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6

    年初溫時宇莫居凡他們早早回了澎湖。

    當他們的腳實實在在地踩在澎湖的水泥地上的時候，正當凌晨，黑色的天空把機場遠處長長的高速公路包裹的嚴嚴實實的，兩人隨便在門口搭上一輛計程車。車子在凌晨安靜的黑墨色里轟鳴啟動，拐彎繞上了那一條高速公路。

    莫居凡隔著被蒙上一層霧氣的車窗望見郊區點點昏黃色的燈光，覺得有些睏了。

    「你睡吧，到了我叫你。」溫時宇說。

    莫居凡沒做聲，頭一歪就倒在了溫時宇的肩上，呼吸均勻。溫時宇看了他一眼，已經睡著了，應該是撐了很久吧？

    凌晨兩點到四點這段時刻永遠是最睏的時候，車子要不是剛好在溫時宇睏頓的時候到達社區門口，溫時宇可能早睡著了。

    「到了。」溫時宇推推莫居凡。

    「恩。」從鼻腔里發出一聲嗡鳴，緩緩睜開眼睛，整個人也清醒過來。

    室外比車里要冷，特別是對于莫居凡這種剛睡醒的人來說，因此，溫時宇義不容辭地把自己的大衣給了他。

    冬天的天總是亮得比較晚，所以現在的天還是黑色的，襯得周圍格外的安靜和冷清。雪被踩在腳下，發出悉悉索索的聲音。溫時宇想了想，掏出手機把一條定時簡訊發送到了莫居凡爸媽和高薇的手機上。

