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想言歸于好，很想就這么抱住他，很想拉住他的手叫他別再回去那種危險的地方。但茉如還是拉不下臉。眼淚乾了，恢復理智之后，她推開花言沬就直接回家。

    那時候如果拋開矜持就好了。茉如嘆了一口氣，手上的言情小說停留在同一頁已久。看看蓮恩跟南渚，再看看她和花言沬。兩個人都還健康活著，怎么能浪費時間在賭氣上頭。如果一個人腦子進水硬要找死，另外一個人應該要把他拉回來才對。

    對，她不能這么下去，她得採取行動，把花言沬拉回正途。

    門鈴突然響起，茉如放下書，開了門。一張令人惡寒的笑臉出現在門縫，她立刻關起門。

    是花言灝。

    「我來跟你討論哥哥的事。」花言灝道，聲音輕佻。

    該信他嗎？茉如皺起眉。「那就這么說。」

    「茉如，哥哥那么喜歡你，我又有事想拜託你，不會傷害你的。」花言灝的聲音甜甜的，彷彿是剛吃了糖的孩子。「更何況我的手被哥哥折斷一隻，沒辦法對你怎么樣。」

    聽到這句，茉如打開門，便見花言灝打著石膏，對她笑得甜如蜜。真不愧是兄弟，兩個人都長得秀氣美麗，只是花言灝的長相較為稚嫩天真，花言沬則較為妖艷動人。

    明明都是男人。

    「你想說什么？」茉如掏出手機，按好報警電話。

    「陪我去逛街――」

    茉如再度把門關上。

    「你陪我去逛街，我就告訴你哥哥想做什么，該怎么幫他。」隔著門板，花言灝放大聲量。「而且在公眾場合，你沒什么好怕的吧？還是，到現在你對我還有陰影？」

    「誰對你有陰影？」茉如滿臉不耐的打開門，雙手環抱。「去就去，誰怕誰？」

    于是茉如就這么被花言灝拉出家門，下午日照尚未收斂時就到大街上去。花言灝牽著茉如的手，每家店都要逛，眼睛總是閃亮亮的，像個沒見過世面的小孩一樣。

    「茉如，這件衣服適不適合我？」花言灝拿著一件格子襯衫在身上比畫。

    瞟了他一眼，茉如別過臉，「等你手好了再說吧。」

    「那這件你喜不喜歡？」花言灝拋開那件，又拿了一件淡藍與乳白相間的直紋洋裝在茉如身上比畫。

    「我衣服還夠穿。」

    花言灝立刻結帳，拉著茉如又進到一家鞋店，拿了一雙藍色高跟鞋讓茉如試。「跟剛剛那件搭嗎？」

    茉如拿了另外一雙白色綴銀扣蝴蝶結的高跟鞋，「這雙比較搭，剛剛那件還得買條皮帶，不然太單調。」

    「真不愧是茉如……就決定是這雙了。」

    茉如嘴角抽搐了幾下，「你到底有沒有打算告訴我花言沬的事？」

    花言灝置若罔聞，買下那雙鞋，拉著茉如又往下一間店邁進。

    花言灝在做什么？她又在做什么？為什么要陪一個前幾個月才把她的手折斷的人逛街？而且買的東西似乎都是給她的。茉如輕輕嘆了一口氣，甩開花言灝的手。「你已經買夠多東西了。」

