沖關(guān)
第一百二十四章沖關(guān) 當(dāng)阿爾法察覺到下方人群里的混亂時,宇拓正把一杯新煮的咖啡送到他的手上。 “那邊在吵什么?”他皺起眉頭,隨口問了一句。 “閣下不用擔(dān)心,有個別人對檢查有抗拒心理,我的士兵會處理好的。” “小心點,”阿爾法喝了一小口咖啡,有意無意白了他一眼,“難民是馬上要掃地出門的垃圾,讓鄰國去兜著就行,你們別太放肆。碰壞了,戰(zhàn)爭委員會又有借口找我們麻煩了,我們只負責(zé)處決罪犯,懂嗎?別給我惹不必要的麻煩!” “是,在下明白了。”宇拓唯唯諾諾地答應(yīng)著。 混亂的中心已經(jīng)擠滿了人。圍觀難民們一個個緊皺著眉頭,神色嚴(yán)峻,他們都對這個正在哭喊的小女孩抱了十二萬分的同情,但誰都不敢上前幫他,畢竟欺負他的是個帶槍的軍人。 朵奇跪在地上,膝蓋磕得疼極了,但她仍然死死抱著士兵的大腿不放,拽著他的衣角大聲央求道,“你放開我哥哥!我哥哥不是壞人!你放開他!求你別帶他走!” 惱怒的士兵一手抓著俊流的衣領(lǐng),一手揪著女孩的短發(fā),使勁地蹬著腿,把她給甩開,可朵奇非常頑強,死死抱著就是不松手。 “朵奇,可能要委屈你吃點苦頭了。” 她想起黑貓之前對她的囑托:“無論如何你都不能松手,我們?nèi)磕懔恕!?/br> “他很可疑,我要帶他出去檢查!”士兵呵斥著,“放開!” “不!你騙人,你們會殺了他!會殺了他!就像剛才那樣!你們會殺了我們!”她歇斯底里地尖叫起來,重復(fù)著那可怕的控訴,嘶啞的聲音尖銳地刺激所有人的鼓膜,令他們膽戰(zhàn)心驚。 士兵被她吵煩了,抬起手剛想揍她,胳膊就被俊流抓住了,“你這混蛋,別碰我meimei!”他紅著眼睛吼道。 像是故意折辱他們一般,士兵變本加厲地去踹朵奇,手幾乎要扯破她的頭皮,朵奇疼得狠了,便不管不顧地張開嘴,狠狠往士兵的腿上咬了一口。 一陣鉆心的疼竄了上來,他呲牙咧嘴地大叫一聲,猛地抽出了武裝帶上的手槍,牢牢抵在了朵奇的額頭上,命令道,“再不放手老子開槍了!” 朵奇從來沒有被槍抵住過腦袋,一驚之下她的眼淚奪眶而出,全身止不住地哆嗦起來。 齊洛已在旁邊按捺多時,眼看時機成熟便立刻沖上前,一把按住了士兵的槍,義正詞嚴(yán)地說道,“她只不過是個孩子,你這樣太過分了吧?” 士兵不敢相信竟會有人幫忙出頭,惡狠狠地瞪著他,“你吃了狗膽了?少他媽多管閑事!滾開!”他一邊罵一邊用力掙,竟然沒有掙脫。 齊洛看上去只是輕輕按著那把槍,并沒有用力,可他手指施加的力道強得就像鋼鉗一樣,對方接連掙扎了幾下,槍身也硬是紋絲不動。 “大人,您高抬貴手,饒了他們吧,我認(rèn)識他們,跟我住在夾層區(qū)同一個片區(qū)的,不是什么可疑人物。”齊洛平和地說。 “那連你也一起查!”士兵說完便繼續(xù)使勁,手卻像是被水泥澆筑起來了,怎么都脫不出來,他滿頭大汗,驚異地瞪著齊洛的臉,卻只能看到一派淡然。 “你他媽是誰?”他心里發(fā)毛,咆哮起來,“我殺了你!” 就在這個時候,他突然感覺齊洛的手指動了一下,扳機不知怎么便被觸發(fā),槍身猛烈震動,伴隨著一聲巨大的炸響聲。 