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求救(下)
“分你一個饅頭?”花生努嘴道。 “不要,你自己吃吧。”任知歡腰間把劍別好。 就等著這句話。 花生挽著一袋吃食,就跑去指定的堂里值夜了。 任知歡沿路下山,遠遠見到邱澤和一位女弟子的身影,這時倆人也瞧見了她。 “動作真慢。” “我真對不起啊,辛苦你以后盼著別人來和你值夜吧。” 邱澤似乎對她屢屢拒絕比試,有了些許意見,任知歡也不慣著,嗆了他一句轉頭就往另一女孩那邊湊。 畢竟算是同事,邱澤倒是不指望了,任知歡還是打算和另一位能和睦相處。 “你好我叫任知煥,你叫” 赫然,任知歡面色一瞬驚詫,尖叫一聲,剎時腳軟地摔在地上。 “什么什么,怎么了?” 這把邱澤嚇了一跳,他朝任知歡這邊幾步走近,見她死死捂臉緩著勁,轉眼看向另旁滿臉無辜的女孩。 “我,我怎么了嗎?”她不知所措道。 這時任知歡抬手,搖搖頭站起來,拍臉吐氣緩了一息。 “沒什么,我就是想到一些事嚇著了,對不起啊。” 這么說著,任知歡屈指扣扣鬢角,偷偷打量對方的神色,而那女孩也沒作何表示,只是點頭道。 “沒關系,我是鄧霜,請多指教。” 那張臉,就是那天晚上廚房里,她唯一看清面孔的女孩。 原來是沒死嗎?還是說只是容貌相似? 如果真是沒死,只是中了什么幻術,那也確實有這種可能,畢竟谷中弟子無故消失,肯定會傳出些風聲的。 可任知歡自那晚后,是沒聽到有關的只言片語。 就是原來以為已經死的人,又這么出現在眼前,真的心臟難以承受。 任知歡心有余悸,也不知那女孩還記不記得那晚,便沒了結交的興致,她打蔫地跟在邱澤他們后頭,來到了吟塵堂。 瞧了瞧上方不遠處的燈火,便問道。 “那處是哪堂?” “……清松堂。”這都要問,她真的是叁拂谷里的人嗎?邱澤只覺奇怪地回道。 “清松堂,嘿我有一朋友就在那值夜,沒想到我倆這么近啊。” 任知歡輕松地揚起笑容,懶得再做什么掩飾,就轉臉向鄧霜問道。 “鄧霜有值夜過嗎?一般就守在門口看著就行了?那如果有急事可以走嗎?” 她微笑地搖頭,另旁背靠梁柱的邱澤插嘴道。 “怎么不問我?我可值了無數回了。” “噢,那勞煩你回答我問題吧。”任知歡擒根樹枝,在地上畫圈圈。 “你這什么態度?” “沒什么態度。” 十多分鐘過去,任知歡開始覺得無聊了,不比現實世界有眾多消遣,這里的書無論話本還是學書她都看不懂。 話少的鄧霜安靜地坐在臺階,實在套不出關于那晚的消息,邱澤她又不想搭理,于是只能坐地望天,瞧著那孤零零的圓月。 不想干活,想回家,但也只是想罷了。 后頭時不時傳來邱澤練劍的聲音,任知歡百無聊賴來回踱步,逮了只螢蟲,又揪了朵花苞。 過了會聽到旁邊樹叢窸窣作響,隨著火光明顯才見是一男弟子。 任知歡打了個招呼,對方也回聲晚好。 “你是哪的?干嘛去啊?” “清松堂值夜的,我去拿忘帶的東西。” 任知歡閑的沒事隨口說了句。 “我有個朋友叫花生的也在清松堂。” “花生?噢但她現在不在清松堂了。” “那她去哪了?” “半時辰前人員調動,把她換去另一山的妙羅堂了。” “妙羅?” 后頭兩臂環在胸前的邱澤突然插嘴道。 “那么偏僻的地,妙羅都沒幾個弟子吧,還值夜作甚么?” “說是有存放物資,還是得派人看著,而且那女弟子還是和一位先生一起值夜,若是性格不錯討得先生喜歡,少不了要受教了,運氣真好。” 任知歡不管這些,又問道。 “先生?是哪位先生?” “不知道啊,只是這么聽說而已。” 說罷,那男弟子就忙著下山了。 任知歡有種不好的預感,急著原地打轉,后瞧見后頭一臉莫名其妙的邱澤。 “妙羅堂你知道在哪嗎?” “知道啊。” “好那你快帶我去!” “干什么?我們可是要值夜,離開久了被發現是要被罰的。”邱澤制住任知歡。 “這也許是人命關天的事,你若帶我之后你想怎么比我都會認真奉陪!” “真的?” “真的!你快點吧!” 一聽她這話,邱澤就來勁了,不用催還反拉著她往另一山那走,期間還嫌任知歡腳力不夠,差點就要把人直接扛在肩上跑。 任知歡咳著熱氣,直至肺中如火焰灼燒,終于得見妙羅堂一邊半角。 是她想多了,嗎? 說不上來自己的第六感準還是不準,只是當她瞧見妙羅堂那黑黢黢的門口,躺著被挖空肚腹的花生。 才曉得這回的預感是狗屎般的準。 任知歡瞪大眼睛,清楚看見閉緊眼的花生嘴角只留一絲血漬,旁邊她包袱里仍鼓囊囊的。 是連晚飯都沒吃嗎?任知歡顫抖地扯開包袱,里面是黏糊糊的五臟六腑,血涌了出來。 原來被挖空的東西藏在這。 任知歡只覺無盡的恐懼,從四面八方襲來,逼得她連連后退。 身后一撞,任知歡回頭木木地瞧著邱澤,是忘了還有這人跟著自己來找花生。 或許有一瞬間的安心?畢竟可是男主之一,他還算是強的…… “快,我們快離開這,去找——” 卻在下一秒,肩下刺痛,她低頭看去,一把劍從身后捅穿。 它拔了出去,露出個窟窿,血大股大股地流出,任知歡猝然跪坐在地。 又一劍刺穿腹部,邱澤拎起她的頭發,濺出的血染他劍眉星目樣,后紅白相間的銳刃橫在任知歡脖頸前。 麻木又劇烈的疼痛,腎上腺素飆升,本能支配著她一肘錘掉對方手里的劍,后拔腰間武器,用力一掃揮退了邱澤。 怎么辦?往哪跑? 任知歡左右看去,只得沿著他們上山的路跑下去,血不要錢地灑在地上,捂著腹部的窟窿生怕腸子跑出,任知歡踉蹌扶樹前進,身后逼近的步伐令人絕望。 邱澤閃來,又是一刀砍下,劈得她背部皮開rou綻。 任知歡痛呼一聲,體力不支地墜倒在地,沿著斜坡一路滾了下去。 對方更是緊追不舍,就要再一劍刺破心臟時。 前方一道光束閃爍,射破邱澤的雙目。 “快。” 后頭撕心裂肺的痛嚎中,任知歡隱約聽見是鄧霜的聲音,她把自己托起,腳步虛浮地隨著她走著。 任知歡嘔出血,遍體劇毒般可怖的疼痛中,她唯一堅持的只有死死捂住捅破的腹部,身體冷得極致、眼前灰明交替。 “謝……謝你。” “別說話了,保持體力。” 任知歡抬眼看她的側臉,努力嘗試看得清晰。 那人的確是鄧霜,只是待任知歡視野略有明澈片刻。 俯首看來,對任知歡溫和一笑。 “一定要挺到最后。” 鄧霜的臉泥似地粘稠,眼珠鼻子慢慢溶解,片片掉落,白骨血rou隱約可見,蛆蟲觸須似地探頭蠕動。 任知歡沉默不語。 跟著這人不人、鬼不鬼的東西走了幾米。 遙遙望見有一坡溝,任知歡蓄足了力,兩手揚起一劍,劈斷她的爛首。 不知道這鬼東西到底想做什么,也不敢再輕易相信,任知歡撲往溝壑,圈身滾了下去。 比起被什么東西干掉或吃掉,她寧愿失血過多而死,爛在這片山上。 或許死了就能醒了。 這終究是奢望,任知歡滾到底部,砂石扎陷傷口,睜開眼卻感受不到多少痛苦了。 站不起來,只能盡可能快速爬到有樹叢遮掩的地方,好在身后沒了動靜,她稍微歇了幾秒,或許是回光返照,忽然就有力氣扒著樹干站起。 她看不清這是哪,也不記得回去的路。 也許去找花生是錯誤的選擇,也許不該信任邱澤,又或者這是為她從前不切實際的幻想,而降下的天譴。 任知歡死人樣地撥開灌木叢,左瞧右看想找片躺著舒服的長眠之地。 噠。 一塊石子從天落下。 抬頭看去,恍恍惚惚地只有一片明月漣漪。 “需要幫你嗎?” 是男人的聲音,任知歡心中恍然念了句,后慢吞吞坐在地上,是熟悉得令人潸然淚下。 下秒落至身邊,微風拂過,毫無半分深夜寒意,溫熱得讓她昏昏欲睡,登時眸中沒了光彩,就這么昏死過去。 恒極真人把她放入懷里,鞋履一挪,一道灼光劈空射出,斬得后頭尾隨的魂狀體灰飛煙滅。 后帶人隱入洞中。 徹底與外界隔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