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更Day15】(69)14-4
冬天來了的其中一個好處就是,運動不會流汗。但事實上,對男生來說,在冬天或夏天運動的差別只有比較慢流汗而已。 籃球場。 一群男生正在玩三對三對牛,由于人數過多,所以決定輪流上場,有兩個人得站在場邊乾等。 十分鐘過后,彥丞自愿下場休息,同時另一隊的天祈也想休息。 看著他跟著自己一起走到司令臺休息,彥丞喝了幾口水,就直接遞給他了。 「我都還沒開口耶!」看見主動送上的水,天祈笑道,同時立刻收到了彥丞的白眼,「謝啦!」 無視彥丞的冷眼,他接過水,仰頭隔空喝了幾口,然后用手背擦了擦嘴角,將礦泉水還給了他。 再度接過水,彥丞也再喝了幾口。 「你覺不覺得語娟很可愛啊。」望著一群女生在遠處的樹蔭跳大跳繩,他忽然說,讓正在喝水的彥丞差點沒嗆到,忍不住咳了幾聲。 「雖然語娟本來就很可愛,但總覺得現在更可愛了。」 看見他一臉不知如何是好的模樣,彥丞目前正在判斷他是在開玩笑,還是認真的,最后決定試探性地問:「你該不會是在在意她說剛才說的那些話?」 「甚么話?」 「就是她說她有喜歡的人。」 「不知道耶。」他作苦惱狀說。 彥丞則是再喝了一口水,不敢相信他終于開竅了,從小學生的心態進步到了國中生的心智。 「我剛剛看見了語娟那張畫背面寫的題目,那時圖畫紙還沒完全攤平。」他說。 「甚么題目?」 似乎在回想,他頓了一頓,低聲道:「記得你忘記的。」 「記得你忘記的?」彥丞愣了下,重復道,沒想到題目這么深奧,「你沒看錯吧,還是在說繞口令。」 「我也很好奇啊,只是后來語娟說她有喜歡的人,就忘了問。」他望了望晦暗的天空,「但不知道為甚么,我卻很在意那個題目。」 蓋上寶特瓶的瓶蓋,彥丞問:「為甚么,因為那是你的心聲?」 天祈轉頭向他笑了笑,嗯了一聲后說:「大概吧。」 似乎是早料到會是這種不清不楚的答案,彥丞只是露出了一抹無奈的笑。 對于很多事都無法具體的陳述,知道喜怒哀樂四種情緒,卻難以再去分辨更深更細微的情感,像個未經世事的孩子。 究竟要怎么做,才能讓他明白那種獨一無二的喜歡,不到愛的深度,卻有愛的熱度,那種單純想和一個人在一起的喜歡,只要永遠看著她的喜歡。 「我問你,除了覺得語娟可愛,你對她還有沒有其他的感覺?」他認真地望著他說,「看到她難過會想安慰她,看到她笑自己也會跟著笑。看到她跟其他男生走的很近就會覺得忌妒,想永遠跟她在一起。你有這種感覺嗎?」 「你是在說我喜歡語娟?」他遲疑問,「你說的怎么跟偶像劇里的臺詞一樣啊?」 前一句還令人滿心雀躍,以為他終于懂了,但后面那一句卻像一桶冷水,狠狠澆熄了他燃起的希望。 「你每天到底看了多少偶像劇和八點檔啊?」 「因為我媽每天都在看,所以就常常跟著她一起看啊。」 既然每天都在看偶像劇,那怎么還這么遲鈍啊!大家不是都說現在的小孩子都很早熟嗎? 「對,我就是在說你喜歡語娟。」彥丞決定直接挑明了。 思考了會,他說:「我覺得語娟很特別,因為只有她認識我最久啊,覺得很親切,相簿還有她小時候的照片耶。可是……」 「我覺得現在就很好了耶,而且語娟不是有喜歡的人嗎。」 語娟喜歡的人就是你啊──雖然彥丞很想這么大聲對他說,但總覺得這種事還是本人親口說比較好,所以忍了下來。 「好……」他撓了撓頭發,「那要是她最后真的跟喜歡的人在一起了,你的想法是?」 「很好啊,我要大聲對她說恭喜。」 果然……彥丞再度嘆了口氣,繼續問:「那要是現在班上有男生暗戀他,想追她,你要怎么辦?」 