他還沒反應(yīng)過來發(fā)生了什么事,就聽見跪在腳下的女孩發(fā)出了一聲慘叫,捂住胸口,卷縮著倒在了地上,痛苦地抽搐了起來。 “朵奇!”俊流驚恐地喊著,猛地推開了還呆滯著的士兵,撲到了女孩的身上,將她牢牢抱進懷里,他再抬起頭時面目已被痛苦扭曲,發(fā)出了聲嘶力竭的吼聲:“天哪!你殺了她!你這個畜生!她只是個孩子!” 周圍的婦女忍不住發(fā)出了悲嘆,男人們則咒罵起來,眼睛里全充滿了憤慨,他們蠢蠢欲動地往前擠,把士兵牢牢圍在了中央。 “這是屠殺!”麻古藏在后面,趁機煽風(fēng)點火,“這群劊子手!我們都被騙了!他們根本不會放我們出境,他們會殺了我們,好把我們的財物全部侵吞!我們就要死在這兒了!!” 他沒喊幾聲,人群里便響起越來越多的附和,逐漸連成了一浪浪群情激奮的聲討。 “你們干什么……退后!想死嗎?都退后!”士兵看著一擁而上的難民,頓時有點亂了陣腳,拿著槍胡亂指著,不時將目光投向正朝這邊靠攏的同伴,尋求他們的支援。 就在這時,齊洛朝麻古遞了個眼色,后者便悄無聲息地溜到了士兵身后,趁對方疏忽之際,他跳起來一下子勒住了他的脖子,將其摔倒在地。 見兇手被突然制服,難民們立刻狂熱地一擁而上,叫囂著:“殺了他!殺了他!” 齊洛沒有給士兵留出喘息時間,在他倒地的瞬間便撲了上去,用膝蓋壓住他的兩只手,同時抱住他的頭部猛地一擰,清脆的斷裂聲響起之后,這個倒霉蛋連慘叫都沒發(fā)出來,就麻利地斷了氣。 齊洛沒有停頓,迅速地繳了尸體手里的手槍,又解開他腰上的武裝帶,把他背在肩膀上的步槍拽了下來,一同扔給了麻古。 做完這些他回過頭一看,俊流已經(jīng)抱著假裝受傷的朵奇躲進了人群里。 附近的士兵們顯然察覺到了這里的異狀,就在他們揮舞著槍桿驅(qū)趕開難民,拼命往里面擠的時候,齊洛藏身在重重人影之中,舉起槍瞄準(zhǔn)了他們。 他一槍一個彈無虛發(fā),十秒的功夫就連著擊斃了四五個人,槍聲響徹上空,驚動了處在外圍的大部隊,后續(xù)趕來的士兵察覺到了有人偷襲,慌亂之中拔槍反擊,無奈準(zhǔn)頭欠佳,不慎打傷了幾名難民,頓時鮮血四濺,慘叫聲迭起。 “他們開槍了!!”麻古朝天空放了一槍,鎮(zhèn)住了驚魂未定的人們,“這些雜種要把我們趕盡殺絕!!我們把武器搶過來!跟他們拼了!想要活路的,一起往關(guān)卡那邊沖!!” 難民中不乏隱姓埋名的亡命之徒,違法亂紀(jì)的事沒少沾染過,他們正苦于要被軍隊就地裁決,一聽到有人帶頭起義,忙不迭地響應(yīng)起來,扒了死亡士兵身上的裝備,推著人流朝緊閉的大鐵門擠去。 阿爾法察覺到事態(tài)的嚴(yán)重性之時,一切已經(jīng)太晚了,恐懼和狂熱就像瘟疫一樣迅速傳染了整個難民隊伍。他眼睜睜地看著他們發(fā)動暴亂,像排山倒海的巨浪般擁向關(guān)卡,將守軍們沖撞到了高墻下。有很多搶到武器的人,沿途與士兵們展開火并,殺出一條血路來。 “閣下,要不要下令鎮(zhèn)壓?”宇拓及時請示著。 “你們到底干什么吃的,怎么會變成這樣!”