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咬痕
任知歡抬手摸向下頜,想到是昨晚流的鼻血,今早洗臉竟然沒有洗干凈? 其實按正常角度來看,下巴處有血跡,想想大概也是蚊子撐飽拉下的、摳痘扣的、又或是鼻血殘留…… 可任君衍卻仿佛是看到什么鬼怪,難以想象他竟也會有這樣的面孔。 “啊昨晚流了鼻血,可能沒洗干凈吧?”任知歡揉了揉鼻子也沒敢太用力。 聞言,任君衍怔了片刻,面容也逐漸緩和下來,隨即又是副家長姿態說教道:“這是上火了,讓你不喝水盡吃熱的東西。” 究其原因,也只有任知歡自己知道大概是看了太過刺激的東西,但也不好拿這個反駁對方,她兩臂環在胸前,是幅不聽和尚念經的無賴模樣。 任君衍盯著她一臉不屑地鼓嘴,將拖地機放在一旁,手指本想往meimei的臉頰掐去,卻又遲疑地定格幾秒,還是垂了下去。 “流得多嗎?最后你怎么止的?” “流了一地止也止不住,最后氣的我直接睡覺了事。”任知歡夸大道。 任君衍赫然皺眉,“為什么昨晚不給我打電話?” “呵我哪敢吶?萬一讓你分心錯過了我的大嫂——” 說到這里,任知歡忽然住嘴,想起今早老哥的種種異常,怕提到關于戀情的事情會刺激到他。 可話已脫口,她偷偷瞅了眼身前的任君衍。 “呵你不惹事,我就萬事大吉了。” 見他神色如常,似乎沒有把找老婆這件事放在心上,任知歡松了口氣,想起剛才對方的反應,便拿出手機打開自拍,照著下巴看了一圈。 “印子還沒指甲蓋大,你怎么那么大反應?”說到這她又想到一件事,于是也一并拿來奚落他,“我初中騎自行車摔了磕得滿手是血,那會你也只是一個勁地嘲笑我。” 對于這個問題任君衍似乎不想回答,他哼哼地敷衍幾句,說去打游戲就要抬腳回房,可任知歡只覺其中頗有蹊蹺,哪肯輕易放他過關,于是一直言行并施鬧著對方。 “要干什么?如果是想出去玩要錢,我可以給你。” 任君衍單手叉腰,目色淡淡地盯著橫在自己臥室門前的任知歡。 聽到錢字她的雙眸一亮,但很快又變得一本正經,“我不要,我要聽你講昨晚去哪里玩了。” 說也不是不能說,只是一旦回憶昨晚,那場荒唐的景象就總會浮現眼前。 它是如此的真實,不論氣味、聲音或是觸感,仍如確切發生過那般歷歷在目,如果可以——自己是想一周都見不到任知歡,才能徹底消解此般煩擾。 但就現在而言,簡直不可能。 “數到三,再不讓開我就不客氣了。” 任君衍凝視著她,仍是平靜、專注的面龐,他的眼睛天生如刀鋒般凌厲,一幅平光眼鏡也是為此掩飾而戴。 而今沒有絲毫遮擋的視線,哪怕本人無意施壓,也仍像道電流般惹渾身刺痛,此般侵略性令人無處可逃。 在這種目光下生活已久,任知歡自然絲毫不懼,她還是堵在門前動也不動,原是想著如以往那般鬧哥哥一會,要是鬧完他還是沒松口,那自己也不再執著,拍拍屁股該干啥干啥去。 她等著任君衍念數,可等了一會對方也只是靜靜地瞧著自己,一聲都沒出。 “數啊?”她歪頭道。 “讓不讓開?”任君衍往前跨出幾步,垂首俯視著不過咫尺距離的meimei。 在對方投下的一片陰影中,溫度與氣息咄咄逼人,而任知歡卻仍是甜甜地笑道。 “不讓。” 話音一落,任君衍便抬手越過她,徑直往門把手摁去,而任知歡似乎早有預料般就要擋過來。 