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茶圍
江從芝正坐在盥洗室里的一塊大化妝鏡前,樹蘭正捯飭著她的頭發,準備重新挽在高處,卻突然被江從芝拉住了手。“樹蘭,你知我今日這般為何?” 樹蘭是最近才被安排到她身邊來,mama的意思也是讓她向江從芝學習一二,這一行要是有出色的姐兒肯帶,自然路會順不少。她知道江從芝在考她,思量一二說道:“因為偶遇..可以讓他記住你,之后也會對姐兒多上些心的。” 江從芝點點頭說:“是這個道理。唐少爺既剛成婚就與太太來過班,要不就是兩人之間賭氣有甚齟齬,要不就是本都浪蕩,遑論如何總要試上一試。” 樹蘭點點頭,覺得江從芝分析十分有道理于是問道:“那芝姐兒以為他們倆是如何?” 江從芝搖頭道不知,引得樹蘭驚訝的“啊”了一聲。 江從芝覺得好笑:“我又不是神算子,與唐少爺見面不過片刻怎就能知道了?” 樹蘭點點頭,好像也是。 江從芝又說:“不過這頭發別再像之前那般挽起了,挽上去一半,剩下的卷一卷就好。” 樹蘭遵著做了,嘴上卻問:“芝姐兒全挽起來靈氣好看,為何要換了。” 江從芝看著她一邊為自己卷發一邊說:“男人嘛,總得讓他看個新鮮。他要是看到我平日端莊大方,可私下與他一起卻是小女孩模樣,你說他會如何想?” 樹蘭大嘆一聲:“芝姐兒這腸子彎彎繞繞的,心思細極了!” 江從芝看樹蘭裝怪的模樣不禁笑開了,兩人一陣斗嘴,直到小桃前來催。“芝姐兒,明姐兒和容姐兒都到了,就等你啦!” 江從芝笑著應道:“我隨你去就是了。”一路上江從芝又問了問唐少爺有沒有問她什么話,小桃一一答了。 這廂白玉和唐俊生正在仔細打量著剛來的明姐兒和容姐兒。香明穿了一身黑色的鉤花旗袍,外搭了一件針織小衫,大紅的唇和大卷的發相得益彰,好一個冷艷美人。煙容卻更小家碧玉一些,一身水綠色的短袖短款旗袍,露出白皙的大腿,挽起的發讓她有了一種林黛玉般的弱柳扶風。 白玉對比了下她們的首飾與服飾,心里自是輕哧一聲,卻也不得不承認那短款的旗袍真真襯身段。 “mama,我來晚了罷。”這時一個明麗的女聲響起,眾人朝那處一看,當先站著一個穿著白色旗袍的女子,脖頸處大片的鏤空蕾絲,頭發半挽起來,落在肩上的頭發卷得恰到好處。 “進來吧。”李知音看向江從芝招了招手。 江從芝邁著小步走上前,樹蘭與其他姐兒的婢女一起在茶室外候著。 李知音拉起江從芝的手,很是親近的朝兩人介紹說:“這是我們閣的芝姐兒江從芝,平日里不常出局見客,就喜歡寫寫畫畫,也彈得一手好琴。” 白玉見了江從芝先是呆了呆,只因她是這里面最不像姐兒的一個,再聽她不出局,心里對她也沒了什么好感,只覺得興許是沒見識的自視清高的倌兒罷了。可唐俊生聽了,心里卻沒來由的有點高興起來,眼前女子眼觀鼻鼻觀心靜靜在那立著,好一個恬靜優雅的大小姐,哪有先前一絲脫了鞋子蹦跶的半分身影。 江從芝察覺到唐俊生的目光,悄悄抬眼正好對上,隨即俏皮的朝他眨眨眼。 那活靈活現的表情也就在她臉上顯了一秒,隨即又靜坐起來,他覺得好笑,心里卻一暖,像是這么多人里他們倆有自己的小秘密般。 