    「到了。」溫時宇停下腳步，對旁邊正要開門的莫居凡說：「去我家吧，我媽說你們家沒人。」

    「嗯。」收起門禁卡和鑰匙拎起行李乖乖地跟著溫時宇進了家門。

    兩人小心翼翼的走進客廳沒敢開燈，脫了鞋子拿上拖鞋悄悄地上樓。

    「你先去洗澡吧，我先坐一下。」溫時宇斜躺在自己房間里的沙發上如釋重負般，「洗浴用品在柜子里，你自己拆著用。」

    「知道了。」莫居凡拿上毛巾和換洗衣物進了浴室。里面傳出唏哩嘩啦的水流聲，溫時宇瞥了一眼結了霜的窗子正對著的莫居凡那黑洞洞的房間，緩緩闔上了眼睛。

    醒來時溫時宇發現自己依舊躺在沙發上，沙發的靠背被打了下來，后腦勺下墊著一枕頭身上蓋了一床被子。

    揉揉眼睛，抬手看了一眼錶，正好九點。又瞭望床上：被子被鋪得整整齊齊，墻邊莫居凡的行李也被拿走了。

    哦，回家了啊。打個哈欠，走進浴室。

    樓下門鈴發出響聲。苡仁走去開門：「居凡啊～」

    「嗯，阿姨好。」莫居凡對溫mama微微一笑。

    「快進來吧！小宇還沒醒呢。」

    「沒事，我媽他們回來了，我來告訴您一聲。」

    「你還沒吃早餐吧？剛回來一大早又跑去機場接你爸媽。」

    「我還說你怎么那么早就走了。」溫時宇邊擦頭發邊從樓上走下來說，剛從浴室里出來的熱氣在樓梯扶手上蒙上了一層薄霧。

    「起來啦？早餐在餐桌上，你們快去吃，我有研討會，要出去一趟。」苡仁走到玄關處圍上一條圍巾，匆匆出了門。

    「今天我們去寀妮那看看吧。」溫時宇拿起牛奶喝了一大口。

    莫居凡切下一塊煎蛋放進嘴里，嚥下去，說：「隨便你。」

    寀妮在一家公司的對面開了一家咖啡廳，門上掛了一個風鈴，一推開門就叮叮噹噹地響。

    「歡迎光臨。」廚房里傳來寀妮的聲音，「要點什么嗎？」不急不緩地走出廚房對來人說。

    「要檸檬水，不加糖。」溫時宇說。

    「您...稍等…」抬頭望向聲音的來源

    「說吧，我生日那天是不是你做的蛋糕？還讓你哥這個大忙人給送來，025吳松是吧？」溫時宇眨眨眼笑呵呵地說。

    「.......」

    「喏，你門口那里不是寫著那支電話么。欸，別哭啊你…」溫時宇摸摸寀妮的腦袋。

    寀妮一下子笑開了抬起頭：「時宇哥總是這樣，我想笑的時候總以為我在哭，你們先坐，我去給你們做喝的。」

    說著走進廚房，用手背抹了抹不知不覺早已掉下來的眼淚，莫居凡你還記得我嗎？

    「人家心里有你，莫居凡。」溫時宇看著廚房說

    「我知道。」把視線移到窗外。只是我心里沒她了。

    寀妮抹抹眼淚，把剛做好的飲料放在托盤上送到莫居凡他們的位置上。

    「坐吧，」溫時宇替寀妮拉開椅子，「樣子沒變什么，身高倒是高了不少呢，呵呵～這些年在國外還好嗎？」

    莫居凡的電話正好響起，是柏榕。

    「對不起。」他拿著電話走出去。

    寀妮隔著幾張桌子把視線所定在莫居凡接電話時變得溫暖起來的臉，直到莫居凡掛了電話才開始回答說：

    「嗯。去了圣路易斯，在那里的大學學了糕??點然后哥哥駐臺灣的公司有事就把他調過來了，我也跟著他回來了。」寀妮的目光輕輕掃過莫居凡。

    「你和你哥現在看起來都滿忙啊。」溫時宇打趣道。

    「呵呵～是啊，客人都是那間公司里的人，工作久了就下來休息一下——哥。」門口的風鈴噹啷地響起。

    「來啦？」吳松向兩人微笑并點頭示意。

    「是啊，剛好間著。」溫時宇回以微笑。

    「這就是居凡吧？」吳松看著眼前的男子。

    「哥好。」

    「那我們先走了，我的電話還是原本那個。哥再見。」溫時宇說。

    「好，再見，慢走。」

    莫居凡與吳松擦肩而過，他分明看見了吳松看向溫時宇的目光里那意味不明的笑意。

    兩人走后，寀妮緊緊抱著吳松：「哥...」流下的眼淚滑入吳松的脖子里。

    吳松也抱著寀妮，一句話也不說，輕輕地拍著她的背。

    「溫時宇。」莫居凡突然叫了他一聲。

    「在。」溫時宇應道。

    第二天吳松帶著寀妮去了溫家，寀妮上了淡淡的妝——她的眼睛有些腫，她安安靜靜地坐在一旁聽溫時宇吳松莫居凡三人之間的談話。

    「我去切點水果吧～」溫時宇起身微笑。

    「我來幫你。」吳松跟著溫時宇走入廚房。

    寀妮和莫居凡對坐著，莫居凡此時正偏頭望著桌子上的水杯。寀妮默默地看著他，一種難耐的氣氛翻涌而來，這種感覺讓寀妮覺得自己是被無視了，——或者說，討厭？她把視線放到面紙盒上，不知道該說些什么。

    「你...」張開嘴。一個音還未發完。

    「對不起。」莫居凡不帶感情地笑笑，拿著震動起來的手機走到溫時宇家的花圃邊。

    他的笑容乾凈得如同當年那個站在陽光下微笑著對寀妮張開雙臂的少年。

    寀妮雙手捧起桌上還在冒熱氣的水杯緊緊握著，一種濃烈的羞恥感緊緊纏繞上她的心。

    溫家的花圃正好對著廚房的窗子，在講電話的過程中莫居凡無意間看向廚房：溫時宇正在削水果的皮，吳松在溫時宇的旁邊擺盤。緊接著吳松偏過頭，不動聲色地看著溫時宇，嘴角揚起一抹帶有戾氣的微笑。

    他沒有久留，掛了電話后立刻回到了客廳坐下。剛好溫時宇吳松二人從廚房里走出，把水果放在桌上。

    「居凡怎么不吃呢？」見莫居凡沒有動手，吳松把果盤往莫居凡面前挪了點。

    「不用了，謝謝。」莫居凡抬頭看向吳松的眼睛——恰到好處地微笑，因逆光而顯得愈加幽深的瞳孔透出陣陣寒意。

    被他發現了。吳松想。

    見莫居凡的異樣，溫時宇立刻對吳松說：「他不太愛吃水果，哥別介意。」

    「沒事，呵呵。」笑意瞬間漫入眼里。當然沒事，莫居凡而已。

    兩人在溫時宇家吃了午飯，吃完飯后寀妮幫忙溫時宇洗盤子，溫時宇看見寀妮一個女孩子在大冬天的陪自己用冰冷刺骨的水洗碗，心里多少有點過意不去：「辛苦你了。」

    「沒事，」寀妮笑笑，把沾滿泡泡盤子放在水龍頭沖著：「哥...」

    「嗯？」

    「居凡哥他，有女朋友了吧？」小心翼翼的語氣。

    「是啊。」

    「那是一個…怎樣的人呢？」

    「一個和寀妮很像的女孩子…就是性格上大大咧咧的…」溫時宇認真回憶著。

    「和我差不多的女孩子嗎？」寀妮的聲音有些哽咽。

    「是啊，一個和寀妮差不多的女孩子呢。」溫時宇取下橡膠手套，用手背輕輕擦拭著寀妮臉上的眼淚。

    莫居凡經過廚房，恰好見到了這一幕。

    他不禁挑眉，為什么讓他有點不舒服的事情總是發生在廚房呢？

    至于為什么會覺得不舒服，他也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