    路過社區公園，花言灝指著里頭賣冰淇淋的小攤販，笑得天真，「茉如，你要不要吃冰淇淋？」

    「我這禮拜的垃圾食物額度已經用完了。」茉如撇過臉。

    花言灝笑了笑，拉著她又往那車攤販前進，買了兩支冰淇淋。「你要問哥哥的事，就先把這支冰淇淋吃了。」他把草莓口味的那支湊到茉如面前。

    草莓口味……一想到蓮恩，就覺得不能再這么浪費時間了。茉如重重吐出一口氣，接過冰淇淋，自顧自的走往樹蔭下的一個長涼椅坐下。「你到底想怎樣？」

    花言灝拿出手機，拍了茉如坐在長椅吃冰淇淋的模樣，而后立刻傳給自己的哥哥。「我在幫你做準備。」他在茉如的身邊坐下，「奶奶喜歡淡藍色。」

    茉如握緊冰淇淋。花言灝說的奶奶，應該就是曾經幫花言沬逃過一時的小蘭奶奶。「你為什么要幫我？應該問說……為什么要幫花言沬？」

    「因為我很喜歡哥哥，也很喜歡你嘛。」他笑彎了眼，吃了一口冰淇淋。「奶奶不喜歡我，去向奶奶求助的事只能交給你。」花言灝頓了頓，「這應該是愧疚。」

    茉如靜靜的舔了一口冰淇淋，望向前方的草木造景，半晌才發問：「你欠花言沬什么了？」

    「爸爸和mama。」花言灝也看著前面的綠意盎然，思緒卻彷彿回到好久以前。「從前很討厭哥哥，不懂為什么mama明明是我mama，還對他那么好。明明該一蹶不振像個可憐蟲，他偏偏卻要什么都比別人強。大家都在討論他稱讚他，很討人厭不是嗎？」

    茉如沒有答話。

    「討人厭就討人厭，就不要打贏了我還每天都來看我，帶點心來給我，說什么來看我死了沒有。」花言灝露齒一笑，「這樣子的哥哥真的讓人討厭不起來對不對？」

    「花言沬沒有跟我說這一段。」

    「他會害羞。」

    茉如微微一笑，冰山似的表情融化許多。「或許，你不像我從前想的那么壞。」

    花言灝對著茉如眨眨眼，「在那種環境長大都要那樣的，哥哥比我更壞。」他的笑容燦燦，「我很喜歡你喔，畢竟從小到大，除了哥哥以外，你還是第一個打我的人呢！」

    茉如的笑容僵住了。這傢伙，莫非是受虐狂？

    「我能跟你合照嗎？」花言灝拿出手機，像隻可憐兮兮的小狗，眼睛眨巴眨巴的望著茉如。

    「欸？」茉如滿臉黑線，「你第一次出來逛街嗎？」

    花言灝點點頭。「哥哥逃跑之后，我很認命的跟爸爸一起工作，怎么可能有機會出來逛街，我辦事能力又不輸哥哥，被暗殺怎么辦？」他望向茉如，「這是第一次喔。」

    茉如沒有說話，搶過花言灝的手機，舉高至四十五度角。「看鏡頭。」她的語氣軟化許多。拍完照后，她把手機還回去，撇過臉，吶吶：「你不接家業之后打算做什么？」

    「跟哥哥上同一所大學。」他不假思索的回答，「雖然高中常常蹺課，沒什么唸書，不過還是想到哥哥待過的世界看看。他就是在那里找到好朋友還有你的吧？」

    茉如隨便應了一聲，沒看向花言灝。思考良久，她轉過頭，「我幫你補習。」

    「什么？」

    「我有接家教，那個學生今年要考大學，要復習的內容差不多，對我而言不是什么負擔。」茉如又撇過臉，「我也不是特別想幫你，只是，如果你上c大，一定可以搶過花言沬的鋒頭。」

    「茉如你真好啊。」花言灝站起身子，對著茉如一笑。「如果能把你切成兩半就好了。」

    茉如愣了愣。

    「開玩笑的，真的切，哥哥一定會殺了我。」他往前走了幾步，回頭，「茉如，我真的可以贏哥哥嗎？」

    茉如點點頭，「至少瓜分掉一半花粉沒問題。」

    花言灝一邊前進，一邊拿出手機，把剛剛與茉如的合照上傳到自己的臉書動態上，標注了自己的哥哥。而后他再度回頭，笑出牙齒，「你加哥哥好友了嗎？」

    還沒，她還在賭氣，一直沒有按下同意鍵。「不關你的事。」

    「別生他的氣，如果不是因為你，他才不會想自找麻煩，把花家的事業洗白。」花言灝頓了頓，「好好跟奶奶說，她那么疼哥哥，一定會回來重新主持的。」

    小蘭奶奶嗎……茉如低頭沉吟，再度抬頭，花言灝已經走得不見人影，而身旁買的東西都還留著。如果花言灝都對花言沬釋出善意了，說服小蘭奶奶應該不是什么難事。

    茉如握緊已經化了大半的冰淇淋。可以的，她做得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