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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0

    露克蕾莎剛走到書房門口,就聽到父親的聲音。

    「讓你meimei去當那不勒斯攝政?虧你想得出來!」

    切薩雷冷靜地回答:「我只是誠心誠意提出我的建議,接受與否是路易的權利。」

    教皇冷笑。

    「如果他接受了,以后那不勒斯就變成你的行宮了,是吧?」

    「總比留在羅馬羞辱您來得好吧?」

    「真是謝謝你這么替你父親著想啊!」

    父親氣呼呼地說:

    「你知不知道,本座為什么平白無故先后和你母親跟茱莉亞分手?」

    「我知道您為什么跟母親分手。」

    不就是因為梵諾莎年老色衰嗎?

    「至于茱莉亞,我聽過一個很有趣的理論,不過您還是親口告訴我吧。」

    「為了減少執著!男子漢大丈夫把所有的愛情放在同一個女人身上,等于自取滅亡,你不知道嗎?」

    門外的露克蕾莎心想:明明就是身體不行嘛!

    切薩雷顯然也這么認為。

    「所以我之前聽到的答案也沒錯。」

    「我到現在還不敢相信,你身為教皇軍掌旗官,居然一點定力都沒有!就算你meimei爬上你的床,你也應該把她趕下去啊!」

    當一個人聽到腦袋完全無法理解的言語時,直覺反應往往只有一個充滿困惑的字眼:

    「嗄?」

    露克蕾莎由衷認為這不是哥哥的錯,畢竟光是從父親口中聽到「男人的定力」就已經夠離奇了。但是,這一時口誤已經讓父親氣得快講不出話來。

    「在你父親被你一個字氣死之前,滾出去。」

    「非常樂意。」

    切薩雷走出書房,在門口和meimei交換了個無奈的眼神。

    現在換露克蕾莎進來挨罵了。

    「你聽到了吧?你的天才哥哥向法國提議讓你去當那不勒斯攝政,路易非常『婉轉』地拒絕了。這餿主意是你想出來的嗎?」

    「我完全不知道啊。他是什么時候提的?」

    「據說是攻打弗利的途中。打仗都來不及了,還有時間想這些,我真服了他。」

    看到女兒滿臉通紅,他皺眉。

    「又怎么了?」

    「沒事。當時我還以為他一上馬去弗利,就會把我忘得一乾二凈呢。」

    「你是在感動什么?他八成也是在那時候決定殺死你丈夫!」

    沒錯。殺死阿方索,打下那不勒斯讓露克蕾莎去當攝政,從此兩人在那不勒斯逍遙自在過日子。這就是切薩雷原本的計劃,用阿方索的命來換他們的幸福。

    但是現在早就過了為死者糾結的時期了。無論是阿方索,還是她早夭的胎兒。

    「天下沒有完美的人,父親。」

    教皇冷笑。

    「你還真會輕描淡寫啊。被拒絕是小事,但是他居然傻到以為法國會讓他在那不勒斯分一杯羹,這實在讓本座全身發涼。法國從頭到尾就只想要他出力幫忙打仗而已,誰會讓他插手內政?不公平,我知道,但是有什么辦法,誰叫我們這么需要法國?」

    父親冷冷地看著她。

    「偏偏切薩雷為了你,正一步步跟法國決裂,你說怎么辦?」

    「不會的,夏洛特那邊根本就不知道……」

    「你以為封住達布昂斯的嘴,消息就不會傳去法國嗎?就算他們本來不知道,現在也該知道了。一般而言法國人不會在意你哥哥跟誰睡覺,但是現在這種狀況,受到侮辱的可不止你們的父母而已。」

    沒錯。無論男人在外面養多少情婦玩多少女人,元配都無法發表任何意見。luanlun就是另一回事了。

    「……他們沒辦法證明。」

    「廢話,這種事誰有辦法證明?問題是,一旦牽扯到夏洛特和露易絲的繼承權,法國絕不會坐視不管。」

    露克蕾莎叫了出來。

    「怎么可能?誰會去搶她們的繼承權?」

    「你說呢?夏洛特還沒有生兒子,切薩雷就把應該傳給長子的卡梅里諾公爵頭銜給了小喬凡尼,法國那邊會怎么想?」

    「那時候您也同意的啊。而且切薩雷已經向夏洛特解釋過了……」

    「第一,本座再怎么反對,他不理我也沒用。第二,解釋有用嗎?現在全義大利,不,全歐洲都知道切薩雷為了你會做到什么地步。接下來他們一定會問:既然他讓你的長子當卡梅里諾公爵,那么將來等你生了第二個兒子,他又會送什么爵位給他?瓦倫提諾公爵?還是羅馬涅公爵?」

