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刻懷特站在門口連絡心愛甜點屋的小恩……

    「所以你到底要我去哪幫你？」從剛剛到現在懷特都說不清自己的所在地點，惹得小恩很不耐煩，從前有翅膀就是在天空判斷往哪個方向飛行多久，就能到達所在地，因此他實在沒能適應去記「地址」這種復雜的東西。

    「嗯……就是很多人搖搖晃晃，在路上攔黃色車離開啊！」

    「計程車站？」

    「不，不是吧?！?/br>
    「吼！你抬頭看一下招牌寫什么？」

    「熱……炒一百?！?/br>
    「嗯，馬上到你別亂跑?！?/br>
    掛斷電話，懷特安心地相信小恩一定能找到他，于是就先去尋找小鹿的蹤影。

    結束營業的店里昏暗，只剩路燈透進少許的光，他眨眨眼發覺視力沒有以前好，他決定閉上眼，用感受的方式尋找。

    四周靜謐，卻隱約傳來啜泣聲，是只有他能聽見的啜泣。

    打開門的瞬間，他總算看見小鹿倒在地上，像在沉睡卻只是半闔著眼……那些啜泣聲來自她的心，麻木的心開始感到痛，是因為懷特的存在給了她希望，卻也帶給她失望。

    「你還好嗎？」

    「……是夢嗎？」小鹿渾渾噩噩的瞄了他一眼，心想。

    「當然不是夢阿，你家在哪里啊……我不太會記路?！?/br>
    「他怎么會知道我在想什么……」小鹿心想，緩緩爬起，歪著頭看他。

    「……?！箲烟仡D時慌張地別過她的盯視，怕被她發現自己能聽見她的心聲。

    「你不討厭我嗎？」小鹿惺忪眼疲憊的垂下，嘴里模糊的字句問著。

    「我為什么要討厭你？」懷特好奇的神情，心想：「你是唯一能幫我找回翅膀的人……我怎么會討厭你?！?/br>
    他沒有這個世界對貧富貴賤的渾沌價值觀，但他今天懂了，人性時常藏在假笑之下，對人類來說，那就是令人厭惡的雙面人，小鹿自知自己就是這種人。

    但是對懷特而言，假笑不過是深陷無奈的時候所做出的防衛機制而已，他們沒能知道自己有選擇脫離這種命運的機會，因為他們沒有天使般的智慧與希望，甚至總是把「不可能」掛在心里。

    不可能幸福，不可能被愛，不可能實現……就像小鹿的心，只剩絕望。

    「那你喜歡我嗎？」小鹿惺忪的眼可見一絲哀傷，不期待自己能聽見什么答案。

    喜歡？那些酒鬼也都說喜歡她，她卻依舊只有心寒的感覺；

    不喜歡？那些同事們有多少人私底下都不喜歡她，她心知肚明。

    「喜歡？」懷特努力翻閱他腦袋里的資料，白天使不需要不喜歡任何事物，所以他猶豫的回應：「應該是喜歡吧……」

    「懷特？」小恩的聲音傳來，他正站在門口看著。

    「小恩！」懷特回頭對他一笑，隨即又對小鹿說：「你快告訴他你住哪……小鹿？小鹿！」沒想到她在聽到懷特的告白之后，就沉沉睡去。

    告白，是她對那句話的解讀，是凡人們對喜歡的解讀，總是有點狹隘。

    既然喜歡一個人，就不能再喜歡另一個人的狹隘，白天使卻「必須喜歡」存在這世上的萬物。

    「只好讓她回你家了?！剐《魈嶙h。

    「好吧?！?/br>
    懷特將她抱起，跟在小恩身后上車，黑車在夜中駛離，不一會兒就到閣樓樓下。

    「樓梯……」懷特無法想像抱著她走到頂樓會有多累，不禁皺眉擔憂。

    「呵呵。」小恩笑了笑說：「好啦，就幫你這次?！?/br>
    深夜，一雙漆黑的翅膀展開，將昏睡中的小鹿帶上天際，緩緩睜眼，她看見寬闊的夜景，看見一雙被月光照耀的翅羽，微笑著以為這是一場唯美的夢境……

    當她再度睜眼只覺得頭痛欲絕，什么都不記得了。

    「你還好嗎？」懷特的聲音傳來，使她不禁瞪大了眼，才發現自己身在陌生的房間。

    「這里是哪？你綁架我？」因為周圍太像山區的破工廠了，害她如此誤會。

    「我昨天問你家住哪，你又沒回我，只好回我家啊?！箲烟匾荒樚煺嬲\實，根本不可能是綁匪。

    「喔……」雖然忘了她是怎么到這里的，卻記得懷特說過的「應該是喜歡」，不禁臉一陣紅，不敢抬頭多看一眼。

    「呃……我剛去咖啡館買了老樣子，原來是蛋吐司加果醬??！」懷特恍然大悟地拿出早餐給她。

    「謝謝?！?/br>
    「對了……我只是想告訴你，如果真的不開心，就別勉強自己待在那些讓你不開心的地方，很多事情都是可以選擇的。」

    「選擇個屁？」小鹿抬頭又是那股殺無赦的眼神，對他碎念：「你看起來就是好命底，你會知道人生有多少無奈是無法選擇的嗎？」

    「我知道，那些發生的事情無法改變，但是你可以決定等一下要做什么、要去哪里，或是……做什么工作。」

    「你就是嫌棄我的工作，可以直說！」

    「你為什么要曲解我的意思？」懷特的眼中染上一絲慍怒，又說：「人類真的很奇怪，寧愿選擇待在明明討厭的地方，喜歡質疑真正關心你的人，讓自己越來越痛苦，身旁的人也跟著你痛苦，你們為什么要這樣？」

    「不要講的好像你不是人一樣！你有比較偉大嗎？」小鹿放下早餐，冷眼轉身離去。

    懷特并沒有追上去，因為他也十分氣憤。

    翅膀找不回來無所謂，但他的翅膀竟然犧牲給一個根本不想活著的人。

    他不禁懷疑自己當初的決定是錯的，真正的成全是看著她在賽車場上，因為突如其來的意外頭破血流、一命嗚呼，然后在天上重新相見，她也重生了，自己的翅膀也還在！

    「根本白忙一場！」懷特嘆了一聲，察覺自己當初的多此一舉，不但沒救到人，反而害人害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