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情拿著包走到一旁的樓梯拐角處，從包里拿出手機，屏幕一片空白，根本沒有所謂打來的電話。

    反而是她用花花查的電話號碼別人打了電話。

    過了很久，那邊的人才接通。

    “是我，”女人先開口說了話。

    對面一片安靜，但是她能聽出窸窸窣窣的動靜，似乎下一秒就要掛斷一般。

    她道：“我覺得你還是先不要掛斷電話吧，畢竟有重要的事情跟你說，你知道我說的是什么。”

    過了好一會兒，電話里才傳來一個男人的聲音：“……你說。”

    *

    蘇陌一個人坐在窗邊的座位，視線雖然是落在桌子上的咖啡上，但心思不知道游移在了何處。

    想著剛才女人突兀打斷他的對話，像是看出了什么苗頭。

    像是顯示了預告，或許不該繼續的……

    萬一真的走出了那一步，那后果……

    “先生？”

    他想事情想得太過入神，連旁邊站了人都不知。

    “蘇先生？”

    旁邊的人又喊了聲，蘇陌這才回過神來，轉過頭去，站在旁邊的人竟然是剛才在花店的老板。

    也是風情的母親。

    蘇陌維持著風度翩翩的笑容，平靜地問道：“嗯，怎么了？”

    該不會是認出風情來了吧？

    只見女人把懷里抱著的包扎好的一束紫色風信子花遞上來。

    婦女往男人對面的空白座位上看了一眼，臉上面帶些許局促，輕聲問：“請問剛才和你一起來的那位小姐，她……？”

    “她去衛生間了，”蘇陌仍是微笑著看她，“你找她是有什么事嗎？”

    “額……”女人臉上的表情有些復雜，她看了一眼男人對面空著的位置，猶豫幾秒，道：“剛才那個小姐我看著有緣，像是之前見過似的，覺得看著格外親切，所以……想送她一束花，”女人把懷內的風信子花遞給蘇陌，“還請麻煩您，把這花送給她……

    蘇陌接過，看著那花幾秒，反刮柿司洌骸拔乙說是你送的嗎？?

    女人表情一愣怔，她看著男人直白的眼神，突然之間就明白了。

    “我……”她張著嘴，可說不出一句完整的話來。

    原本她只是帶著一半的懷疑和不確定，現在她能肯定，那個人就是她的親生女兒。

    要說這花是她送的嗎？

    她配送這花嗎？

    把自己親生女兒給拋棄了的人，還配得到她的原諒嗎？

    “我明白了。”

    在自己內心掙扎許久后，還沒能說出一個答案是，男人竟然開口說了這一句。

    蘇陌望著她，一臉柔和道：“她現在過得很好。”

    女人險些落下淚來，她的聲音有點哽咽，但還是勉強笑著，過了不知道有多久，才擠出一句話來：“那下次有機會二位再來我的店里逛逛吧……我那還有很多花你們沒見過呢……”

    其實她也不知道剛才自己為什么會那么沖動跑出店里來尋找他們二人，可現在聽到了這一句話，好像心里已經有了著落。

    她想尋求的答案，無非就是那一句。

    只要知道她這些年來過得很好，就可以了。

    她也無法奢求太多，更不配奢求太多。

    蘇陌微笑著道：“有機會的話會再去的。”

    可是，以后真的會有這個機會嗎？

    在了解了她們母女二人的情況之后，風情就會安心下來，或許以后不會再有這個牽掛了。

    以后他們也或許不會再來了。

    *

    風情打完電話回來，剛坐在椅子上，就發現桌子上平白無故多了一束風信子花。

    她神色稍微一變，有些狐疑地問道：“這花怎么回事？”

    蘇陌撒起謊來當真是臉不紅心不跳，再正常不過道：“我見你剛才在那花店看這花看得入神，應該挺喜歡的，所以趁你去打電話的時候又給你買了一束。”

    女人不疑有它，再加上自己心里還想著事，就沒再繼續追問。

    在這又坐了會兒之后，她一邊用勺子百無聊賴地敲著杯子，一邊托著腮問，“陌陌，等下我們還去哪兒啊？”

    “去海邊兜風。”

    女人催促道：“那我們趕緊去吧，這地方剛開始來逛還挺有意思的，現在感覺也跟平時那些街差不多，走吧走吧。”

    “好。”

    蘇陌應下來，在這里他也覺得有些局促緊張，便抱起花跟女人一起并排往外走。

    俊男靚女走在一起難免會吸睛，再加上風情和蘇陌清冷孤傲兩種截然不同的氣質相融在一起，產生一種奇妙的化學反應，還有男人懷里捧著的大捧鮮花，讓路過的不少人都駐足觀看。

    風情有些不大喜歡這種被人盯著的感覺，像是時刻被人監視。

    尤其做黑手生意的，不能太過惹人注目，不過今天的她像是一反常態，高興得有些過頭，跟蘇陌一起去海邊的時候興奮的像個小孩子。

    車上的司機看著在遠處玩水嬉鬧的二人，剛開始被二少爺派著做司機接那位小姐上車時還很吃驚，現在到了這里都已經麻木了。

    不過還是難以想象平時在公司協助總經理處理事務不茍言笑的蘇二少爺竟然還會有這般孩子氣的一面。

    也真是活久見。

    他甚至想把這一幕拍下來當做以后在公司里面和其他女同事的飯后談資不過想著自己的工作可能會不保，最后也只能做罷。

    他獨自一人坐在車上等二人的歸來，腦海里想著的卻是自己孤家寡人了幾十年，是不是也該找個戀愛談一談了……

    可在他沒有看到的背后，原本極其歡樂的二人現在之間的氛圍變得極其冰冷。

    因為此時此刻，蘇陌在女人面前單膝跪地，表情一臉真摯莊重地望著她。

    風情臉上的歡悅表情頓時僵了下來。

    她冷著聲問：“你要做什么？”

