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于天生善良對萬物好，并不是出于愛而對萬物善良。」腦海突然閃過老天使的聲音，問他：「你現(xiàn)在明白我是什么意思了嗎？」

    「大天使天生善良使我犧牲翅膀拯救了一個根本不想活著的人，我卻無法教會她去愛自己和這個世界……是嗎？那大天使琴果如何判斷應該犧牲自己去救贖撒旦派來的使者？我不明白這其中有什么差別……」懷特想通了一個答案卻又冒出一個問題。

    「那是因為，琴果看著她好長一段時間，她一心領(lǐng)受從這世上消失的結(jié)局，琴果卻不希望她的生命結(jié)束在絕望之中，為了教會她如何去愛，琴果才讓自己先愛上她……但他知道只是告訴她：『這世上有個人愛著你，希望你不再絕望。』是不可信也毫無結(jié)果的，上天根本不允許大天使對她偏心與承諾。」老天使嘆了一聲，說起不為人知的秘密。

    「所以……他犧牲自己讓她重生，也讓自己離開大天使的位置，才能理所當然的去愛她嗎？那他根本不曾犧牲，這都是他要的結(jié)果，他犧牲一次便成全了兩個人，甚至更多人。」懷特恍然大悟的瞬間，心中五味雜陳。

    「沒錯，但這件事背后的真相其他大天使都不知道，琴果憎恨那些迷戀他輪廓的人也是天生的，他原本就討厭其他大天使以貌取人，成天想消滅撒旦派來的使者，以為這樣就能得到勝利，現(xiàn)如今許多大天使的信念還是老樣子。」老天使無奈地說。

    「但現(xiàn)在晶瑩成為黑天使，不再是撒旦派來的使者，而且未來有可能帶著琴果再次回到天上。」懷特似乎明白了這其中差別，琴果沒有成全她的死，是因為在她絕望的眼底看見一絲重生的渴望，而那渴望已經(jīng)快被絕望淹沒，連她都不相信自己還盼望一線生機。

    就像小鹿絕望的雙眼……肯定也藏著一絲渴望重生。

    「是否先學會偏心，才能明白天使為什么不該偏心嗎？」

    「算是吧……」老天使的聲音悄然遠去。

    懷特眼中的憤怒早已散去，反而換上溫暖而堅毅的神情，往外而去。

    當他站在頂樓陽臺時，身后突然出現(xiàn)一片黑影，他回頭驚訝的看著自己身后一對黑漆漆的新翅膀……

    「不是吧……那么黑……」懷特雖然不適應那對染上一絲死亡氣息而變得有點恐怖的翅膀，但至少現(xiàn)在要去找人就方便多了。

    縱身一躍，竄升天際，重新翱翔在無際的天空。

    一路飛到河畔，他知道他在找的人就在云層之下，卻遲遲不降落只在天空盤旋，因為他還想不出該怎么讓她重新對這個世界抱有希望。

    小鹿撿起地上的碎石，投進河里，其實心底覺得懷特剛才說的不無道理，她的確一直讓自己沉淪在痛苦的回圈，挑戰(zhàn)所有人的眼光只為了尋找一個真正認同自己的人，就像家人會義無反顧包容她的人……自從連阿姨都過世之后，她就認為世界上再也不會有人待她如親。

    「你相信有天使嗎？」一陣話聲傳進小鹿耳里，她回頭顧盼并沒有別人在。

    「誰在那里裝神弄鬼！出來！」小鹿起身警戒的望向四周，不知道何時開始原本在周圍散步或騎腳踏車的人都散去了，此刻方圓可見之地只剩她一人。

    「我就是天使。」話聲一落，天上降下一抹黑影，佇立在她面前。

    「……。」小鹿看著懷特收起背后一雙翅膀，瞠目結(jié)舌。

    「你說的對，我不是人，就算我能聽見你在想什么，也不懂你們在想什么……」

    「你……」小鹿指著他說不出一個字。

    「但是，有些話不管你怎么想，我都必須告訴你……你母親沒有騙你，真的有天使存在，只是成為天使之后也有他們的任務要完成，她就算能在天上看著你，也不一定有能力幫到你，她幫不到你也不代表你沒能力把自己照顧好。就算她還活著也會老，你不能總想著有個人依賴多好，就嫌棄自己沒有人依賴的生命比別人矮一截。對真正的天使而言，每一條生命都一定有他存活的意義，沒有人應該死。」

    小鹿那雙堅毅的眼，落下一顆又一顆的淚，終于不再忍著淚寧愿怪罪許愿池，終于不再忍著淚怪罪mama、爸爸、爺爺、阿姨善意的謊言欺騙，終于不再忍著淚怪罪那些說世界上有天使的人都是迷信……終于愿意承認自己失去一切的事實，往后堅強的過日子不該再是為了換取誰的真心或同情，而是為了換取自己的幸福。

    「都過去了……」懷特伸手擁著她，一如陽光灑落般溫暖的懷抱。

    下午兩點，小鹿倚著懷特的肩不知道睡了多久，在河畔路人眼里，長椅上的兩人就像情侶。緩緩睜眼，她出奇冷靜地望著身旁對她揚起最討厭的笑容，她不禁跟著笑了，抹過眼角的淚，那場夢境如此真實，使她寧愿相信那就是真實。

    「你找到遺失的東西了嗎？」小鹿望著遠處層層疊疊的云彩，問了身邊的人。

    「可能找到了，但是……都變了。」懷特無奈地笑著。

    「那有什么關(guān)係，反正這世上的一切都會變，至少你找回不想失去的東西了。」

    「那你有沒有想過，或許你從來都沒有失去過，他們只是變了，變成另一個樣子，換另一種方式在愛你。」

    「隨便啦，別跟我說的那么溫馨感人，離開就是離開了，為什么不誠實一點，讓我能早點面對現(xiàn)實，早一點專心地為自己而活……」小鹿垂下眼眸，頓了一會兒才提起勇氣似的，抬頭問他：「你呢？什么時候離開？記得誠實的告訴我……」

    「我？嗯……」打從他看見黑色翅膀的瞬間，就知道自己被降職了，成了一個偏心的、只能守護特定人物的黑天使了，忍不住誠實地抱怨說：「可能得等我翅膀變白了才能離開吧。」

    「……真是個瘋子。」小鹿隱隱一笑，心想：「那么大一雙翅膀要洗白，恐怕得花個幾十年了吧。」

    「是啊。」懷特揚起淺笑，雙關(guān)似的答案，答了她說的，也答了她所想的。

    小鹿回頭望著他，揚起相片里小女孩擁有的天真笑容。

    「告訴你一個關(guān)于天使的故事，你說不定聽過……」

    「好啊，但我先說喔！我其實不太相信這世上有天使，所以你千萬別問我那個故事是真是假！」懷特實在不擅長說謊。

    「呿！」小鹿冷亨一聲，便在金黃色的夕陽下，說起關(guān)于那把流傳百年的小提琴，有著什么浪漫而神秘的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