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4)
下班后,季雨恩走在路上,被突如其來的人給用力撞了一下,她大叫一聲,嚇的魂差點脫離軀體。 「嗚......」 聽見哭泣聲,季雨恩一驚,仔細瞧了瞧眼前披頭散發的女子,穿著白襯衫和直筒西裝褲,領子不知為何還微濕的女人,看起來很狼狽。 而且她還發覺,這人是她認識的人。 「協理?!」季雨恩瞪大眼,指著跟前的人問:「你、你怎么會這副模樣?」 她這輩子都沒想過會看到那個每次早會都破口大罵、非常強勢的女人會在用著脆弱的眼神看著她,就像是在向她求助。 「怎么了?」季雨恩連忙將主管扶起,安撫道:「協理,你、你先冷靜下來。」 見到熟人,協理再也憋不住情緒,聲淚俱下的說:「我……我的小孩和丈夫都不要我了,他們說……說我……嗚嗚嗚—」 協理猛地崩潰大哭,引來了很多路人觀看。 季雨恩手忙腳亂的欲把人帶至騎樓下,協理卻不管不顧的蹲在路中央,搞得她不知所措,只能硬將人拖至路旁,喘口氣說:「協理,你先別哭,你……要不要……先告訴我發生什么事。」 協理用手拭去臉上的淚水,抽抽噎噎的說:「離婚……結果法院把孩子判給那個人,我現在什么也沒有了……」 「恩……什么都沒有的意思是……」季雨恩尷尬的朝四周投來的異樣目光,立刻又將視線移回協理身上,輕拍她的肩說:「那……那總、總還有得住吧?」 協理聽言,哭的更兇了,含糊的說:「沒有了……我一回到家他們就把我的行李整好放在玄關,還跟我說現在就可以走了……」 聞言,季雨恩怔了怔,左顧右盼一下,發現協理身邊空空如也,納悶的問:「那、那你的行李呢?」 協理搖搖頭,「我沒拿……我……我跟他……跟他說要他……要他好好想清楚。」 季雨恩哦了一聲,點點頭,卻不知該說些什么,內心無助的想著:所以現在是要怎樣?她該怎么幫? 「總而言之,先找地方住吧。」季雨恩建議,接著思考了一下又說:「然后……你明天在去跟你的丈夫好好說清楚,如何?」 「嗯……」協理擦乾眼淚,打開手提包拿出長式皮夾,「附近有哪可以住嗎?」 「有。」季雨恩打算推薦上次被趕出家門住的旅館,「就在離這里不遠處,可以叫計程車,不會很貴,差不多…….」 然而,她才說到一半時,就直接被打斷。 「我沒帶錢和信用卡。」 季雨恩臉都僵了,心想正當接近月底,她也沒有間錢能借。 正當她還在想辦法時,協理忽然說:「我能去你那住嗎?」 這是她最不想提出的最下策。 「呃……我是和家人住。」她還在找藉口推辭。 然而,協力沒聽出她的不愿,還說:「沒關係,我就只住一天。」 一時之際,她也不知該如何是好,只能乾笑幾聲,最后垂肩說:「那……那就住吧。」 * 將人帶回家后,母親向她問了幾句之后便走回房內。 季雨恩從未想過有一天會和主管共享同一張床,她敢保證,明早她毫無疑問會準時起床。 夜半之際,她趁著協理睡著,輕手輕腳的溜下床,從衣柜翻出一件毯子,抱著枕頭到客廳的沙發上睡去。 過了一會,她翻來覆去依舊睡不著覺,卻在看完youtube影片后,不自覺的打開與初勻洐的對話框。 又是他,她又想起他了。 到底是為什么? 直到發呆了好一陣子,她才漸漸地闔上眼。 不知過了多久,在半夢半醒間一道渾厚的女聲竄進她耳里,她猛的張開雙眸。 「怎么不睡房間?」 「協理,您還沒睡啊?」 協理垂首輕輕一笑,邁步向前坐到季雨恩身旁,「不用這么拘謹。」 季雨恩憨憨的笑了笑,接著二人又是一陣沉默,期間她朝協理瞟了數次,生怕對方又哭了。 「你知道嗎?」協理忽然開口,臉上掛著淡淡的笑,「我當時……在婚禮上從沒有想過,我和他有天會走到這個地步。」 「你……協理,你和丈夫很早就認識了嗎?不然怎么這么相信他?」季雨恩抱著枕頭,歪了歪頭。 「我們學生時就認識了,結婚已有十馀年,兒子也長到15歲了。加一加也有25年了,他創業之時我陪他走過最艱困的時期,我以為我們都陪對方走過最困難的時期,沒想到感情卻敵不過歲月的消磨,他終究……向我提離婚了。」 所有的感情走向終點的原因到底是因為什么? 曾經這么愛對方,最后卻無法攜手走完一輩子,甚至有時還變的更糟糕。 季雨恩問:「那你呢?你還愛他嗎?」 「老實說……不愛了。」協理苦澀的笑著,「我只愛我的兒子。」 季雨恩沉默了許久,又問:「冒昧問一下,你們有溝通過嗎?」 「不止一次,」協理點頭,「但他說走不下去了。」 「為什么走不下去?」 「他說,走不下去不需要理由,因為他可以給我千百個理由,只是我都不會接受。」 沒有理由的走不下去,感情就是這般的脆弱嗎? 張愛玲在《一別一輩子》里提過:「感情原來是這么脆弱的,經得起風雨,卻經不起平凡。風雨同船,晴天便各自散了。」 這世間之情,大概就是這樣吧。 季雨恩拍了拍協理的背,因為她能給的也只有這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