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晚餐后是念書時間,屁股被揍腫的我根本無法好好坐在椅子上,不斷的扭來扭去變換姿勢,還是怎樣都疼啊。站在我左后方的丁看不過去了,冷冷的開口:「您要是坐著無法專心,那就站著讀。」 我委屈的看著他,「能不能今天不讀了?」丁卻沒有絲毫妥協的意思,他從書桌抽屜翻出了一根尺子,「您要再不專心,就別怪我不留情。」 都這樣了還打?我恨恨的瞪了他一眼,想不透他的心是什么做的,這么狠,我賭氣站了起來,心中不斷腹誹著他。 我再一次分神時,他的尺子果真就抽下來了,我驚跳起來,雙手背過去揉著屁股嘶哈叫疼,卻不見他有半點同情,他只是用那根該死的尺子指指書,示意我繼續(xù),我重新捧起書本,小心翼翼的用眼角打量他反應,深怕那根尺子再抽下來,他平靜的看著我,淡淡的威脅:「要是再不能專心,褲子也不用穿了,光屁股念。」 他媽的這傢伙到底把我尊嚴放哪?我真是恨死他了,咬著牙,捧著書本再次讀了起來,這次再沒分心。 我可不想讓他抓著把柄再揍我。 揍我他就高興了?媽的。 晚上丁把我送上床,關了燈后離開,什么話都沒多說,我真厭倦了跟一個冰塊生活,我是倒了幾輩子的楣讓我爸媽從地獄找了個沒人性的管家給我!我想起倫敦老家的老管家查理,他是沒丁長得好看,可至少人家疼我疼的什么似的,一點氣都沒捨得讓我受。屁股疼得要命,我扒下褲子小心翼翼的摸了摸,上頭熱燙得嚇人,表皮還有點硬了,摸起來鼓鼓的,再多用點力我就差點要叫出聲來,太疼太疼了。 我想起了倫敦,想起了父母,想起老家的一切,越想越悲從中來,終于在被子里嗚嗚的哭了。 不知哭了多久,我抬頭看看鐘,凌晨三點了,可是我卻睡意全無,我不想再待在這個家,這里的人都冷冰冰的,每個人都像中了丁的毒,我覺得在這個家我是完全沒有容身之處。 然后我下了個決定,我要離家出走。 我換了外出服,然后將藏在床墊下攥了好幾年的零用錢取出塞進外套口袋,想不到行李要裝些什么,于是隨手扔了幾個特別喜歡的小玩具進背包,還有最重要的,父母的相片。 我心里的打算是,買第一班火車票回倫敦去。 我躡手躡腳的走出房門,外頭的大燈都滅了,只剩幾盞微弱的小燈還亮著,走廊很暗,都三點多了,我想大家都睡了吧。我往大門走去,經過書房時,發(fā)現竟然有燈光從底下門縫透了出來! 都大半夜了是誰還待在里頭,我好奇心難掩,輕輕推開一條細縫朝里頭望去,是丁,他還坐在桌前,桌上堆了一大迭文件,他專注的看著那些,然后又簽名又批閱的,一份一份仔仔細細的閱讀,我不敢相信他竟然這么晚了還在工作,我從沒想過他身上擔負的責任是多么重,他這么晚了還沒休息,一大早還得親自服侍我起床,然后迎接忙碌的新的一天,我卻從未看過他在我面前顯露出一點疲態(tài)。丁好似真的累了,他仰起頭揉揉眉心,然后瞇起眼來好久好久,我盯著他假寐的臉看傻了,他真的很漂亮,白皙瘦削,完全無法想像他揍我時的力道和狠勁。 我把頭又探進去了點,想看他看個仔細,丁卻倏地睜開眼睛,我倒抽了一口冷氣,肯定是對到眼了,我想逃,但為時以晚,丁已快步走了過來。 門打開時,我想我臉上的表情肯定是傻愣的,丁開口:「少爺,這么晚了您還沒睡是……?」還輪不到我開口,丁看我衣著整齊又背著個包,事情沒猜中十分肯定也有九分了,他嚴厲的說:「您想離家出走?」 我被他氣勢給鎮(zhèn)住了,半句話吐不出來,他也沒跟我多說,直接把我拎起往臥室走。 一進臥室,他把我放在床上按著,另一手開始剝我褲子,我今天真被打怕了,趴在床上雙手死死提著褲子不讓他脫,一面求饒道:「別、別打。」他一巴掌拍在我手背上,我手一軟,褲子就不保了,我那大紅屁股又出來見人,我嚇壞了,捂著屁股大叫:「我不敢了——」他沒理我,我的屁股都成了花屁股了他還不放過,他還真半點都不心疼我,我心酸的想著。