李知音沒注意到他們的眉來眼去,白玉自然也沒注意到。她此時已和雨哥兒打的火熱,至于出什么牌都要耳語嬉笑一番。唐俊生見姐兒們都到了便帶著人去了另外一間茶室,這廂李知音也不想再作陪,所幸今日客人少,于是又叫了一個哥兒來替她的位置。白玉泡在男人堆里樂得自在,還直言說下次定帶上她交好的友人來玩票。 李知音這會好不容易脫開身回到廂房里,小桃扶著她上了塌又拿了盤瓜子來伺候著。白玉并不難纏,可她卻十分聒噪,像是她在家里說不了話似的,什么豆子都往外倒,李知音可是陪笑陪的口干舌燥。 她直喝了兩大口茶才覺得好些,緩了緩她問起小桃:“唐少爺那..你覺得芝姐兒有戲嗎?”她瞇了瞇眼睛,努力回想她在的時候兩人的互動,卻實在想不起來什么。 小桃眼里促狹神色一閃:“定是有的,唐少爺問了我不少芝姐兒的事呢。” “噢?”李知音有點意外。 小桃又把之前的事情完完整整說了個遍,包括江從芝設計的偶遇到她教她說的話。 “芝姐兒慣是個會勾人的,樹蘭跟著她應該能長進不少。”李知音笑著搖搖頭,她雖然現在口干舌燥的累的很,但是心里喜啊,今日一下來了兩個金主。她和白玉剛聊了幾句天便知道錢財對于白玉來說只是個數罷了,她家里對她除了這個新婚丈夫,其余的事能怎么滿足就怎么滿足她。 想到白玉和雨哥兒,李知音又念說:“沒想到這白大小姐竟喜歡雨哥兒這種的,大家戶的小姐不都通常喜歡絳生那種貴氣的哥兒?” 小桃若有所思,笑著說:“鸚哥兒可能也沒想到有一天巧舌如簧的他竟會被雨哥兒這個不開口的人比下去。“ 李知音抿了口茶:“許就是因為雨哥兒不搭理,白大小姐才如此上心。不過要說長相,雨哥兒哪比得上唐少爺?唐俊生唐俊生,真真是生了個俊俏模樣,怎么就不得白大小姐喜歡?“小桃沒有應答,她也就自顧自的吃起瓜子來。良久,她想起什么似的吩咐道:“你去和明姐兒和容姐兒透個風,叫他們看著點,合適的時候只留芝姐兒在那就是了。“ 小桃訝然,“mama是想要芝姐兒勾著唐少爺今兒住局的意思?“ “留下來..人家也不一定愿意,不過人多了總是不好辦事。”李知音想了想。 這時廂房外有人叩門,正是在白玉那邊添置瓜果茶水的下人云端,要說這云端也是個樣貌好的,可惜了臉上長了一道長長的疤。 “mama,白大小姐那邊叫了酒水..”云端話語間有點吞吐。 李知音揚了揚眉毛:“噢?” “好像有點醉的樣子,嚷嚷著要雨哥兒帶她去廂房..” 李知音還沒說話呢,小桃這邊就揚起聲音來:“這大白天的,茶圍還沒打完就要拉鋪了嗎?” 李知音微瞪她一眼,剛覺得她機警,不到一刻鐘就這般大呼小叫。 小桃立時噤聲。 她問云端:“那白大小姐是真醉了?” 云端撓撓頭:“看起來像是的。” 李知音站起身理了理衣裙,“走吧,我隨你去一趟。”走前她又轉頭吩咐小桃,“你一會就去唐少爺那,把白大小姐這邊的事透一點給他,不可透的多了。“李知音回想著先前兩人相處的感覺,兩人對對方似是都有些怨懟的,只希望這怨懟別讓唐俊生氣急了將自己太太拉回家就好。 小桃心領神會的點點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