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事總在最開始的地方結束
明天就是程寅原本該舉行告別式的日子。 也是我從a世界跨越到b世界的那一天。 在那座靈堂上,我活像被刀子硬生生切成兩半,一半與他一同死在a世界中,另一半渴望能在b世界里與愛重逢。 被割裂的時空是否即將復原? 夜幕降臨,我閉上眼睛摟住程寅,輕聲說:「能來到這里,真好。」 他睡意濃重,含糊地唔了一聲。 我吸吸鼻子,伸手去勾他小指,「沒有人知道明天睜開眼后,世界會變成什么模樣。我們能把握的只有今天,只有當下這一刻。無論未來有沒有我,愿我曾許下的愿望,常伴你左右。這樣,即使我不在了,也會有很多很多的人,替我繼續愛你。」 我輕輕吻上他的鼻尖。 親愛的,如果我的靈魂不復存在了,你能不能,原諒這么自私的我? 睡意沉沉襲來,意識逐漸朦朧時,耳邊傳來熟悉的誦經聲。一聲又一聲悼念,瀰漫在寧靜而肅穆的空氣中,不絕于耳。我的身體輕飄飄的,失去所有重量感,然后又落了下來。 好像掉進一個幽深的洞里了,我孤獨待在最深處,明明睜著眼,卻什么都看不見。 祝禱的聲音始終沒有停歇。 我聽著它們,心頭驀地涌現一股濃烈悲傷,淚水無法抑制地涌出眼眶。想了很久,才想起來,那是曾在程寅喪禮上聽過的經文。 故事總在最開始的地方結束。 意識到某個事實之后,陡然間白光大亮。 我用手半擋著臉,遮住刺眼光線,微微瞇起眼睛。 環顧周遭,我已經不在洞xue里了。微微抬頭,四周掛滿熟悉的招牌,好多青澀的青春面孔在我身邊交錯,嘈雜擾攘,人聲雜沓。我認出來這里是…… 他就站在那里。 二十六歲的男人穿著襯衫長褲,將手插在口袋,站在補習班樓下等我。我驚訝地與他對上眼,他瞬間露出羞赧傻氣的笑,揚起一隻手在半空中揮舞。 我開心往前奔,卻發現無論踏出多少步,都縮短不了彼此之間的距離。他明明近在咫尺,我跨出的每一步卻都只是徒勞,伸長手再也觸碰不到他。 我慢慢停下腳步,怔怔對他說:「程寅,或許,我該回家了?!?/br> 他搔著頭憨笑,「一起走啊?!?/br> 「不。」止不住的淚水滑落臉頰,我深深看著他,難過地說:「我們的家……在不同的地方?!?/br> 他困惑地看著我。 我低聲說了句再見,舉步往另一個方向走,隨著不爭氣滑落臉頰的淚水,不時回頭看他。 這十幾年的人生真實存在過嗎? 會不會只是一場我腦中精心編撰的海市蜃樓? 最后一次回頭時,他的身影越來越淡,寂寥的笑容隱沒在白茫茫的光暈之中。 當我再度睜眼,耳邊剛好聽見最后一聲經文落下。 觀看四周,靈堂里莊嚴肅靜,婆婆已經哭到要昏厥過去了,公公按住婆婆的肩,一臉悲慟。 大家都來送別程寅了。 我胡亂摸索,怎么找都找不到那本祈愿小書。 癡癡抬頭望著正前方那張大大的遺照,照片里那個最親愛的人,一如既往的對我露出溫柔微笑,我唔一聲摀住嘴巴,guntang的淚水從指縫間流下。 被外婆抱在懷里的小巴克見媽咪醒來,激動地揮舞手腳,我媽安撫不了,只好將他抱過來給我。我把小巴克緊緊摟在懷中,聲嘶力竭地哭著,小娃兒什么都不懂,驀地對我綻放出笑容,衝著我,奶聲奶氣喊mama。 在得知程寅就是蒼狗的那個晚上,我和他各持一支手機,依偎著坐在沙發上,登入游戲。 蒼狗的頭像亮了。 白蕓的頭像亮了。 白蕓來到友誼餐廳時,一身黑袍的蒼狗已負手而立,笑著站在那里等她。 蒼狗邀請白蕓成為伴侶。 白蕓按下「接受」。 蒼狗送給白蕓一朵小金花。 蒼狗:你為什么哭了? 因為我發現,不管是與你邂逅的a世界,還是再次相逢的b世界,或者是虛擬的游戲世界── 每一個我,都只為同一個人心動。 蒼狗騎著神駒來到白蕓面前,向白蕓發出邀請。 白蕓接受請求,帥氣翻身上馬。 兩人縱馬奔騰,快意馳騁華麗世界,久久不知去向。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