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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之一-花兒論

    「花落塵,絕芬芳。此中有真意,欲訴已忘言。人情斷,暗魂動,別有幽愁暗恨生,此時無聲勝有聲。」

    輕唱著歌,羅冬羯換回男裝,也把長發束了起來,只是如此,卻還是無法弄去他特有的嬌弱感。人人總說女人就是要露出自己的嬌柔才會深得男人喜愛,可是誰知道當1個男人剛中帶柔時,那瘦弱卻又吸引人的軀體卻反而勝過女人的柔軟。

    嫁進李府的羅家千金其實是男人假冒的消息傳的很快,沒多少天功夫已經是人人皆知了。原先李拓言是要羅冬羯以下人的身分打雜,但老夫人卻因為疼惜羅冬羯而極力阻止,最后是李拓言臉色鐵青的堅持,老夫人只好同意讓羅冬羯般到較為偏僻簡陋,就是最低階下人都不會住的破屋里。

    問為什么李府里有這么1間屋子?只能說,那又是另1段故事了。

    本以為羅冬羯成為下人后會受盡欺負,誰知道羅冬羯平時待人和善,所以每個人都很喜歡他,私底下也常搶著幫他做事,不讓他做粗活,最后還是羅冬羯堅持,下人們才同意讓他去照顧花草。

    這樣悠間的日子對羅冬羯而言,已經是很好的了。不然別說是做粗活,他還以為自己隔天就會被拖去興師問罪,然后囚禁起來拷打致死。

    但是李拓言什么事都沒有再做。莫非他不生氣?羅冬羯不禁這么猜想著,但1想到那天凌辱著自己的他,羅冬羯實在不敢相信他會原諒他。

    還是說,那是暴風雨前的寧靜?1想至此,羅冬羯打了個冷顫。若真是如此,那他該如何是好?逃走嗎?只怕逃沒多遠就會被抓回來,然后下場更凄慘吧?更何況,到時候受苦的也不只有自己,跟著逃跑的寶兒也會受罰。1想到身邊的人很有可能會被自己拖累,羅冬羯更不敢有逃跑的念頭。

    再說了,逃跑也不像是個男子漢會做的選擇。

    嘆著氣,羅冬羯無法否認除了手上的傷外,這陣子日子過的還挺愜意的。除了一直沒見到李拓言外……察覺自己竟然思念起李拓言溫柔對待自己時的情景,羅冬羯就覺得胸口梗了什么,讓他十分不適。

    自己這是怎么了?前陣子百般不待見的人,此刻卻又異常思念起來了?撫著自己的胸口,羅冬羯不明白這樣的情感要如何名狀,只覺得自己實在是矛盾。

    「瞧你把這些花草照顧的這么好,我都要慚愧了。」打斷羅冬羯的思緒,李靖堯從背后環住羅冬羯的腰。「閃神了?在想什么?」

    「這些花草本來就長得很好,我只是替他們澆澆水、稍微修剪而已。」沒有推開腰間的手,羅冬羯勾起嘴角。沒有人是不喜歡被稱讚的,羅冬羯當然也喜歡被夸獎,因此李靖堯的言語就像是蜜一樣,他不會討厭。

    李靖堯是李拓言的堂兄弟,因為從小就玩在一塊兒,所以就算長大成人了也還是保持著聯絡,同時,李靖堯也是唯一一個聽聞他的真實身分時,不曾有過特別情緒的人。

    而也因為有李靖堯在,羅冬羯才有機會從事現在的工作。畢竟,這整個李家的花草都由李靖堯栽培,若不是李靖堯同意,他連一根雜草都不能夠亂除的。

    羅冬羯尤其的感謝李靖堯,因為這些日子有他陪伴,他才不會一直陷入憂鬱的思維里,也因為李靖堯的撐腰,少數看不太起羅冬羯的人才沒有找他麻煩。

    「剛剛在想什么?」顯然不在意羅冬羯謙虛的言語,李靖堯追問著。「能夠讓你分心的事情是什么呢?」

    「或許我只是在思考能不能摘下1朵將要枯萎的花。」指指眼前因為太早綻放而比周遭還要早面對凋謝命運的花兒,羅冬羯意有所指道:「美,只有那一剎那,當它丑陋時,是不是該把這片無暇中唯一的污點擦去呢?」

    對于羅冬羯的話似懂非懂,李靖堯想起1個人,他道:「當這朵花枯萎后,它的花瓣會落于塵土,繼續滋潤這片大地。像這樣偉大的生命循環,你忍心打斷嗎?」

    「可是,它不厭倦這樣反覆的重生與毀滅嗎?。乍來到人世,馬上就要面對老死,這又是多么大的悲哀?」彷彿在藉著花兒來暗喻著什么,羅冬羯垂下眼簾,他專注在自己思維,完全沒注意到李靖堯把頭枕在自己肩上。

    「但是,能夠綻放自己的美,夫復何求呢?」下意識把那個人說過的話再說了1次,李靖堯有點訝異。他沒想到,羅冬羯明明和那個人是不一樣的個性,卻說出了幾乎一樣的話語。也許他對羅冬羯特別照顧,有一部分原因,就是覺得他給人的感覺,和那個人很像吧。

    充滿著孤寂與無法傾訴的痛苦,怎么不叫人心疼?

