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血磨盤]第二十一章【阿迦葉vs神威
血磨盤的酒吧中,數十個瓷盤迭了幾堆。赤發蝎辮的青年手拿筷子,米粒撥得要出現殘影。 動作間,他的耳釘閃耀頻頻。 “既然天一般的老大躍遷到地球,小弟自然也要追隨過來——嗯?怪我提早偷跑?呵,強迫超武斗派的老大批文書,你預想的結果是乖乖聽話?不,還是說,這就是你的目的?調虎離山——提督的椅子,你,坐得相當舒服吧?” 【夜王·神威】笑得人畜無害,犀利的問句卻是一個接著一個。 通訊另一端驚恐地跳了起來,兩秒內就喊了十條辯解,仿若怕他沿著無線電波殺過來一般。 “——開玩笑的。不過,明天我要是還沒有看見你,你就準備好和今年的工資說再見吧。放心,我也不是魔鬼,伙食還是供應的,每日三餐,我會親自監督你吃下一整盤胡·蘿·卜。維生素A,對眼睛可好了~” 背后,沉重的腳步聲漸近。神威的筷子一頓,澈藍的眼稍稍睜開,白皙的手指拂上耳釘,輕輕摁掉通訊。 “拜托了、平時的、那個……”斷續的聲音,嘶啞得像被剪破了喉嚨。 午后的陽光,自雌性夜兔的背后打來。 陰影極好地藏住了她的表情。遠處看去,她似無骨的綠藤,攀附在門框之上,好像風一吹,便要軟軟地倒下。 是阿迦葉。不過,似乎與往常有些不同。 就從衣著來說,她最愛襯衫西褲,但現在卻套著夜兔的傳統長衫。袖口卷起一大截的模樣,似是太寬松了一些。 雄性的款式,有幾分眼熟。 神威尚未來得及回憶起出處,她已是搖晃著坐到他的身邊。 僅一瞬,他的視線便不受控制地定在她的脖頸之上。 防風的黑色絲巾,將脖子捂得嚴嚴實實。但在神威的俯角下,那絲巾的邊緣還是露出了幾道紅痕,宛如赤紅的毒蛇,咬著白嫩的豆腐。 手下無意識地用力,將好好的竹筷扭為兩截。尖銳的斷片啪得飛了出去,緊擦著矮人的胡須,深深釘在墻壁里,只露出小小一截。 火鐮視若無睹,從貨架上拿出酒瓶。 平時,他會將酒倒進小小的杯子里。現在,輕輕的咚的一聲,火鐮未拿酒杯,只將酒瓶開封,留在了吧臺上。 阿迦葉抓過酒瓶,仰頭急切地灌下。喉嚨咕嘟咕嘟,酒液順著她的嘴角流淌,沿著她的脖子向下,打濕了她的衣襟。 篤的一聲,酒瓶放到桌上。 “我做到了……”沙啞的喃喃。 她低著頭,手不住地抖著,碧眼里布滿了紅血絲,已然是失去了焦距。 “我、讓他犯錯了。他真的、犯了很大的錯誤……”她的嘴角僵硬地上揚,盡極力模仿出人類的微笑,“我真的、真的做到了的……” 手,顫抖著,從衣兜中掏出一張羊皮卷,鋪平在桌面上。 羊皮卷的最頂端,寫著明天的日期,而第一行,則出現了神威從未考慮的姓名組合。 「早上十點:【銀狼】 lt;-gt; 【神威】。」 神威不言不語,只是看著阿迦葉。 記憶里,阿迦葉雖比尋常夜兔弱上許多,卻也仍是開朗地追逐強大。但眼前的她,似是已放棄了一切,任由自己墮入虛無。 啪嗒、啪嗒,晶瑩的液體掉在那兩個名字之上,將墨水模糊開去。 哽咽的聲音。 “我已經很努力了,真的……你信我啊,神威,信我啊……” 空氣靜了一會兒。 “我為何,要相信你?”平穩的聲線,不帶一絲感情,只是如月亮般,冷靜地審視人間,“努力了,就該被相信?” 雌性夜兔的眼里盈滿了淚水,拼命點頭:“嗯,我知道的,這說不通。是了,怎么可能說通呢?我當然知道的……就只是……” 她的手顫抖著,似失去了神智一般,拽緊神威的衣領,指節用力得發白,頭低低垂下,靠在他的胸前。 