「可是語娟有喜歡的人耶,那個男生不就沒希望了?」 「那如果她被他感動了,對他動心了呢,你會怎么做?」 「慶祝班上誕生了一對新的班對!」他燦笑。 真是被打敗了,他是真的對語娟還沒感覺,還是真的太遲鈍了? 距離cao場一有些距離的空地,一群女生正在挑戰六個人一起跳繩。 跳繩在兩個女生手中有節奏地啪啪啪拍打地面,女生們一個接一個算準時機往跳繩里跳。 排在最后一個跳的語娟這時不禁望向籃球場,就看見兩個男生站在球場外聊天。 看見男生臉上似乎揚起燦爛的笑容,她不自覺抿起嘴,淡淡地笑了。 「你真的會那么做嗎,你不是說語娟對你很特別?」彥丞問,望著笑的一臉無邪的男生。 「如果語娟也喜歡他的話,我當然要恭喜啊!」他露出一口潔白的牙說。 「你說真的?」忽地,彥丞的目光變得凝重,盯著他問:「不會后悔?」 「我為甚么要后悔啊?」 將水放上司令臺,彥丞歛下臉上的情緒,望著歪頭笑問的他,低聲說:「因為──」 籃球場內。 一名男生從另一個男生手中抄到了球,立時轉身,打算將球傳給隊友,卻發現隊友都被盯住了,根本沒人可傳,轉而在原地投三分球。 輕輕一跳,籃球在空中劃出一道完美的弧線。 每個男生這時都看見籃球硬生生撞上了籃框,彈到了地面上的白線,最后咚咚咚彈出了場外。 看著眼前彥丞認真的神情,看著那顆球在地上滾,天祈一臉呆滯,所有的表情一瞬間就從他的臉上消逝無蹤。 靜默了兩秒左右,彥丞忽然笑了起來:「開玩笑的,我怎么可能會追語娟呢!女人都很麻煩,我才沒有興趣呢。」 他笑了很久,甚至笑著再度望向了天祈。 然而,天祈卻還是一臉呆愣的模樣,讓他臉上的笑意也立時消失了,「我真的只是開玩笑,沒其他的意思。」 他不會生氣了吧?這是他第一次開他玩笑耶。 見他還是沒有說話,彥丞也開始猶豫是不是要道歉了。就在這時,他終于開口說話了。 「我……」他說,「我覺得在我失憶前,一定有喜歡過依玲,儘管感覺沒了,但她那么漂亮,我以前一定很喜歡、很喜歡她。」 「所以我一直都很對不起依玲,因為我把我們之間重要的回憶都忘記了。也很對不起小學時的我,因為我把他曾經那么喜歡的人忘記了。」 「我時常在想,我以前有多喜歡依玲呢,喜歡一個人的感覺又是怎么樣,甚至還會反問自己,我真的有那么喜歡過一個人嗎。」 似乎是自顧自地說,又像是對人傾訴,但卻絕不是第一次看見。 這在個時候,彥丞就會選擇默不作聲,靜靜聽他說下去。像是一種失憶后的后遺癥,總是輕浮傻笑的小子總有那么些時候,擁有比以往還要清晰的思路,說著這個年紀的他們都未曾想過的事情,但卻意外黑白分明的道理。 而且,開頭總是類似老師說的── 「醫生說儘管我不記得了,但身體還是有印象。看過的字如果忘了怎么寫,與其去回想那個字的樣子,倒不如直接寫,因為那個字我以前可能已經寫過好千次,好幾萬字,就算大腦忘了,但手還是會有印象,只要照著感覺去寫就好了。」 「聞過的味道、吃過的食物就比較沒有感覺,因為鼻子和嘴巴比較靠近大腦,可是手和腳卻可能產生直接的反應……」他的聲音漸小,同時伸手凝望著自己的手心。 五個指腹沾著因打球而染上的灰塵,目光焦距在紊亂卻乾凈的掌紋中心,像是看出了甚么端倪,視線隨之對焦在前方的地面。 注意到他的出神,彥丞這時也不再沉默,疑惑問:「怎么了嗎?」 男生收起手,忽然笑顏逐開,笑出了聲,隨之說了一句居然只要看看手就能明白的話── 「你說的對,我可能真的喜歡上語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