局票
江從芝并未繼續回答寶熙的話,她自個兒心里門兒清,喜歡是一種奢侈,哪位先生都一樣。這么一想,沒有像之前那般患得患失,就連生活都好過了些起來,這不,第二天一醒,她就收到了兩張局票。 “誰的?”她坐在小姐椅上,一邊用香薰著下體,一邊喝著茶水。 “段少爺的和孟老板的,”寶熙從高姨手里接過局票,小跑過來遞給她。 江從芝輕哼一聲:“孟贏軒也好意思再遞?不去。”她眸子涼涼一翻,臉上的刻薄徒增兩分韻味。 寶熙把那孟贏軒的收起來,把段少爺的局票又遞過去:“那段少爺的呢?他遞的是兩天后晚上的局?!?/br> 兩天?這些個公子哥兒老板的少有遵著規矩來的,你看那陳由詩不就是?想起她了就遞個當日的局票。這段尋到是個有禮的,江從芝淡淡嗯了一聲說:“接了吧?!?/br> 話音剛落,高姨從外面走進來:“剛剛伯曼老板遞的,今晚的住局?!?/br> 江從芝揚揚眉,輕笑出聲,剛想著這就來了?“也接了。” 唐俊生卻不像江從芝這般好閑心,從昨晚回到家到今兒早,基本就未合過眼。到了司里,王紹清看了都搖頭嘖他兩聲:“老大,昨夜哪位小娘子讓你累著了?” 唐俊生黑著臉,仰頭靠在椅背上,手指夾著洋煙,煙灰燒了好長一截焉焉兒地掛著,他吐出兩個字:“白玉。” 王紹清喲呵一聲,把帶給他的咖啡放在桌上,一屁股靠在桌前說道:“你不是正追那江小姐嗎?要是被她知道你又和白玉那個,那豈不是…” 話音未落,男人揚手朝他彈了彈煙灰,沒好氣地說:“我要和她離婚,這白玉就會躲著?!?/br> 王紹清訝然出聲:“這時候離婚?” “不然呢?”唐俊生把煙頭掐滅在煙灰缸里,“要是等到桂軍敗退我再離婚,我豈不是罪大惡極?” 他這番考量倒也不無道理,要是那會兒再離,定會被這些好事的記者塑造成過河拆橋狼心狗肺的浪子。這會兒趁著前線告急,正好把這事辦了,說不定還能擾亂下白兆東的動作。王紹清想清這對粵軍百利無一害的事情,臉上盛滿了笑,忙應和道:“也是!” 唐俊生此時就是怕白玉不愿意,想得再怎么好也白搭。王紹清也是人精,見他這幅苦著臉的樣子,就知道事有不妙:“找不到白玉?” 唐俊生從鼻孔里呼出一口濁氣:“定是在那何家宅子里,我打電話過去,只能聽那何嘉韻敷衍我說她不在。何家家主因著我之前刊的幾篇文章不喜我,我昨晚去了一趟,連門都進不去。” 看著唐俊生喪氣的模樣,王紹清哈哈一笑,問道:“我倒是認識幾個兄弟,掘地三尺都能把人給你挖來,老大,需要嗎?” 唐俊生看著他臉上的笑,知道他目的也不單只為幫他。他沉默片刻,想想問道:“你這幾個兄弟,都能干什么活?” 王紹清湊上去,小聲說:“什么活都可以。” 唐俊生斜著眼睛看了看他,輕咳一聲道:“把白玉找出來,讓她寫一份離婚協議書就行,別鬧出人命?!?/br> 王紹清咂咂嘴,問道:“讓白玉寫?到時候你們離婚登了報,豈不是…”王紹清這話沒說完,但唐俊生知道他的意思,這離婚協議要是由白玉寫,指不定寫成什么樣呢。唐俊生擺擺手道:“沒事,記者嘛…” 王紹清會心一笑,也是,都是錢能搞定的事情,于是點點頭,站起身朝門走去,邊走邊說道:“行,那我先讓我那幾個兄弟盯著點,有消息了告訴你。” 