溫熱的液體,染濕了他的衣襟。 “除了這個,再沒有、別的辦法……” 神威沒有推開她,也沒有其他動作,只是低頭望著她,任由她胡言亂語。 “你必須死掉,神威……”阿迦葉喃喃著,卻比以往任何時候都要沒有殺意。 ━━━━ 血磨盤,競技場。 人聲嘈雜,近六萬席的觀眾臺座無虛席,叫賣瓜子啤酒小彩旗的吵嚷到處都是。各色異星的生物擠在一起,熱得汗流浹背,甚至不少因為占座問題而大打出手。 滋——遍布全場的上百個音響發出嗡鳴,無人不搗住耳朵,抱怨聲一片。 主持人的笑臉出現在大屏幕上,喊出激昂又嘹亮的呼喊。 “歡迎,各位碳基硅基半碳基半硅基的觀眾們!今天,您將享受到血磨盤有史以來最為血腥的戰斗盛宴!” “夜兔——宇宙最強的戰斗民族,銀河史詩中的神話生物,傳說單體能夠毀滅星球的瀕危物種——此時此刻,竟有兩只要展開對決!即使手腳被砍斷、即使脖子被擰掉,他們也仍會彼此廝殺,直到地獄的盡頭!讓我們歡迎,【血磨盤·銀狼】,以及【夜王·神威】!” 虛假的太陽閃耀,觀眾的嘶吼狂熱。 鐵門上升,轉輪的鐵鏈鏗鏘作響。噠、噠、噠,緩慢的步伐卡著拍點。 雄性夜兔一襲黑緞長衫,腰后橫插一柄紅傘。赤發蝎辮微微晃動,垂在他的胸前。繃帶細細纏在臉上,只露出冰冷的澈藍雙眼。 殺氣。 嘈雜的賽場霎時寧靜。 單單是看著他,鼻尖的血腥味便令人作嘔。心臟被貫穿的恐怖幻象,在腦中揮之不去。 每一名觀眾的嘴都仿佛被按下了靜音鍵,有如被猛虎盯上的幼麂,不敢有一絲動靜。 沙、沙、沙,只有一人敢直面這匹野獸。 毛刺的銀發束起高馬尾,一身抹胸短褲格斗裝。半指手套緊緊握拳,噌得甩出小臂長的銀刃,X字交叉守在胸前。 寒光的利刃之間,阿迦葉的碧眼無神,仿佛深深的渾濁潭水。 喜愛銀狼的常客們,無一認得出她來,只覺得賽場上站著的仿佛不是活生生的選手,而是一具無情的殺戮機器。 鐺——渾厚的鐘鳴。 風,揚起沙塵。霎時,伴隨著極為輕微的腳步,賽場上的二人均是不見了蹤影。 動態視力最好的觀眾,也只是捕捉到了模糊的影子,只有某個包間,血磨盤的領主單手支肘,嘴角咧出蛇一般的笑容。 “終于,肯認真起來了……” 鏘!銀刃被紅傘擋下,下盤即迎來閃電般的踢擊。阿迦葉立刻轉移重心,大臂肌rou膨脹,下壓傘刃交接之處,借力飛旋跳躍。 空中,寒光一掠,銀刃以隕石之勢筆直墜落。 神威單腳點地,翻身向旁側閃過,半空中紅傘抬起,槍口火光閃過,子彈毫不留情地砰砰飛去。 阿迦葉轟然落地,卷起一片沙塵。模糊的輪廓直起身來,地上散落著數枚劈成兩瓣的子彈。 下一秒,哧!微弱的一聲。冷酷的面孔破開沙塵,銀刃向前刺擊,卻停在了離神威的心臟三寸之遠。 啪嗒、啪嗒,猩紅的液體滴到地上。 幾乎要親吻的距離,神威單手抓住刀片,鮮血順著他的指縫流淌。 銀刃顫抖,阿迦葉的手臂青筋暴起,無論是向前還是收回,再怎么用力都無法動彈。 清朗的笑聲。 咔擦,銀刃斷成兩截。 細碎的粉末自阿迦葉眼前飄過。她再怎么做過心理建設,也是不禁愣神。 這可是、硬度宇宙第一的、【奧利哈鋼】啊! 啪的一聲,手腕被另一股大力擒住,有如被2000kg咬合力的鱷魚襲擊。 如果掙脫不開——嘖,該死的雄性夜兔、該死的絕對力量! 阿迦葉的牙齒咬得死緊,當機立斷,左手攀上右肩的關節。 一聲低沉的咆哮,她強行脫位關節。劇痛讓她的額上陡然冒出汗珠,但她的左手仍然繼續用力,猛地旋轉脫位的右臂及連接其上的斷刃。 霎時,神威的掌中鮮血淋漓,rou被鋒利的刀片刮起。