    「沒想到你是這么感性的人。」抿嘴而笑,羅冬羯輕撫著那朵將要枯萎的花。

    李靖堯雖然長相溫文儒雅像個弱書生一樣,但他眉宇間的傲氣卻和李拓言不相上下,都有著1股讓人懾服的氣勢所在。1想到李拓言,羅冬羯的神色又沉了些。「花兒啊花兒!今日不摘下你,是因為你遲早會再重生。假始有那么一天你厭倦了生生不息的循環,不如請求風把你的花瓣吹走吧!最起碼,在歸落塵土前,你還能再看看這既熟悉又陌生的世界。」讓指腹清楚地感受著花瓣的觸感,羅冬羯像個多愁善感的深閨女,他嘆氣,遙望著遠方。

    有好些時候,李靖堯總覺得羅冬羯隨時會化成1隻翩飛的蝶,終有一天會毅無反顧地飛離這座花園。

    那樣孱弱好似風一吹就會搖搖欲墜的身姿,讓人心生憐愛。李靖堯想要碰觸,卻覺得自己似乎沒有資格。

    圣潔。大概只能用這樣的字眼去形容羅冬羯吧?屏息著,李靖堯前不久才用這個字眼去形容一個賣身的青樓男妓。

    兩人的身世天差地遠,談吐或者個性也截然不同,若真要說有什么相似的話,大概就是兩人多愁善感的感覺吧!其次就是那貌若女子的妖艷了。

    李靖堯沉默不語,他不知道自己究竟對那男妓有什么感覺,只覺得他很特殊,有種出淤泥而不染的圣潔感。

    圣潔,又再一次用了這字眼去形容他。即便是前任情人,李靖堯也不曾這樣去形容過1個人。都說人是丑陋的,或許除了天仙之外,再無人夠資格用圣潔吧!誰知道人生還沒過半百,就已經遇到了兩名讓他情不自禁這么形容的人。

    露出困擾的笑容,李靖堯真不知道自己在想什么。

    把注意力從花兒移到李靖堯身上,羅冬羯柔聲問道:「能夠讓你分心的事情是什么呢?」

    聽到羅冬羯的話語,李靖堯笑了出聲。「好啊!竟然學我。」

    「要不是你分心,我也不會這么問。」羅冬羯偏過頭看著李靖堯的側臉。說真的,或許是因為他和李拓言是堂兄弟關係吧!總覺得近看之下兩人有那么一丁點的相像。

    又不由自主想起李拓言,羅冬羯內心則罵著自己的怪異。

    何必去掛念著一個討厭自己的人呢?那天的羞辱難道還不夠嗎?就非要這么厚顏無恥像是一個在青樓里等待恩客點名的娼妓嗎?

    見羅冬羯皺眉,李靖堯對于他可能想起什么自是心里有數。「我分心的原因……大概和你相差不了多少吧?」

    「什么意思?」

    「就是字面上的意思啊!」

    「怎么說呢?」

    「你想想,能夠讓我們分心的事物應該都是為了某個人吧?既然都是為了人,那這原因豈不是相差不了多少?」李靖堯挑眉,他哪會看不出來羅冬羯在苦惱著什么、又在擔心著什么。

    「你又是怎么看出我是為了人而分心呢?」羅冬羯打趣問道。

    「很簡單啊!因為你的表情和我認識的一個人很像。他是因為想著一個人才會分心,你難道不是嗎?」李靖堯想起那名男妓口里喚著的人名,他下意識的皺起眉頭。「雖然這和你沒有關係,可是看到你們都露出這樣的表情,老實說,我很不愉快。」

    「會不愉快是因為在意吧?」羅冬羯眉眼輕挑,他很清楚李靖堯這樣的情感將會化成一種濃烈的情緒。

    「是這樣嗎?因為在意所以不高興?感覺很荒唐。」李靖堯撫額。對于以前的情人,他從沒有過這樣的強烈情感。

    「雖然我是不懂,但為情所苦的人的表情我有看過。」羅冬羯若有所思,他似乎就有在冬盈臉上看過幾次這樣的表情。

    好似非常苦惱猶豫,欲言又止,十分膽怯。這樣說起來……能夠讓jiejie露出這等表情的人,又是怎么樣的一個人呢?羅冬羯想著想著,隨后好看的眉就皺了起來。

    jiejie的死,那個人知道嗎?他會傷心難過嗎?他會因此后悔遇見jiejie而害她步入死亡嗎?

    羅冬羯不敢繼續想……他怕再想下去他會怨恨使他變成如今這般下場的羅冬盈以及未曾謀面的jiejie的情人。

    怨恨一個人是非常累的事,羅冬羯說什么也不希望自己變那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