他把我手扭在身后按著,然后巴掌就上身了。 「啪」 「我告訴您凡事三思而后行,您還真半點也聽不進去。」 「啪啪啪啪啪啪啪啪啪」 巴掌可能是沒發(fā)刷那么有威力,但打在我已經腫得老高的屁股上簡直像要我的命,「噢噢噢噢噢——」我只能含煳不清的哀嚎著,蹬著小腿,試圖緩解疼痛,都疼成這樣了丁卻還不放過,只是死命的揮著巴掌往我屁股上蓋,看他這副模樣簡直就像要把我屁股打爛才罷休,一天三頓揍,我多委屈啊我,終于忍不住哇哇大哭起來—— 「哇——你干脆打死我好了,反正我沒了爸媽就沒人愛了,你只會打我、只會打我!我好慘啊……哇哇哇——好疼啊……爸啊……媽啊……」 巴掌停了。丁把我翻了起來,讓我跨坐在他分開的大腿上,他皺眉望著我,表情顯得有些困惑。 「多大歲數的男孩子,還哭成這樣,跟小娃娃似的。」他拂了拂我額頭上汗溼的瀏海,有些無奈的說。 我抽泣著埋怨:「誰教你……都疼成這樣了還打……」 「您要是懂事點,我犯得著這樣揍您嗎?您還真當我喜歡虐待孩子了。」 「用說的就好了嘛……」 「說了您會聽嗎?倔得跟什么似的,夫人先生真慣壞您了,屁股不疼不知道反省錯誤。」 「那你可以輕點打嘛……」我小聲的說。 「夠輕了,少爺。」 「哪輕啦?那發(fā)刷簡直像要把我掀層皮了,你又沒挨過,不知道那有多疼!」我見他口氣溫和了,說話也大聲起來。 「我怎么會沒挨過……少爺,更狠的我都捱過了……」 我不解的望著他,赫然發(fā)現他眼神好晦暗,像蒙了層灰似的,深不見底。 「奧格斯少爺,告訴我,為什么離家出走?」他的眼神和口氣又嚴厲了起來。 我囁嚅著,低下頭。 「看著我,少爺!」 他的語氣很兇,我嚇了一跳,望著他,小聲的說:「我想回倫敦。」 他愣了一下,嘆了口氣,「回去干嘛呢……少爺?」 我又哭了起來,「我想回家,這里不是我家,大家都沒把我當成主人,你才是這個家的主人!我乾脆走好了——」 我還沒哭夠,一巴掌又拍上屁股。 「男孩子還那么愛哭,難看死了。」丁皺著眉說,「誰說您不是這個家的主人?您當然是了!您是這個家的主人,而且是唯一的主人!明白嗎?我只是暫時替您打理這一切,等到有一天您夠大了,我就會親手將這個家的所有交到您手上。」 「那你呢?你要做什么?」我傻傻的問。 丁笑了,這是我第一次見他笑。 「我嗎?我會離開。」他笑著淡淡的說。 「我不想你離開啊,我是你的主人,我說你不能走你就不能走。」我蠻橫的命令。 他挑起他那好看的眉毛,「留著我做什么?我會揍您屁股喔。」 「等我將來長得比你高,比你壯,你就沒辦法揍我屁股了。」我掄了掄小拳頭。 「睡吧,少爺,您還是祈禱自己明早不會賴床,否則我會帶著發(fā)刷來叫您。」 他幫我換了睡衣,蓋上被子,準備轉身離開。我拉住了他。「你又要回去工作了嗎?」 「是的,少爺,因為您今晚的胡鬧,我桌上還堆著成迭的文件呢。」 我想起了他坐在書桌前,那個按著眉頭的疲憊神態(tài)。 「不準。身為你的主人,我命令你現在得好好的睡一覺。」我試著盡力用那種很嚴厲的口氣說話。 他詫異的望著我。「但我并不累啊。少爺。」 「我說你該休息就是該休息,難道你說把我當作主人只是個謊言嗎。」 「好吧,少爺,您是對的,我會回去休息。」他無奈的說。 我拍了拍身旁的位置,「上來吧,我得盯著你才行,因為你看起來比我還不聽話。」 他愣住了,隨后笑了出來,我真的好喜歡見他笑,我覺得為了他一個這樣的笑容,要我失去或付出什么都行。 我當時并不曉得,這就是愛上一個人的瞬間。 「好吧好吧。」丁說著,爬上了我的床,「就一下子,我的小主人,就陪您一下子。」 那一晚,我睡得很沉,是自父母過世之后,睡得最安穩(wěn)的一晚。我永遠不知道躺在我右側的丁始終是醒著的,直到多年后我才明白,要這個男人感受著別人的體溫,是如何煎熬的一件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