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哥，人找到沒有？”杭閔清站在辦公室落地窗前，皺眉不耐。

    “了解她身份的人守口如瓶，你哥我是守法公民，總不能硬撬開人家的嘴。”電話那頭的男人笑聲洋溢，“不過她賣房子的時候簽的名字我查到了，是一個老人家的名字，那位老人家這一年多以來一直在醫院住院，做了幾次手術，前不久才出院。老人家有一個孫女——”

    “然后呢？”

    “啊？你多大人了？飯還要喂到嘴邊嗎？自己去查。”男人掛斷了電話。

    說到底也只給了個線索，老人家名字沒說，她孫女的名字也沒說。

    杭閔清無言，就知道大哥只愛看熱鬧，不靠譜，他只好叫來助理順著這個線索去查。

    “今天有什么安排？”

    秘書：“早上九點有例會需要您出席，十一點與……下午兩點半您約了印晟大學的年教授……”

    杭閔清和秘書確認，“是開發管理系統程式的年教授？”

    “是的。”

    “我知道了，幫我泡一杯濃一些的咖啡，不加糖，謝謝。”

    想起昨晚那個讓他一晚上沒睡好的夢，杭閔清嘴里的咖啡更苦了。

    夢里小姑娘蜷在角落里一直哭，哭的很傷心，他卻怎么也動不了，無法上前，不能發出聲音，眼睜睜的看著、聽著她哭，最駭人的是有黑紅濃郁的血從她身下蔓延。

    他醒來后一閉上眼就是小姑娘慘白帶淚的臉，傷心欲絕，像是在求他幫幫她。心臟像是被狠狠攥住，揪成一團，呼吸都帶著牽扯內臟的疼痛，擾的他整晚沒睡，哪怕現在也是心神不寧。

    強迫自己進入工作狀態，中午稍微瞇了會兒，很快到下午和年教授見面的時間。

    杭閔清在家里排行第二，上頭有個大哥承擔繼承人的責任，他沒什么壓力，也沒什么特別的追求，畢業后就進入自家集團打工，做些自己感興趣的項目。

    年教授和她幾位同事以及他的學生組成的團隊在全國都是十分出名的，公司不僅希望買下年教授手里現在的系統，還想和她的團隊建立起長期合作。但這并不容易，他們到現在也沒和誰有過長期合作，聽說最近楚家也在接觸他們。

    杭閔清打開會客室的門時，滿腦子都是要怎么和年教授交流——不奢求一兩次見面就能談合作，先拉近關系，這也是他大哥把這件事交給他的原因，在人際方面他向來拿手，他想了很多話題，也想了該怎么切入，卻唯獨沒想到會見到許久沒見到、昨晚還在他夢里的人。

    但顯然，那個剪了短發，穿著樸素的短袖長裙，學生氣息濃厚，像是完全變了個人的小騙子預料到會見到他，低頭像是要把會客室的桌子盯出個洞來。

    杭閔清轉瞬之間掩飾波濤起伏的心情，瞇了瞇眼，揚起嘴角和年教授握手。

    年教授年過半百，鏡片下的眼睛溫和沉穩，“小杭總你好。”

    他打量年教授的同時，年教授也在打量他，年輕男人一身深灰色西裝，有至少一米八的個子，英俊不凡，氣質矜貴，笑容極具感染力，既顯沉穩又有著年輕人特有的朝氣，讓人容易心生好感。

    “這位是？”杭閔清自然的看向一旁想把自己存在感降到最低的某人。

    “這是我的學生陳歲桑，她喜歡做研究，不愛說話，小杭總別見怪。”年教授護短的解釋完看了一眼陳歲桑，也覺得納悶，這孩子雖然是不愛說話，但正常的人際交往還是會的，怎么今天跟個鋸嘴葫蘆似的？

    “你們感興趣的那個系統的主要負責人是她，大部分程序也是她設想構建的，所以今天我也帶上了她。”

    這孩子挺奇怪的，聽說是來杭氏推拒了好幾次，問她是不是和杭氏有什么過節，她又說沒有。

    “陳小姐還是在讀學生？今年多大了？看著似乎不大，真是年少有為。”