    只見蘇陌從西裝口袋里拿出一個巴掌大小的盒子，打開后，里面是一枚寶藍色的鉆戒，在陽光的照射下熠熠生輝。

    他手持戒指盒舉至女人身前，誠摯發問：“風情，我想永遠和你一直在一起。我知道你之前受了不少苦，別怕，以后我會陪你一起抗過去，和你一起渡過難關……

    你愿意……嫁給我嗎？”

    周邊寂靜尷尬的氛圍持續了好幾秒，期間蘇陌的視線一直落在女人的面龐上，從未游移。

    他看著女人的表情很驚訝到冷漠，甚至其中還有些許憤怒，其中就是沒有歡喜。

    風情還沒有回答，他已經知曉了答案。

    眼里的光一點一點暗淡下去，可他并未徹底沮喪。

    因為在求婚之前，他在心里就已經預想到了這種可能性，可能性為99%。

    可即便如此，他還是這么做了。

    這是一個賭，從一開始就沒有有勝算的一個賭。

    他知道的，不出意外，這一次與風情的見面是最后一次，所以女人今天才會如此高興，臉上的笑容比平時都要多。

    他們之間所謂的關系，會在她的下一個任務來臨之前而結束。

    他通過他哥手下的黑線查到了消息，下一批的運貨地點在境外，除了毒品之外還有其他的貨。

    是他哥、何家、還有王東…不，現在應該是蔣琛那條線。

    其中更深的細節他挖不出了，但知道這一次風情肯定會參與，并且兇多吉少。

    所以前幾天她才會突然給自己發消息，說想要找時間約會一次。

    風情沒說話，也沒什么接受的動作，只是打開自己腰間斜挎著的包，抽出根煙來，當著蘇陌的面點上。

    蘇陌不喜歡她抽煙，她平時也不會當著他的面抽。

    這一次的她是真的怒了，面上的表情卻仍然是笑著，臉上并沒有展現什么怒色。

    她問：“蘇陌，你不是認真的吧？”

    蘇陌搖了搖頭，“我是認真的，我想娶你為妻……”

    “啪！”

    手中的戒指盒被女人一巴掌拍出去老遠，陷在不遠處的沙灘里，好在戒指被牢牢固定在盒內并未彈出來。

    蘇陌也來不及去撿了，因為此時，站在他面前的女人發了話：“蘇陌，你越線了。”

    男人表情不變：“我知道。”

    他越線的又何止這些。

    最開始兩人相處在一起時，風情定的唯一標準就是不能越線。

    可是這個“越線”的概念實在是太過于模糊，他曾在初期并不是完全信任她的時候把部分的情報傳遞給了警察險些讓她喪命，也曾詢問過她在黑手的生意，甚至貿然察探過她的信息，風情都只是口頭上罵了一兩句，從未過多生氣追責，也并未傷害過他。

    她一直都在為自己做出讓步。

    他以為自己是不同的。

    他以為，自己能夠永遠留在她身邊的。

    可現實還是狠狠打自己一個巴掌。

    風情已經被氣笑了：“你知道自己在說什么嗎？娶個吸毒的女人當老婆？你他媽是醫生！是給人看病的，又不是自己有病！”

    女人這話簡直是吼出來的，好在附近沒有人，不然說不定有人還會嚇著要報警。

    蘇陌站起身來，向前一步，雙眼與女人對視，認真道：“你是什么樣的人我清楚，我知道你做那種事是有原因……”

    “啪！”

    又是一記響亮的巴掌，只不過這一次巴掌的落腳處是在男人的臉上。

    女人的力氣很大，不過兩秒，男人的臉上就已經浮現出了紅印，他的臉側向一邊，只露出一只深沉的眼。

    “你以為你有多懂我？”風情盯著男人，一聲接著一聲地發問：“你有殺過人嗎？你有吸過毒嗎？你有砍斷過人的手指、挖掉過人的雙眼嗎？你有體會過當一個罪犯的滋味嗎……”

    一聲聲地追問之下，還未等男人的回答，女人就已經幫他給了答案，“這些你都沒有。”

    “我所經歷過的事情，你沒有經歷過就不要對我妄加批判，別以為之前我救過你幾命，就覺得我是個好人。”

    “我告訴你，如果你不是蔣琛合作伙伴蘇衍的弟弟，我現在大可以就殺了你。”

    男人的視線落在沙灘不遠處的那個快要被沙子埋沒的戒指盒上，末了，只苦笑一聲，“……我知道了。”

    風情把煙扔在地上，從蘇陌身邊走過，不帶有一絲留戀，只冰冷地丟下了一句：“我們的關系，就到此為止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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