阿爾法煩躁得在旗臺上來回走動,“給難民人道待遇本來就是賣給戰(zhàn)爭委員會的人情,雷樞大人剛剛重組了東聯(lián)盟,正是要做出表率的時候,結(jié)果卻要搞成屠殺?開什么玩笑!我把這件事辦砸了,他的面子往哪兒擱!他不罵死我才怪!” “閣下,您不要站在那里,很危險,請您跟我回休息室去……”宇拓忍不住開口提醒。 誰知道他話音剛落,一顆沒頭沒腦的子彈突然飛了上來,直撲阿爾法的眉心,可惜射擊的距離太遠,彈道受到風(fēng)的擾動,最終失了準(zhǔn),擦著他的額頭打進軍帽,將帽子帶飛起來。 熱血滲出額頭滑落至眼窩,頃刻染紅了他半張臉,阿爾法愣怔了兩秒鐘,冒出一身的雞皮疙瘩,他瞪大眼睛,難以置信地朝臺下望去,仿佛是某種心靈感應(yīng)的指引,他一眼就在難分難解的人群中,看見了一張熟悉的臉孔! 齊洛舉著槍,正冷冷地盯著他,在與他四目相對的同時,毫不猶豫地再次扣動了扳機。 隨著又一聲槍響,阿爾法猛地一退,直接跌坐在地上,子彈帶起的微風(fēng)拂過臉頰,繼而消失無蹤。 宇拓慌忙沖了上來,不由分說地將他架起來,往后方隱蔽處拖。 “齊洛……”阿爾法咬牙念著,再往原處看去,對方已經(jīng)不見了蹤影。 “上官俊流在這里,上官俊流那婊子肯定在這里!”他一個激靈,興致高漲起來,掙脫了宇拓的手,回過頭急切地朝下屬喊道:“快拿武器和護具給我!快!我要親自去抓人!” 關(guān)卡前的守軍遲遲沒有接到鎮(zhèn)壓的命令,只得被動防御。就在幾分鐘內(nèi),手持武器的難民們便仗著人數(shù)的優(yōu)勢沖散了他們的隊伍,抵達了第一道關(guān)卡的大鐵門前,他們用身體拼命撞擊也無濟于事,便拿槍口抵住鐵門的鎖芯,瘋狂摳動扳機,一陣火花迸射之后,鎖被打得通紅發(fā)燙,完全變形散架了。 沖過鐵門之后是五百多米的緩沖區(qū),在到達第二道關(guān)卡之前,途中沒有任何遮蔽物,只能憑血rou之軀硬闖。前方兩個崗哨架起了重機關(guān)槍,當(dāng)暴亂的人群沖進禁區(qū)里的時候,他們便毫不留情地扣動扳機,朝排頭的人瘋狂掃射。人一撥接著一撥在這里倒下,頃刻之間便血流成河。 老弱婦孺?zhèn)冮_始尖叫著往后退,可男人們都已殺紅了眼睛,還在沖鋒陷陣,走到了這一步,橫豎都是死,只得背水一戰(zhàn)了。他們在彈雨的洗禮下,將尸體扛在胸前當(dāng)做rou盾,同時舉起槍胡亂還擊,竟也接二連三擊斃了好些士兵。 俊流護著朵奇,跟隨著大部隊移動,齊洛和麻古緊緊跟在他們身邊,提防著突如其來的冷槍。前方的火力封鎖在不斷增強,硝煙濃烈刺鼻,難民們就像被一茬茬收割的麥子,在飛濺的血光之中前赴后繼地倒下去。邊防軍的反擊讓他們寸步難行,很多人就地臥倒,拼命堆起尸體作為防御。 齊洛帶著他們匍匐了許久,伸長脖子往前方望了兩眼,眼看著已經(jīng)無法推進,他一把拉過麻古說,“我掩護你,你盡量沖到最前面,把炸彈扔過去,解決掉門口那兩個重機槍手,我們就有活路了。” “為什么是我?”麻古有點露怯,萬分不服氣地反問,“你怎么不去?” “我的槍法比你準(zhǔn),反應(yīng)比你快。”