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七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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屋外傳來夜風(fēng)吹拂樹枝的輕微響動,我回過神,便要離開。 白畫梨卻先一步拉住我的手。 “別走。” 他實則使不上什么力氣,便是我也能輕易掙脫,我面對著滿身中藥苦味的他,終究沒能狠下心來。 “我得回去......” 這般呢喃之語在他的注視下逐漸封于口中,白畫梨的眼眸在燭光下忽明忽暗,片刻,他緩緩將手收回去。 “那十次之約是否仍然作數(shù)?”他從書架上隨手抽了一本山海異志丟到我懷里,“這是第叁次。” 在我愣神的時候他已掀開被子埋了進(jìn)去,甚至還吹熄了離他最近的燭火。 “讀吧,等我睡著你就可以走了。” 我怔怔捧著懷中的書籍,見他從容不迫闔上眼睛作出入睡的姿態(tài),腦中忽然有了一個大膽的猜測。 磕磕巴巴讀了約一盞茶時間,眼見白畫梨步入夢鄉(xiāng),我躡手躡腳吹滅了屋中燈火,悄然退出屋子。 念秋打著盹守在屋外,發(fā)現(xiàn)我出來仍有勸我留下的意思。 “你家公子睡了。”我拉他遠(yuǎn)離了房屋,壓低聲音問:“他以前...在受傷之前,是不是也經(jīng)常夜不能寐?” 念秋擔(dān)憂地看了眼緊閉的房門,出于對我的信任,將自己所知一五一十如實說出:“大概是從來城里之后,公子就常有難眠之癥,先前請大夫抓了幾味藥,也是效用不大。” 他臉上的心疼神色一覽無遺:“小姐有所不知,公子前段日子白日得忙酒樓的事,夜里又難以成眠,看得人當(dāng)真憂心。” “這次受傷好容易脫離險境,多虧小姐陪了這半個月,否則還不知公子得受多大苦呢。” 他說著向我畢恭畢敬行了個禮,正色道:“念秋無能,不能為公子分擔(dān)多少,只求小姐常來看看公子,總能讓公子開心些。” 我在白畫梨屋中少說耗了半個時辰,出來時正見殤止倚在馬車外看著天上的弦月,神情諱莫,不知在想什么。 那乖巧的少年立在門口目送我們遠(yuǎn)去,我放下車簾,轉(zhuǎn)身便撞進(jìn)一雙深潭般寂靜的鳳目中。 “我本意你見了白公子心情會好一點(diǎn),怎么好似更煩擾了?” 我嚶嚀著撲到男子懷中,蹭得頭發(fā)紛亂也毫不在意。 “好了好了,我不問便是了。”他柔聲哄著,果真在回傾城坊前不再多提一句。 幾番輾轉(zhuǎn)終于回到坊中,一日的車馬勞頓讓我迫不及待想要早早入睡,殤止卻容不得我滿身塵土上床。 我思及殤止之前的暗示話語,正考慮要不要直截了當(dāng)告訴他今日沒有心情,他已從我屋中收拾了一籃洗漱用具,催我去冬日溫泉泡一泡。 我自發(fā)腦補(bǔ)了一些曖昧情色的畫面,當(dāng)即從他手中奪過竹籃,有倉皇逃離的想法在心中醞釀。 不料殤止道:“你去吧,夜里注意安全。” 他舉止落落:“我去坊中的浴房洗浴,等會兒再來找你。” 什么、什么? 等會兒再來找我? 拒絕的話含在口中,不等我吐露他已瀟灑離開。 傾城坊中常年開放的浴房在冬日時常人滿為患,天氣寒冷,在房中備水又多有不便,倌伶?zhèn)儽愀嗖A熱氣熏蒸的浴所。 此處所設(shè)位置奇佳,離大廳與眾人住所恰到好處,可惜未設(shè)女浴,否則我也不用去那么遠(yuǎn)的冬日溫泉了。 我換了身干凈衣衫,提著燈籠前往那處僻靜。 這處露天溫泉外圍一圈青松翠柏,另植芍藥、木槿、金銀忍冬數(shù)叢,在溫泉熱氣的催發(fā)下竟紛紛盛開,恍如春日。 泉池色如碧玉、煙似綺疏,我在裊裊熱浪中解盡衣衫,踏進(jìn)五口浴湯中最靠里的那處,溫?zé)岬娜σ话恚愕梦乙宦暆M足地喟嘆。 白氣浮蒸如霧,初弦月掛在梧桐樹梢,滿天星斗,景致奇絕。 我閉上眼感受著夜晚的寧靜,拋開近日堆積在身邊的擾人事宜,只想沉溺在難得的靜謐當(dāng)中。 似乎短暫地睡著了一瞬。 在疲勞的昏沉中我聞到了一股濃烈馥郁的丁香氣息,伴隨著清冽的水聲,我轉(zhuǎn)瞬驚醒,轉(zhuǎn)頭發(fā)現(xiàn)旁邊的浴湯竟多了一位不速之客。 前日在枕榻間十分荒唐的另一人此時正背對著我,他的長發(fā)高高挽起,讓我只能看見他線條極好的脖頸和光裸的肩背。 那身軀在月色下瑩白如冰雪,我下意識吞了吞口水,訥訥背過身去不敢看他。 “沐姑娘怎么不好奇我怎會過來?” 沫澀先發(fā)制人,他的聲音如清水與泉壁碰撞發(fā)出的泠泠聲響,在霧氣間消弭煙爾。 “既來溫泉,理由大抵與我相似,潔凈身子罷了。”我回道,“也許你還有其他的理由。” 又是“嘩啦”水聲,我只覺男子的聲音離得更近了些。 “我是特意來尋沐姑娘的。” 我尚在氣他那日幫著祀柸亂來,故意冷哼一聲并不接話。 一只濕漉漉的手搭上我的肩頭,我猛地轉(zhuǎn)身,沫澀正嘟著嘴看著我,一副委屈極了的模樣。 他是裝出這副可憐勁兒討我心軟的,我不該信。 我在心中給自己猛下暗示,冷冰冰道:“找我什么事?” 男子怯弱地瞟了我一眼,垂首斂眉:“花花生了叁只小貓崽,有幾日了。” 我腦中想起胖橘和花花那兩團(tuán)圓滾,語氣不自覺軟了下來:“什么時候的事情?” “你離坊照顧白公子的時候生的,我本念著等你回來告訴你,可是一直沒找到機(jī)會......” 他的手重新?lián)嵘衔业募绨颍种溉粲兴茻o在我的肩頭游走,聲音愈發(fā)縹緲:“你也不曾主動找我,要不是今日無人在你身邊,我還不知要等多久......” 他隔著泉壁在我的肩頭廝磨一吻:“...才能與你說上一句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