    沒覺察他話里暗藏的陰陽怪氣，還當他真是在夸自己學生，年教授很驕傲，“歲桑今年才十九歲，確實很有天賦，個人也很努力。”

    杭閔清彎眼笑，“十九歲啊，才成年，確實難得。”

    哈，二十二？十九？很好，年齡也是假的。

    又客套了幾個來回，杭閔清一邊給她們泡茶，一邊問起與系統程序的問題。

    這下陳歲桑不得不回答，但還是低著腦袋，惜字如金，盡量用最簡單的語言介紹、解釋。

    會客時間很快過去，會客室里充滿了茶香氣。

    “年教授剛剛說價格方面由陳同學全權做主，那具體事宜后續就不打擾年教授，由我這邊直接和她溝通，能否請陳同學給我一個聯系方式。”杭閔清妥帖的笑，后槽牙暗暗咬緊，小騙子拍拍屁股走了之后，原來的手機號、微信號全都沒再用了。

    年教授對這位博識謙遜的小杭總印象極好，這次主要也是為了給學生鋪路，連連答應。

    杭閔清順水推舟，“那就加個微信吧？比較方便。”

    在年教授的催促下，陳歲桑艱難的讓杭閔清掃了自己的二維碼，又在老師的眼皮子底下通過了他的好友申請，走出杭氏的大樓，她茫然的看著列表里那個熟悉的頭像。

    雖然在來之前就做好心理準備，但她也不知道他會是什么反應，算算時間他還沒有遇上“女主角”，會不會因為她的不告而別生氣？還是無所謂？

    現在她也是一頭霧水，他好像裝作不認識自己，但又拿了自己的微信，究竟是為了買她手里的系統，還是別的原因？

    “歲桑，你和小杭總之前認識嗎？你們之間的氛圍有些奇怪。”年教授回過神來，越想越不對，“他要跟你談價格，沒必要自己親自來，交給手底下的人就可以，難道他是想向我們展現他的誠意？”

    陳歲桑暈乎乎的回到宿舍。

    “歲桑，今天怎么樣，還順利嗎？”室友擁了上來，興奮的你一言我一語，“你是不是要賺到自己的第一桶金了！”

    她們都聽說年教授帶她去賣她寫的東西了。

    “還沒賣，今天只是見一見，雙方碰碰頭。”

    “聽說你們去的杭氏，有沒有見到大杭總和小杭總？”

    室友擠眉弄眼，“是啊是啊，聽說他們家基因好，mama是大美女，所以兩個兒子都很帥！”

    說到帥哥，大家難免興奮。

    “我在財經頻道看到過大杭總，一挑眉一笑簡直顛倒眾生，活脫脫一男狐貍精。”

    陳歲桑托腮聽她們說，不時瞥一眼安靜的手機，冷靜的外表下，像是等待頭頂鍘刀落下的犯人，藏滿了緊張不安。

    室友們習慣了她的少言，也知道她在聽，沒人發覺她的走神。

    當她們討論到今晚吃什么小小慶祝一下時，陳歲桑的手機屏幕亮了。

    她聽見自己如擂鼓般的心跳，解鎖了屏幕。

    【杭閔清：名字是哪三個字？】

    瞪大了眼睛。

    不是鍘刀。

    她緩慢的點著鍵盤。

    或許是一直顯示“對方正在輸入”又沒有新消息，對面又發來消息。

    【杭閔清：自己的名字都不會打了？】

    【杭閔清：還是說又在想著怎么騙我？】

    陳歲桑：啊，生氣了。

    記得他哪個好朋友說過，成年后就沒見過杭閔清生氣，他的情緒一直很穩定。

    ——“很想看看他生氣的樣子，但感覺會很可怕，要不然你下次試試惹毛他，反正他肯定不舍得對你怎么樣。”