    她的第二個兒子。切薩雷的親骨rou。這回運氣不好沒生下來,但是將來……

    「那兩個爵位都是由露易絲繼承啊。任何有常識的人都知道,我和我的孩子絕對不可能繼承切薩雷,您又何必cao心?」

    「對,有常識的人。偏偏你哥哥的名言就是『常識不管用』。」

    露克蕾莎暗自決定回去要把切薩雷的嘴黏起來。

    事實就是,波吉亞家族是全義大利最亂來的家族,切薩雷偏偏又是波吉亞家族最亂來的人。沒人能保證他不會做出嚇人的事。

    可以保證的是,他會不惜代價確保露克蕾莎和孩子的地位。到時就麻煩大了。

    「你知道現在是什么情形吧?你已經成了切薩雷的累贅,不但讓他陷入險境,你自己和喬凡尼也成了法國的箭靶。這樣值得嗎?」

    教皇長長地嘆了口氣。

    「本座找你來,是希望你能讓切薩雷恢復理智,因為本座現在說什么他都聽不下去。聽好了,這是你們父親的底線:你馬上結婚,嫁到外地去。你哥哥有空的時候可以去……探望你。」

    后面幾個字讓父親差點咬到自己舌頭。

    露克蕾莎苦笑。

    「也就是說,再找一個阿方索來踐踏?」

    「沒有別的辦法了啊!先講清楚,本座可不是認同你們。絕對不可能認同。但是,看不到的事情本座也管不了。你如果真的替切薩雷著想,就把本座的話轉達給他。」

    「剛才,您跟他提過現在講的話嗎?」

    「我說了,他不聽。」

    老實說,露克蕾莎不相信父親的話。

    一談到她和小喬凡尼的安危,切薩雷總會考慮一下的。

    父親根本沒有向切薩雷提起這番話。他要的,就是由她去向切薩雷說「我覺得我應該結婚」。

    這樣一來,就等于再度在兄妹之間劃下一道鴻溝。

    光是背著切薩雷和父親達成協議,對切薩雷而言就是如假包換的背叛。

    只要她開口,切薩雷一定會答應,也一定會心碎。

    但是,心碎總比沒命好。

    父親說的沒錯,如果真的為他著想……

    露克蕾莎不由自主地抓住自己的手。

    剛才,和切薩雷在門口擦身而過時,他的手指輕輕撫過她的手背,和她的手指交纏。

    短短一瞬的觸碰,勝過千言萬語。

    切薩雷沒有放棄她,一次也沒有。

    他去法國時,她以為他放棄了,他沒有。

    他動身去弗利的時候,她也以為他放棄了,還可憐兮兮地問他:「你會不會有一點點想我?」

    結果他一路上一直在想著她,想著他們的未來。如果親兄妹有未來的話。

    這樣的男人,她沒有辦法背叛他。

    他們的未來要由兩人一起決定,不是父親說了算。

    「父親,您說的沒錯。我的確給切薩雷造成很多困擾,自己也很慚愧。而我補償他的方式,就是相信他的判斷。」

    「什么?」

    「如果切薩雷認為我結婚對他比較有幫助,我就結婚。如果他說,我留在家里可以讓他快樂,那就這樣吧。」

    「愚蠢!你明知道他會嘴硬死撐到最后!」

    「父親,切薩雷沒有您想的那么笨,該做決斷的時候他自然會開口。而我會以他的希望為優先,不是您,不是家族,更不是其他人。他為我做了那么多,我只能這樣回報他。所以就算是父親的命令,我也不能從命。很抱歉。」

    看著女兒的背影,教皇實在不敢相信,他居然還指望這丫頭讓哥哥恢復理智?這兩人早就瘋到沒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