唐俊生點點頭,把手邊的文件袋扔給他:“下午兩點有個會,你把這個準備一下,到時候匯報?!?/br> 王紹清險險接過文件袋,看清上面的字,皺著臉嘆氣道:“這個不是靜安區的企劃嗎?怎么也該我匯報啊…” 靜安區的規劃…他和江從芝買的房子就在那一圈,他反倒不好粘手靜安區的事。唐俊生把咖啡蓋子掀開喝了一口,淺淺一笑反問道:“你是老大還是我是老大?” 王紹清臉抽抽了一下,真是官大一級壓死人啊。 唐俊生看著門慢慢合上,臉上終于露出一些舒心神色。如果白玉這邊的事能解決,那之后一切就都會水到渠成了。想到江從芝,唐俊生臉上又露出一些悵然,也不知道黃熙那怎么樣了,伯曼能撐到幾時? 而陳由詩此時正坐在車上往春滿閣去呢,黃熙這次確實給他找了不少麻煩,搜的搜、查的查。男人微瞇著眼靠在后座上望著窗外,那無頭女尸也不知是誰的主意,用那尸體衣袖里的“樹蘭”二字直接嫁禍到他頭上來,若不是他平日里小心行事,這會兒就算有再多錢怕是都救不回來。想到這,他轉過頭問正在開車的張二道:“賬本現在在誰手上?” 張二抬眼從后視鏡看了他一眼,答道:“在巴倫那里,上次那個捕員搜查,巴倫就拿著重要的東西先走了。” 陳由詩沉思片刻,吩咐道:“明天下午讓他帶著東西來我這。” “好?!睆埗嗽?。 陳由詩從胸口的口袋里掏出打火機,又從煙盒里抽出一支煙含在嘴邊問道:“這批到的紅丸還剩多少?” 后座的男人嘴一吸一吐,吐出的煙霧就掩住了他輕皺的眉頭。張二跟在他屁股后面多年,見他這模樣便知他是心里事重,所以話語里盡量表現得恭謹一些:“只剩五公斤了,自從那捕員找來之后就按您的吩咐沒挪過了?!?/br> 陳由詩淡淡嗯了一聲:“再過一周把貨都出掉。” 二人有一搭沒一搭地說著,不到一會兒就到了春滿閣。陳由詩沒有急著下車,在車里又點了一根煙,抽完了才打開車門走了下去?!澳阆然厝グ?,明天中午十二點來接我?!?/br> 張二應了,目送著他走進去,深深嘆口氣,希望這江小姐能讓先生心里送快些吧。 陳由詩沒有讓門房叫房,遞了局票就走了進去。她門半掩著,此時正背對著門坐在梳妝臺上,穿著一身黑色的絲綢睡裙,旁邊站著個十來歲的梳著雙馬尾的小丫頭。只見江從芝拉過她的手,把手上的雪花膏勻到小丫頭手上,一邊輕輕把膏體在她手上搓開,一邊說:“小小年紀,皮膚是最容易被養好的時候了,要是成了大姑娘手還這么糙怎么好?” 那丫頭縮了縮手,小聲說道:“太貴了…” 江從芝卻沒讓她的手逃,用力捏了捏她的手,笑著說:“是我多的,勻給你的?!迸四樕蠋е中?,她本就生得端正,此時輕言細語,更顯得溫柔可人。寶熙看著她的眼,忽然就酸了鼻子,忍著哭意道謝道:“謝謝芝姐兒?!?/br> 江從芝見她鼻子紅透了,輕輕刮了刮她鼻子笑著打趣說:“一個雪花膏就給你感動成這樣?要是以后哪個男人送了你珠寶首飾,豈不是立馬跟著人跑了?” 寶熙搖搖頭,這不是雪花膏的問題,就算剛剛是豬油膏,她也會這般反應的。