齊洛理直氣壯地回答,“我掩護你,我倆都能活,要是你掩護我,我倆可能都會死。” “那……他怎么不去?”麻古不依不饒地抬了抬下巴,指著俊流。 “他力氣沒你大。”齊洛頓時不給好臉色了,“少廢話,你要是不干,大家就一起死在這兒。” “這不是強人所難嗎?”他還想推諉,可眼看著其他人都統(tǒng)一了戰(zhàn)線,正齊刷刷看著他,他也只能把牢sao咽了下去。 麻古把手里的步槍交給了齊洛,自己則往前挪了幾步,望向前方看不分明的硝煙,他焦頭爛額地掏了掏耳朵,覺得那鏗鏘的機槍聲刮得耳道疼。當(dāng)他克服心虛定下心來,大概找好了一個路線,才終于將手摸進懷里,掏出了炸藥瓶子。 俊流伸手向齊洛討要了那把手槍,神色十分鎮(zhèn)定:“我好歹也當(dāng)過軍人,也能幫忙掩護一下他。”然后他回過頭,對躲在身后瑟瑟發(fā)抖的朵奇說,“你別跟著我們,乖乖呆在這里。” “小心點,別逞強。”齊洛簡單地叮囑了一句,便將視線投向前方,然后他半蹲起來,保持蓄勢待發(fā)的姿勢,在長達一分鐘的時間里按兵不動,只是繃緊神經(jīng)集中精神,捕捉子彈的路徑和敵人所處的方位。 “跑之字形,不要直沖過去。”他最后發(fā)出了果斷的號令,“去吧!” 話音剛落,前方的男人便一躍而起,貓著腰掠過橫七豎八的尸體,朝敵陣逼近。 麻古非常靈活,混亂的戰(zhàn)場仿佛就是他最擅長的舞臺,生與死一線之隔,他總能輕易地鉆到空子,且快慢自如,無章可循,就像一個不斷變化角度和速度的靶子,讓槍手們追得叫苦不迭,只覺得射出的子彈仿佛在躲著他走似的。齊洛沒有看錯,他是一個天生的突擊手,具備著野生動物般的直覺和反應(yīng)速度,超過很多訓(xùn)練有素的軍人。 麻古很快就一馬當(dāng)先,沖到了難民隊伍的前端,就在他往兩個重機槍手的位置奔去之時,槍聲驟然加密,火花貼著腳邊迸開,他心里一慌,撲倒在地打了個滾,爬起來時順手提住一具尸體擋在胸前,接連挨住了幾發(fā)子彈。 在忙著阻截他的時候,有士兵不自覺地探出頭來,暴露了目標(biāo)。齊洛和俊流遠遠跟在麻古身后一左一右的方位,有條不紊地瞄準(zhǔn)、射擊,接連干掉了好幾個倒霉蛋。 “不行了!頂不住了!”麻古狼狽地叫著,抱著的尸體已經(jīng)快被打成蜂窩,熱血透了他一身,他縮下去,用肩膀支著這面rou盾,胡亂掏出口袋里的打火機,狠狠滾了幾下砂輪,借竄出的火苗點燃了引線。 眼看著火星迅速延燒,麻古一腳蹬開身上的血人,豁出命跳了起來,他用力掄圓了胳膊,便要將炸彈投擲出去。 可電光火石之間,右手腕上猛地傳來一襲劇痛,一發(fā)子彈擦著他的小臂飛過,活活削掉了一條皮rou,他手指劇烈一顫,炸藥瓶不慎滑落下來,落到了身后。 麻古抓著手臂滾倒在地,疼得一時亂了心智,驟雨般的子彈呼嘯而來,在他身邊激起一圈揚塵。 齊洛反應(yīng)過來大事不好的時候,俊流已經(jīng)率先沖了上去,他義無反顧地飛奔到麻古身邊,彎腰便去撿地上還在燃燒著的炸彈瓶。 “不!俊流!!別去碰它!!!”齊洛隔著愛莫能助的距離,失控地大叫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