趁他松手之際,阿迦葉咬牙復位右臂,向上一揮。 刺啦。繃帶如白蛇落地,血珠漸漸自那白皙的面頰滲出,淌過他的嘴角。 紅舌輕輕舔著,鋒利的白牙露出。神威的瞳孔擴張,面龐因這血腥而興奮不已。 厲鬼一般的笑,嘴角幾乎咧到耳根。 “就該這樣。”他低低道,“夜兔,果然就該這樣!” 神威以掌化劍,刺擊以前所未有的速度襲來,比機關槍還要快上幾分,空氣中甚至產生了子彈的嘯音,一招一式無不瞄準咽喉、腹部、后腦等人體要害,未花半秒在防御之上。 阿迦葉艱難躲閃。 這家伙、多么典型的夜兔戰法! 而想要殺死一只夜兔,從古至今只有一條道路。 迅猛的刺擊襲來,阿迦葉不避反迎,主動送上胸膛。 哧。在他的手掌捅穿她的胸口之際,銀刃向前,與之交換地捅穿他的腹腔。 鮮血仿佛噴泉一樣從他們的傷口中噴出。漫天血雨,染紅了他們雪白的面龐。 心臟,瘋狂跳動。雙肺,極力喘息。 嘭!阿迦葉倒在地上,胸口急劇起伏。 陰影,籠罩了她的臉。槍口,抵上了她的額。 “為什么?”冰冷的聲音。 “……什、么?”斷續的回答,鮮血汩汩地從她的喉嚨涌出。 “偏掉了。”神威單手捂著腹部,澈藍的眼底壓抑著怒火,“你不會不知道腹主動脈在哪。再不濟,心臟、咽喉——” 輕輕的笑,咳著血。 “哎、別那么生氣,我就是、殺不掉嘛。”撒嬌般的表情,比起瀕死的生命,更像吃不下胡蘿卜的小孩。 “殺死夜兔的正確方法,只有夜兔知道——誰舍棄得更多,誰便勝利。”她喃喃著,“想著,無論如何你都必須死掉,下了好多好多次的決心。但是,還是不夠啊。舍掉性命便可以與你一戰什么的,太傻了……” 她偏頭,看著神威:“【夜兔之恥】的罪行,你知道嗎?” “……黑歷史這種東西,問本人怎么可能得到結果?”神威說。 這是,她當初拒絕回答神威時說的話。 阿迦葉一愣,笑了下:“我都快死啦,這點事情,已經無所謂了……” 她望著神威,仿佛望著遙遠的過去。 “我的弟弟,【阿修羅】,是戰斗的天才。” “他在年僅六歲的時候,就打敗了十六歲的我——半只夜兔,果然再怎么努力,也比不上純血。” 她發出一聲嘆息。 “父親高興地贈與了他【第一把傘】。什么都沒有的我,真的太嫉妒了,于是,就把那孩子、一個人騙去了【徨安】。” 神威的表情一怔。 【徨安】,那是夜兔的母星,也是神威的母親【徨安之主·江華】、自那場宇宙大戰后堅守了千年的荒蕪之地。千年前,【行星聯合】摧毀了這片土地,輻射污染、水源腐臭、怪物橫行,這顆星球逐漸變為了死星。 直到二十多年前,【宇宙最強·星海坊主】,這只被夜兔們奉為民族英雄的雄性夜兔、兼神威的禿子老爹,只身攻下了【徨安之主】,并清掃了大堆的怪物,這顆死星才些微恢復了生機。不過,那里離適宜居住,大概還有千年的時間。 “那孩子,若是沒那么頑強,該有多好啊。”阿迦葉喃喃著,“這樣,我就不會想著殺他。就算丟到徨安,他也可以就那樣被怪物吞噬,而不是……” 她說著,忽地頓住了,扯出比哭還難看的笑來。 “徨安上,沒有任何夜兔可以吃的東西。阿修羅、我的弟弟,他是餓死的……尸體,只有頭顱與軀干……并非是怪物啃咬。為了活下去,阿修羅、他自己,啃掉了自己的四肢……” “我是想他死沒錯,但是、但是啊——” 【夜兔之恥】喃喃著,望著虛假的太陽。 “如果,我有一把傘……” 澈藍的視線與碧綠相接。 “神威,你有非死不可的理由。我以為,只要我舍去性命、只要我舍去靈魂、只要我舍去我的一切,我便可以殺死你。