可沒有想到,任君衍的手在這時打彎,轉而箍住了任知歡的腰,她只感身體一陣失重,隨即被毫無防備地扛在肩上,未等自己反應過來,任君衍便已走進臥室關好房門。 實在過于恥辱!她開始胡亂動彈,任君衍也沒有把人丟往門外,而是扛到床邊,二話不說就把她扔上去。 跌到床上頭暈眼花的任知歡,抬眼便見深藍鋪天蓋地而來,她驚呼一聲欲要反抗,最終還是難勝外力,憋在這棉軟囚籠中。 “八嘎!快放開我!” 兩臂把被褥圈得嚴實,任君衍靠在她的身上,任里頭的人如何張牙舞爪,仍是一派安然無事。 “求饒,我就放開。” “不要!” “行,看來你不嫌熱。”壓下要往自己鼻子戳來的物什,任君衍抓住她的爪子,心如止水地打了個哈欠。 “啊——我要告訴mama!”她使勁打滾抗議。 “這么多年只長了告狀的本事?”他湊近她耳朵邊上嘲笑。 把人包被子里壓住威嚇,在任知歡兒時屢見不鮮,先是她父親,后是得了真傳的哥哥,但這種懲罰方式也頗有成效,至少每施一次,她就會消停下來不再調皮。 而自她升入初中后,任君衍便不再弄過了,被包裹在里頭的任知歡嚷嚷不停。 尋思著再玩她一會就收,畢竟憋久不好——他暗地念數,本想掐點放人,卻不想這次任知歡氣性大,她先是安靜蓄力,隨后借床墊彈力一躍而起。 沖出被褥,前腳暢快清爽,后腳就要臉朝地砸下。 好在身后的人及時拉住衣擺,瞬間將任知歡扯回床上,而期間她慌不擇路,只想抓住任何可以支撐的東西…… 她勾著對方脖子,而任君衍也避讓不及,就這樣把人壓倒在下,好在他的手臂及時撐在兩側,彼此身體也還剩一個拳頭的距離。 “嚇死,差點我就毀容了。”任知歡摟著他的脖子慶幸道。 “……”這可不是該高興的時候。 瞧他烏云密布的臉,任知歡無辜地眨巴眼,心中正奇怪哥哥怎么這回碰她似避如蛇蝎,隨即一個壞念頭油然而生。 她松開那繃直的脖子,任君衍大氣一出就要起來,誰知兩只小手轉而摁在后腦勺,接著臉隨其動作壓了回去,旁側就是任知歡的郁郁發香。 任君衍嚇得就要抬身,可后頸又被她一手環住,即使能夠起來,對拉開倆人距離也無濟于事。 “來來,讓meimei我好好跟你親近親近,”她壞笑地拍拍對方腦袋,狠狠地擼亂他的頭發,“省得你哪天癡呆把我忘了。” “你!快放開——” 本想拿一邊手臂掰開那對的爪子,但奈何任知歡也在施力,若是稍加松懈,那四指的距離便會就此不復存在。 “求饒,我就放開。”她裝模作樣地學道,隨后忍不住開懷大笑。 在以前倆人對線盡是她吃癟,而風水輪流轉,如今也到輪到他被折騰的時候,雖覺得對方有點說不出來的不對勁,但快樂是第一,自己絕對不會放過任何捉弄他的機會。 任知歡這里怡然自得,而任君衍那邊又是另一番處境。 她的衣襟敞開了幾分,黑發披散間的肩頸鎖骨展露無疑,虛幻光景在眼前如雪花屏般影影綽綽。 他記得,昨天自己是吃上去了,所經之處是無一幸免的斑駁。 可她的頸部白潤如舊,是沒有絲毫被玷污的純潔,只有他罪惡得該落地獄,妄自涂褻她每一寸rou骨。 任君衍已努力不去回想,可這無關乎道德,無關于本性,如刻意被施下魔咒,那方光潔刺痛瞳孔,旁側的銀鈴笑音與腦內飛蚊般的呻吟,化作耳鳴盤桓四周令他頭疼欲裂。 “喂?”