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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保,羅。你會說『保羅』嗎?」 切薩雷坐在床上,逗著他的外甥。 「幫我個忙,你越早學會叫你父親的名字,你母親就越高興。只要她高興,大家日子就好過了。」 喬凡尼完全聽不懂舅舅在說啥,只顧啃他的手指頭。 他聽見露克蕾莎走進房間。 「老實說,我真搞不懂你選男人的標準。像這孩子的父親就蠻像樣的,有膽識,有擔當,最重要的是有自知之明,知道自己何時該退出,不敢奢求太多,是個聰明人。可惜死得太早了。」 他輕捏喬凡尼的臉,試著找尋那位年輕父親的影子。 「如果不是運氣太差,他可以成為很好的軍人。」 這已經是他對其他男性的最高讚美了。 對那位一度得到meimei芳心的馬夫,他確實很嫉妒。但是仔細回想,他對保羅的欣賞程度勝過許多人。 雖然只見過一面,完全沒交談,那小子總給他一種很投緣的感覺。 光憑保羅捨身保護露克蕾莎這一點,切薩雷就必須大大嘉獎他,承認他有資格當他外甥的父親。 「但是剛才那個傢伙,完全不知道自己有幾兩重,還一直抱怨,簡直不成體統。」 露克蕾莎原本準備接納母親的建議,嫁給卡爾維諾,再跟拉菲爾維持情人關係。對于婚姻不自由的貴族而言,這是非常合理的作法。 拉菲爾卻無視自己是沒有成家能力的次子,硬要撕破臉,實在愚蠢。直到此時他仍然不覺得自己 有錯,真是天大的笑話。 那張充滿幼稚嗔怨的軟弱臉孔,讓切薩雷聯想到另一個人,更是厭惡至極。 「你該不會對廢物有特殊喜好吧,meimei?」 「意思是說,你又要出手把廢物清除掉了?」 「這就難說了。他能不靠人扶自己走路嗎?會不會莫名其妙撞到別人的劍尖上?」 「……我想應該不至于吧。」 「那就好。只要他兩天之內離開羅馬永遠不再回來,我雖然不能保證他長命百歲,至少他不會死在我,或我的部下手上。如果兩天之后還被我看到他,我只好送他去見天主了。」 看著那副獨斷獨行的嘴臉,露克蕾莎覺得很不愉快。 「你聽好,我對拉菲爾,或他的哥哥都沒有半點留戀。我從來就沒有愛過他們任何一個!」 「我知道。」 「那為什么一定要趕走他?他沒有礙到你啊。」 那個人為了她被逐出家門,過著到處飄泊的生活,好不容易在羅馬落腳,交到新朋友,現在又要為了她被驅逐?她到底還得背負多少罪孽? 「我記得我好像說過,靠近你的男人都得死哦?趕走他已經算客氣了。」 「……」 「況且你難道看不出來,他心中怨恨很深嗎?他之前在羅馬受了委屈,為什么還要專程跑回來?他是來找你,找我們家報仇的,我不能容許這種人留在羅馬。」 「想必連明天太陽要不要出來都還要經過你允許是吧?」 「是啊,怎么樣?」 露克蕾莎氣得眼前發黑。 「好,很好!我找人帶話叫他離開總行吧?」 聽到母親講話音量提高,小喬凡尼開始哭了,露克蕾莎把他抱起來哄,雖然自己也很想哭。 「不用,我請茱莉亞轉達,你沒有任何理由要跟他聯絡。」 露克蕾莎轉頭看著她哥哥。 「你為什么變成這樣?」 這個狂妄自大的混蛋是哪來的?她溫柔講理的哥哥哪里去了? 「什么?」 露克蕾莎念頭一轉。 「不對,你根本沒變,一直都是這樣,只是現在有了權力,不用再假裝而已。」她感到背后惡寒。 「一旦認定某個女人是你的財產,你就一定要做得這么過分對不對?難怪瑪莎修女離開你。」 提到他紅顏薄命的前任情人,切薩雷不禁怒火上涌。又要扯這個? 「你知道可憐的厄休拉為什么會死嗎?因為她不是你。既然現在你在這里,我想同樣的錯誤就不必再來一次了。」 「所以呢?你要用鍊子把我鎖在家里嗎?你以前好像就說過這種話哦?」 meimei的眼中閃爍的,是恐懼嗎?為什么她要怕他?他幾時做過傷害她的事? 切薩雷的嘴角微微扭曲。 「難說哦,如果有必要的話。你覺得有必要嗎,meimei?」 露克蕾莎想也沒想,抱緊孩子往門外衝。 再一次,走不到兩步,才剛踏出門外就被從身后緊緊抱住。 耳邊是切薩雷苦笑的聲音。 「三更半夜的,你穿著睡衣,還抱著孩子,想跑去哪呀?」 露克蕾莎全身顫抖,眼淚不停地流,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是啊,她能去哪里? 切薩雷嘆息,伸手輕撥她的頭發。 「開玩笑的,我們之間哪需要用到那種東西呢?」 他放低了聲音。 「我自有辦法讓你走不掉。」 連串的輕吻落在露克蕾莎耳后和頸上,她全身戰慄。 「太狡滑了,你……」 為什么要在吵架的時候做這種事?根本就吃定她抵抗不了! 她確實抵抗不了。雙腿發軟,快要站不住了。 說來可笑,她居然散播謠言說切薩雷強姦她。他犯得著做那種事嗎? 他只要像這樣貼在她耳邊呢喃,這具沒出息的身體瞬間就不歸她管了。 身體好熱,心卻好冷。 對切薩雷而言,她到底算什么呢? 到底算什么…… 「喬凡尼還在這里……」 「他也該睡了不是嗎?」 切薩雷在孩子頭上一吻道晚安,朝不遠處的侍女一招手,侍女立刻過來把孩子接過,快步離開。 這是在羅馬生存的基本技巧:任何時間任何地點看到波吉亞兄妹在一起,馬上使出吃奶的力氣,閃得越遠越好。 切薩雷將露克蕾莎攔腰抱起,進了房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