但是……” 阿迦葉的眼角淌下晶瑩的淚水,與身下的血液融到一起。 “你的樣貌,真的、太像我的弟弟了。” “我很努力了……我真的試過了……我希望你死,卻殺不了你。我現在能做到的,只有請求你。” 瀕死的雌性夜兔,如孩童一般哭喊。 “求你了,神威,求求你、死掉吧……” ━━━━ 雖說早有預料,但阿迦葉的笨蛋程度,還是超出了神威的想象。 阿迦葉對他的殺意,是夜兔級別的認真。但行動,甚至連及格水準也達不到。 ——因為神威長得像她殘殺了的弟弟,所以無法下手。 ——即便舍棄自己的性命與靈魂,也無法舍棄罪孽的過去。 ——但無論怎樣,還是想要他死去。 于是,刺殺毒殺悶殺燒殺射殺絞殺溺殺……在上百萬種殺戮方法之中,阿迦葉選擇了懇求。 是覺得,他會乖乖照做嗎? 怎么可能。 這件事荒唐到他想要大笑。他就要扣下扳機,身體,卻陡然出現了一陣違和感。 阿迦葉。神威望著她,并未覺得她與之前有所不同。但是…… ——那雙流淚的眼睛,閃亮得像天上的星星,好想挖出來放進福爾馬林。 ——細嫩的喉嚨,正在顫抖。真想將那漂亮的皮膚掐到青紫,聽到頸椎咔吧碎裂。 ——她兩乳之間的傷口,啊、如果再刺得深一點,是不是能聞到更甜美的血腥?想要,看到她的一切都染成鮮紅…… 她的舌頭仍在蠕動,她的耳鼻依舊靈敏,她仍有反擊的力氣——不,這可不行! 必須折斷她的手腳,奪走她的感官,鎖起來、關起來,不準她有一絲反抗。然后…… 咦?然后,要做什么? 徹底打倒這只雌·性·夜·兔以后,雄·性·夜·兔該做什么呢? 下身,有了異樣。 那個,從出生起到現在,從來都沒有過任何反應的繁殖器官,勃·起·了。 人類的話,此時早就撲上去了。但神威,這只夜兔,卻徹底冷靜了下來——當然,這只是他自己覺得。 畢竟,他現在是完完全全被嚇到了。 和缺乏性教育的阿迦葉不同,神威雖是少小離家,但長年來一直混跡于雄性夜兔之中。 【春雨·第七師團】的混蛋前輩們,腦袋中雖然除了打架吃飯也不怎么裝別的,但偶爾也會有例外。 【原第七師團長·夜王·鳳仙】,神威的師傅,就為了追女人丟下了整個師團,孤身一人跑到地球。不僅如此,甚至就為了監禁單單那一個女人,建立起一整座吉原。然而他追女人追到最后,卻只落得個被太陽曬死的下場。 即便到現在,神威也還是無法理解師傅的行徑。但第七師團的其他人,卻一點怨言都沒有,好似司空見慣一般。 「團長,你還年輕。」他的副手阿伏兔談起這個,總是悵然嘆氣,「求偶中的雄性夜兔,都是這樣可憐的。還請你體諒體諒他吧。」 說完這個,一般還會接上一節生理課。 「我們夜兔是珍惜物種的原因,并非只是因為千年前的大戰。」 「像發情期、繁殖季,這種碳基生物都有的東西,我們是沒有的。但與之相對,雄性夜兔的身體里裝著一個【求偶程式】,挑剔得不行,只在基因找到契合者時才會啟動,以便在節省最多能量的同時,繁衍出最強的后代。」 「這本來是進化的究極,好讓我們將每一絲能量都花在變得強大之上,在千年以前是厲害的優勢,但現在嘛……嗯?你問怎么知道【求偶程式】啟動了?呣,不同夜兔的差別很大,不過按標準的話……」 「到了那個時候,無論你多么不愿意,腦袋里都只能裝得下一件事,【先戰再上】。你將展示你的強大。首先是武力,徹底打敗雌性,確保雌性無法反抗。其次是交配能力,求愛雌性,將jingye射入雌性的zigong。」 「如果雌性滿意的話,她的卵巢會釋放卵子,并要求你保護她到孩子生下來為止。