    顯然，是個壞心眼的朋友。

    【叒木：陳歲桑】

    打字的速度快了起來。

    【叒木：沒有想騙你】

    【杭閔清：名字，年齡，哪個沒騙我？】

    對面消息回的異乎尋常的快，陳歲桑腦子里的杭閔清變成了八只腿的章魚，揮舞著長長的觸手在手機屏幕上噼里啪啦的打字。

    噗。

    室友們的聊天聲戛然而止，三臉驚訝的看著她，“歲桑，你、你剛剛笑了？”

    陳歲桑無辜眨眼。

    三個人被她美貌暴擊，異口同聲，“不要撒嬌！”

    揉揉她的臉，“歲桑今天心情很好？”

    “要賺錢了心情能不好？”

    “也是，真到手了可就不是小錢！”

    “是錢的問題嗎？是前途的問題！”

    陳歲桑看了眼手機消息，明知道他或許會像夢里一樣喜歡別人，也清楚他喜歡的是“阿夕”而不是“陳歲桑”，但在此時此刻，心卻好像插上了翅膀，要飛出胸膛，許久沒有過的快樂心情像是彩色泡泡一個又一個的冒出來，發出可愛的啵聲。

    【杭閔清：不說話？心虛了？】

    【叒木：嗯】

    【杭閔清：那晚上陪我吃飯。】

    屬于是圖窮匕見。

    【叒木：不行】室友剛剛說了，晚上要出去吃飯。

    【杭閔清：陳同學，我感覺你好像一點也不心虛。】

    【杭閔清：明晚呢？明晚總有空了？】

    沉岑在杭閔清辦公室笑得不能自已。

    好容易止住笑，沉岑道，“你是說，你的小女朋友，是印晟大學高材生，還是業界大牛年教授的學生，但她之前告訴你的名字，年齡都是假的，哦可能表現出來的也不是她的本來性格。”

    “謝謝，不需要你再重復一遍。”杭閔清補充，“她的姓是真的。”

    “但那也不是她告訴你的啊哈哈哈哈哈哈。”沉岑又開始一輪爆笑，看到他手機里的聊天記錄時更是笑趴在沙發上。

    “你看看你，‘明晚總有空了？’用最拽的語氣說出最卑微的話，哈哈哈哈哈哈哈。”

    杭閔清扯了扯領帶，神情煩躁，“那我能怎么辦，把她捉起來揍一頓？”

    “你舍得？”

    “不舍得。”

    沉岑爬起來，“說真的，你一點也不生氣？按理說這姑娘是狠狠耍了你吧？”

    “剛看見她的時候都被氣笑了——我一個上午都在因為一個莫須有的夢擔心她，下午就看見她好端端坐在會客室，搖身一變清清白白單純女大學生，一副恨不得跟我隔開十萬八千里的模樣。后來發現我生不起來氣。”杭閔清無奈，“她好好的就行了。”

    “你完了。”沉岑痛心疾首，“你徹底完了。”

    想到大哥意有所指的話，杭閔清：“沒有哪個以戲耍別人為樂的人會是她那個樣子，她應該是有苦衷的。”

    沉岑差點笑出聲，“那你現在打算怎么辦？”

    “查我是可以自己去查，但我想她自己告訴我。”杭閔清頓了頓，“除了努力讓她回到我身邊，還能怎么辦。”

    “萬一她沒有苦衷，只是單純想耍你呢？”

    杭閔清用看傻子的眼神看他，“在我之前，她和錢三在一起過，如果只是為了玩弄人心，那她付出的代價未免太大。”

    現在想起她身上曾經的傷疤，他還覺得難受。

    “這就是你一直針對錢三的原因？為了給小女朋友出氣？”沉岑陰陽怪氣，“哎喲，杭少，做了這么多，人家知不知道啊？怪不得人一聲不吭的走了。”

    在杭閔清動手之前，沉岑明智的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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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知道你們喜不喜歡這種調調，但是我真的好喜歡寫治愈梗。

    會不會被說虐女主啊？（害怕）嘿嘿沒關系，吃過的苦都會在杭少身上討回來的（無情的笑）可沒那么容易把桑桑追回來的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