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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圣誕夜過后,很快就迎來了交往后的第一個新年。 有介于兩人都不喜歡人擠人的地方,圣誕夜也去過高級餐廳了,天祈打算開車到山上看夜景,晚上就住在民宿,或是預約溫泉旅館,一起迎接日出。 原本,他還擔心語娟會拒絕,后來果真拒絕了,他當下真是感到無比失望。直到聽見電話那頭解釋:「住民宿或旅館都要花錢,你圣誕夜已經花夠多錢了,我想在你家跨年就好了,一起看看電影、吃火鍋就好,而且這樣也不用開車到那么遠。」 讓他實在感動涕零,心中暗暗叫好。 但看見眼下擺滿空便當盒和臟衣服的客廳,以及很久沒拖的地板,也不忍再去看戰場般的廚房了,決定直接打通電話叫清潔公司過來一趟。 然而,就在他滿心期待的跨年夜到來的當天,一個悲慘的事實,將他從天堂打入了地獄了。 「我發燒了」四個簡單明瞭的大字,配上好幾個表示痛苦的表情符號,讓當下還在公司的語娟,真不知該安慰他,還是同情他。 她能想像他是抱持著多么悲痛的心情傳這封訊息給她。但一想到他一個人無依無靠,只能一個人躺在床上度過跨年夜,還蠻悽慘的,下班后還是買了晚餐材料到他的住處。 只是,來應門的,卻不是一個病懨懨的病人,而是一個外貌姣好的女人。 「沒想到你這么準時。」面對一臉尷尬的語娟,昕喬笑了笑,「我正好要離開了,你來得正好。」 見語娟仍一臉不知所措,她又說:「我是天祈在美國的朋友,現在和他是同一家公司的同事,我叫陳昕喬。」 語娟這時連忙揚起笑容:「你好,我是……」 「我知道你是誰,你是尹語娟,天祈有跟我說過你的事。」 面對昕喬俐落大方的態度,語娟只是微笑點頭。 「好了,趕快進來吧,外面很冷吧。」她側過身,讓出玄關的空間,「不過他也真夸張,要不是我中午看他連站都站不穩了,跟同事借了體溫計,發現已經燒到快三十九度,他才認清自己發燒的這個事實。」 聽見昕喬的抱怨,剛換上室內拖鞋的語娟只是莞爾一笑,能想像得到那種場面。 「那些是你待會要煮晚餐的食材吧?我幫你放到冰箱。」 「沒關係,我自己去放就可以了!」 「我正好要去廚房幫我們泡咖啡,順便而已。」她解釋:「他剛剛才吃了藥,短時間應該是不會醒過來的。我一直很想認識你,現在正好有機會,我們聊聊吧。」 聽見這番外,語娟也不再婉拒,目送她走進廚房后,就在沙發上找了個位子。 她四望周圍,這個偌大的客廳和記憶里一樣,華美而富有設計感,但似乎卻也更加空虛了,少了許多溫馨的擺飾,只有電視柜旁的矮桌擺放了兩個相框。 正當她陷入回憶時,一陣濃郁的咖啡香喚醒了她的嗅覺,將她從思緒里拉回。 「味道還可以吧?」看著語娟啜飲了一口,昕喬忍不住問,但聲音是充滿自信的。 「很好喝。」 「那就好。」她微笑,「也就不枉費我花那么時間研究怎么泡出好喝的咖啡了。」 語娟忍不住好奇問:「你很喜歡喝咖啡嗎?」 「每天早上一杯咖啡是我的習慣,不過我以前都喝外面的,是自從當了秘書,常常需要泡茶或咖啡,所以才去研究的。」她忽然眼睛一亮,「對了,我記得天祈說過,你現在的工作也是秘書?」 「是的。」她點了下頭。 可能因為彼此的職業相同,有了共同的話題,兩個人很快就聊開了。而令語娟意外的是,她以為秘書私下聊天大都會互相抱怨,或是比較彼此上司的優劣,但昕喬就只是說了一些工作上的趣事,幾乎沒有抱怨上司。 這讓語娟不禁對昕喬產生了好感,想更加認識這個人。 昕喬不只相貌出眾,身材高挑,給她的感覺像紫琳,優雅大方,懂得很多事,但比紫琳更多了份可靠和干練,像一位值得信賴的大姊姊。所以就算昕喬年紀比她大,她也一點也不意外。 后來,昕喬還說了不少天祈高中時期的事蹟。說當年他的出現打破當地學生對華人的刻板印象。做事一點也不謹慎,筆記也不像其他華人學生抄得整整齊齊,儘管有一口破英文,課堂上仍很踴躍發言。特別是,自我相信的程度連一向自負的美國學生都自嘆弗如。 簡而言之,除了積極這一項,他完全沒有中國人的內斂與謙虛。 聽著這些過往,語娟則是認同到不能再認同了,甚至深深覺得,那樣自由的學習環境才是真正適合他的地方。要是他當年留在臺灣念高中,可能也會因為考不到甚么好大學,最后選擇出國念書吧。 「你和天祈同年吧,都是二十六歲?」離開前,她忽然問。 「其實我明年才滿二十六歲。」 「這么說,你現在還是二十五歲,沒想到比我小兩歲。」她拿起沙發上的包包,向她眨了眨眼,「二十五歲正好是女人最美的時候,過了這個黃金時期,女人的價值就會從黃金一路跌。從金到銀,最后到銅鐵,越來越沒價值。」 原以為昕喬只是在感嘆青春短暫,直到她說了下一句,語娟才瞬間明白,這些話并非自哀自憐的感慨。 「然而男人卻不一樣,男人的價值反而是從銅往上升,年紀越大的男人社會地位越高,也越容易獲得女人青睞。」 「你覺得到那時候,他還會像現在一樣愛你嗎?」 被那道犀利的目光凝注,她答不上話,只是愣愣站著。 昕喬將包包換到另一隻手上,語帶笑意:「我說這些沒別的意思,只是單純為你擔憂而已。」 「當然不是每個男人都是這樣,只是有錢的男人大都是這樣。」她的目光快速掃過四周,「你現在所看到這間房子、車位、車子之后都會過繼到他名下,之后他也會繼承他父親的遺產或是股份。到那時候,不再貌美的你,沒有比那些年輕女孩要好的家世或社會地位,你覺得他能像現在愛你,不被年輕女孩誘惑的可能性有多大?」 「你又有什么能留住他?」她微笑凝視她,語氣沒有一絲惡意,只有疑問。 語娟吞了吞口水,滋潤乾澀的喉嚨,然后漾起一抹平靜的笑容:「謝謝你的忠告。」 「也許我說剛說得有點直,但這些都是真心的。我很喜歡你,語娟,他很有眼光。」 見語娟沒有露出任何不慍,昕喬提起包包,走離桌邊,「那我就不留下當電燈泡了,就麻煩你好好照顧他了。」 「不麻煩。」她笑回。 「不用送我到門口,他還沒吃晚餐呢,睡醒后應該會很餓。」她咪笑,隨后朝門口走去。 至始至終,語娟都一臉平和,抱以感謝的神情目送她。 就算走出門口,進入電梯,昕喬仍忍不住會想起她那始終沉靜如水的氣質。 雖然她最后說出話可能語中帶刺,甚至顯得有些卑劣,但她并不覺自己有錯,因為她也只是說出了事實。 媽咪最后能夠留住爹地的,也只有顯赫的家世,以及她這唯一的女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