如果她不滿意,很可惜,直到這位雌性懷上你的孩子以前,【求偶程式】的第一階段、也就是【先戰再上】,沒有任何方法關閉。」 「并且,你的求偶對象將只局限于這一位雌性。因此,打不過就去鍛煉武力、交配被抱怨就去鉆研技巧。雄性夜兔的求偶沒有放棄一說,我們會一直努力到雌性懷孕為止。」 「而在整個求偶過程中,我們這些可悲的雄性,將為取悅雌性而無所不用之極。只要能夠獲得青睞,我們會對雌性的一切要求言聽計從,只除了【先戰再上】這唯一一點。簡而言之,神威,當你的【求偶程式】啟動時——」 「你會勃起,然后變傻。」 小時候,神威是把這樣的生理課當恐怖故事聽的。 阿伏兔的夸張嘆息,讓他覺得這是在恐嚇小孩。就算是真的,腦袋里只裝著打架和吃飯的神威,也認為自己的【求偶程式】永遠不會啟動。而即便真的哪一天出了差錯,他也有信心用意志將它關閉。 現在。 神威看著阿迦葉。 “求你了,神威,求求你、死掉吧……” 發紅的眼角,抽噎的聲線,滿臉的淚水。那團柔軟的身體因疼痛抽搐,溫熱的鮮血,漸漸蔓延到神威的腳尖。 可憐兮兮的樣子。 活該,誰叫你是笨蛋。 神威是想這樣嘲諷的,但是…… “如果,我死掉的話,你會開心嗎?” 舌頭,不受自己控制。 雌性哭泣著點頭:“是啊、如果你能死掉的話,我一定、會比我以往度過的每一秒都要快樂!” 心臟,跳得好快。這是憤怒,還是期待? “騙子。” “不會騙你!絕對不會!” “即使你這么說……” “無論什么條件都會答應你!rou體、靈魂、我的一切!”雌性咬著下唇,淚珠一串串的,“只是、神威,求求你,死掉吧!” 腦袋,嗡嗡的。明明不是很大的聲音,卻覺得頭暈目眩。 大腦尚未反應過來,嘴唇就擅自動了起來。 “好啊。”他的聲音輕松,仿佛在回答想吃的飯團口味。 “哎?”阿迦葉一怔,淚卻仍是淌著。 “怎么,這不是你的愿望嗎?”他收起傘,插到腰后,幾步躍到競技場中央的孔洞旁邊。 赤發蝎辮的青年轉身,面上笑得燦爛,尖牙比太陽還要耀眼。 “我去地獄轉轉。” 然后,接下來的幾秒,在阿迦葉的眼里,仿佛慢動作一般。 神威伸展雙臂,仰望天空,那澈藍的雙眼如星河閃耀。他深呼吸,宛如飛翔一般,向后倒去。 【血磨盤】的孔洞,是會將骨頭與血rou碾得糜爛的可怖機關。 阿迦葉呆望著,然后——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撕心裂肺的叫喊,回響在競技場的上空。 阿迦葉已沒有力氣站起來了,但她還是滾著、爬著、蹭著,淌著身后一條血路,拼盡全力到孔洞旁邊。 向下望去,黑暗中,那閃耀的澈藍越來越小。 晶瑩的淚水落下。阿迦葉什么話也說不出來,口中只有無意義的喊叫。 這些到了下墜中的神威那里,只是讓他想到,去往地獄的這趟旅途,天氣可真是糟糕。 這晴天好好的,怎么忽然下起了雷暴雨? 要是,能找誰抱怨抱怨就好了。 啊,這么說起來…… 手,不自覺地摸向了傘柄。 一個人去地獄的話,路上有些孤單。所以,就把太陽拉下來,一起聊天好了。 這是個好主意,是吧,阿迦葉? 嗖!賽場上,紅傘自孔洞飛出,如子彈般,貫穿了雌性夜兔的胸口。 那抹銀白怔怔的,張口,搖晃了兩下,落入黑暗。 包廂里,黑曼巴瞪著賽場,咬緊牙齒,拳頭砸下手側的按鈕。 磨盤轉動,隆隆的嗡鳴。 觀眾席的巨幕上,神威和阿迦葉的頭像,同時灰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