等她笑完,發現頭側的人不發一語,又拍拍他腦袋,“真癡呆了?” 正想是否太過火惹他不快時,任知歡感覺對方動了一下,隨之往下移了些,鼻息從耳旁來至頸窩處,溫熱逐漸盈滿這一小方天地。 “確實,差點就傻了,”他作輕嗅狀,咧開淺笑,眸色卻明顯地暗了下去,“因為太香了。” “?”任知歡十分肯定,他的這幅神情自己是第一次看到。 因是初見,所以她也傻了,不知道該回什么好才能反擊,而現實并不給她思考的時間。 任君衍往她挨近了幾分,淺淺地蹭了蹭脖頸,脈搏的跳動沿鼻尖傳來,人造香還是體香?又或是二者皆有?他的吐息成團團熱霧,隨一言一語拍在皮膚上,融進緊縮的毛孔里。 任知歡本能地打顫,正想說別弄人這么癢,目光卻定格在任君衍距離不過分毫的嘴唇,一時也忘了出聲罵他,安靜了下來。 為什么?她也不知道,只是總覺得曾體會過,但想不起是在何時。 任君衍停頓了片刻,在她出神的那時,狠心覆了上去。 “嘶!” 疼意刺任知歡回了神,她氣憤地盯著蓋在頸窩處的任君衍,想要掙脫開時,才發現反被摁得動彈不得,于是只得用力拍他的背。 “你是狗嗎?咬我做什么!” 任君衍只停了幾秒,就在任知歡的不斷抓撓下松嘴,因刻意控制舌頭,并沒有在那處留有唾液,他瞥了眼那圈殷紅的牙印,輕擰她的耳朵。 “因為味道好聞,忍不住啃了一口。” 下一秒,他又委屈地皺眉道:“可惜你表里不一,聞著香咬的臭……” “實在難吃得很。”捏起任知歡氣得鼓起的兩頰,他認真清純地給予評價。 任君衍瞧她臉色驀地憋紅,樂呵呵地松開禁錮,閉眼受下枕頭砸來的一擊,再睜眼時唯有房門大開,如他所料地逃了回去。 不過一會,洗手間那處傳來她的驚呼。 嗯的確咬得重了些,下次再買些好東西賠她吧——眼疾手快關上房門扣鎖,堵住任知歡來討伐的唯一通道后,他轉身回至躺椅,癱坐上去。 無奈搖搖頭,再抬眼時,便沒了任何流氣的色彩。 一早上的時間,明顯緩解不了昨夜帶來的影響,沒了剛才任知歡的刺激,他此刻冷靜了不少。 明天,明天就好了——他沉沉吁氣,打開電腦便直奔游戲。 可等周日到來,一見到任知歡,還是會不受控制地想起她如何赤裸求歡,到這時他又會逃回臥室,看書看不下去,只得以工作或打游戲轉移注意力。 而到下午,難免得因吃飯與meimei碰面,但經刻意做事揮霍精力后,在外頭用餐時便是一心干飯,連與任知歡對話也自然了不少。 雖然還是有許些片段冒頭,但再等周一來就好了,到時她與那些課業,自然會氣得自己忘卻虛幻旖旎,即使兩三天過去還不行,也不妨繼續等個一兩周。 他向來不會為難自己,很快找好了立足之地。 而就在任君衍躺上床,等候入睡。 當他再度清醒時,一睜眼,就是自己平躺在床的模樣。 為什么能看見自己平躺在床?那是因為正上方天花板嵌著一大面鏡子,橫眼一掃,可見盡是極具暗示意味的曖昧裝潢——情趣酒店的標配。 這時手心有坨清涼物什,他下意識捏了捏,是極其駭人的柔軟。 任君衍似是意識到什么,登時皺眉心理建設了片刻,提起勇氣轉眼一瞧——熟悉的五官與身姿,是和之前不同的酒氣四溢,神識不清地呢喃嚶嚀。 他莫不是真中了什么妖邪術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