她張嘴剛想要解釋,卻聽那門口低低傳來一聲男人的聲音:“我似乎還沒給你買過珠寶首飾?!?/br> 二人驚了一下,同時回頭看去。只見一個高大的洋男人正倚在門邊,穿著白襯衣和灰色的格子馬甲,兩手一抱將脫下的西服攬在手里,露出一小節銀色的腕表,順著挽起一截的袖子往上看,手臂的肌rou清晰可見。 “陳先生,”江從芝從座位上站起身,蹙眉問寶熙道,“幾點了?我怎么沒聽門房叫?” “我自己來早了,沒讓門房叫?!标愑稍娊忉尩溃朴频刈哌M來,將西裝擱在小沙發上。 江從芝輕嘆一聲,嗔道:“陳先生就料定了我這會兒沒有客人?”她剛剛應正在化妝,只描了一雙黛眉,顯得黑白分明的眼睛更出神了。 陳由詩淺淺一笑,坐在沙發上朝她招招手示意她過來。 江從芝放開寶熙的手,輕聲吩咐道:“你先下去吧,背上的傷記得去涂藥?!?/br> 寶熙朝二人福了福身,低著頭退了出去。 “你對她倒是好。”陳由詩瞥了一眼寶熙,一手撐著頭說。 江從芝輕笑出聲,反手將那雪花膏拿在手里,輕快地走到他身邊:“那我也給陳先生涂一涂?” 陳由詩饒有興致地看著她,身子朝后靠了靠,把手遞過去。 江從芝有些訝然,但見他手都伸過來了,只好把雪花膏挖一些出來抹在他手上。男人的手背皮膚光滑細嫩,只是掌骨處有些薄繭。她細致地在那薄繭處打著圈,然后力道恰好將余下的膏體勻到每個手指上。 陳由詩本來只是想逗逗她,沒成想手上經她按了按竟舒適許多。女人雪膚烏發,眉眼低垂,陳由詩的眼神從她玉潤的耳垂一路向下,經過雪白的脖頸和手臂,最后落在兩人相交的手上。他反手一握,手一拉,江從芝低呼一聲,整個人就落在他懷里。 江從芝順勢調整了一下位置,一手摟住他的脖頸,一邊嗔道:“現在還是白天?!?/br> 陳由詩看著她睡裙鎖骨處的一片蕾絲,皺了皺眉,這蕾絲反倒失了些韻味。他把眼神挪開,手卻順著她的膝蓋摸到她大腿:“我都許久沒來了,白天又怎樣?” 江從芝淺淺一笑,大腿順著他的手向上抬了抬:“陳先生事情都了了嗎?” 想到黃熙,陳由詩臉上浮起一絲不耐:“基本了了,”本來他不欲多說,但看見她眼里的試探,又多加一句,“那女尸不是樹蘭?!?/br> 江從芝愣了一下,不是樹蘭那為何他被帶走調查了?江從芝腦子里閃過無數種猜想,最后思緒被陳由詩的一句話打斷:“你覺得我會做這么蠢的事?殺了她讓她的尸首在外面曝著?” 他這話說的沒錯。陳由詩就算要殺人,也是干凈利落的。就像上次,她想留著沉照和性命,但他卻更傾向將他殺了,活不見人死不見尸才是他一向的行事作風,哪會留著把柄?江從芝想通此處,搖搖頭,輕聲說:“先生不會?!?nbsp; 作者微博@大馬士革羊 陳由詩暗暗松口氣,頭靠在她手臂上,嗅了嗅她身上的香味,低聲問道:“又熏了香?” 不僅熏了香,還練過玉蛋功了。江從芝心里這樣想著,嘴上可不敢這么說,面皮熱了熱點點頭。 “把裙子脫了?!标愑稍娤胫愣鬃哪?,喉結上下動了動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