呢？」

    「昨天晚上有點事情，所以今天稍微睡過頭了。」

    「是嗎。」我想畢竟我們才剛認識，還是不要過問太多私事好了，「你可別常翹課或遲倒早退哦！」

    他失笑，「哈哈，我盡量。」

    翹課到底有什么好的，回來還要補一堆上課進度，不知道他平常是為了什么重要的事才翹課的？

    「說說你的事吧。」

    什么？我、我、我的事！？莫子帆竟然會對我產生好奇！？「我、我要說什么？」

    「嗯……你平常放學都去哪？公園嗎？」

    「平常？嗯……公園只是偶爾去而已，平常放學幾乎都先去吃個晚飯，不然就是直接回家。」我小心翼翼地說著，深怕我因為緊張而說出一些奇怪的話。

    「在外面吃飯？」

    「嗯啊，我的家人都因為工作比較晚回來，所以我幾乎都在這條公車路線的大街上吃晚餐。」很好，感覺講得蠻順暢的。

    「是喔，你是獨生女？」他把重心擺回左腳。

    「是呀。」我淺笑，雖然他可能看不到。

    「這樣不孤單嗎？」

    孤單？這我倒是從來沒想到過，「不會呀，mama都會盡量早點回來，假日全家也會一起出去玩。」

    「嗯，真好。」

    「那你呢？你有兄弟姊妹嗎？」

    「有啊，meimei。」哇，感覺這樣做出貼心舉動的莫子帆，會是一個很疼meimei的好哥哥。

    「真的哦！我想她一定很可愛吧！你們感情很好吧？」我因為太興奮而忘了我們之間的距離，欣喜的抬頭望向他，扎實的撞到了他的下巴。

    『啊。』我們同時叫出聲。

    「對不起！」我與他四目交接，他漆黑的雙眼好像黑洞般的將我吸了進去，我彷彿赤裸裸的被他看穿。

    「……很可愛。」

    什么？什么可愛？

    「我到站了，有機會再聊吧，明天見。」語畢，莫子帆伸手按了頭頂上的下車鈴。

    「咦？啊，好的！明天見。」我回過神，輕輕的向他揮手。

    莫子帆往前走了幾步，又回頭道，「思琴，乖乖回家，掰。」

    「好！你也是，路上小心。」我回喊道。

    咦？等等……他剛剛叫我「思琴」！？而不是「李思琴」！？

    我不自覺地露出笑容，簡直是高興得快要飛上天了！

    ＊

    我望著窗外的星星，該是睡覺的時候了，但是我的腦中從剛剛開始就一直浮現莫子帆的那句話。

    『……很可愛。』

    是在說meimei吧，不過，在我心底深處卻默默期盼著，期盼著他的那句話其實是在說我。

    從今天起，我似乎有了喜歡的人，他叫做莫子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