積木|禍害使人荒yin無度的妖精
便利店的促銷就像一場來者皆是客的派對,毫無準備的萬歲再一次進行了過度消費。 她原本只是需要補添夜用衛生巾和護墊存貨,但是意外發現常用的卸妝巾與潔顏布正在做買二送一的活動,不買不是中國人。便利店雖然和超市是兩類購物空間,但江山易改,萬歲的本性難移。 打折的商品旁總是有一個顯眼的標志,酸奶有,面包有,牙線也有,或許因為到了晚上,熟食清倉,連便當都大減價。手里的籃子越來越重,萬歲的手還是停不下來,以往猶豫還有制止自己的理由:一個人拿不回去,現在看來,這個黃色警戒條已經不攻自破,大不了就是她食言,喊幫手來唄。 結完賬后的現實就是重量超標,體積加起來更加難以駕馭,自帶的兩個布袋快要撐破,萬歲還自費又買了兩個購物袋才勉強裝下。 她舉步維艱地把東西拎到門口后,不得不松手緩解手指的紅紫。就在這時,一個金發灰眼的外國人走了上來,他的搭訕意圖此時此刻還并不明顯,似乎只是提供舉手之勞。 “需要幫助嗎?”發音稱不上標準,帶著些中文初學者的滑稽。 “!”萬歲的眼睛因為意外而瞪大了一些,同時稍稍朝左拉開了些距離后說道:“不用,謝謝?!?/br> 這個男人的外貌算是歐美人里長得標志的類型,塊頭大,肌rou壯,看起來單手扛起一個成年女性完全不是問題,以多年留學經驗判斷,眼前這位下廚煎牛排、開吉普、沖浪、滑雪、修水管無所不能。但是她沒有興趣,也不想和陌生人有太多交流。 “別擔心,我只是覺得你需要幫助,”白人男子笑了笑,熱情又主動地說:“我叫Noah.” 她點點頭,禮貌性笑著,一邊在兜里摸手機,一邊客氣回應:“Hi Noah.” Noah不是一個使用率極其頻繁的英文名,發音也并非Tom,Jack那般簡易,對母語發音的熟悉使得他聽出了她的英文水平,挑了挑眉問道:“You speak English?(你會說英文?)” “Everybody does.(人人都會說。)”萬歲找到了手機后低下了頭,快速從最近聯系人里找出陳黎撥號過去。 原本少年是可以一起來的,當時她拒絕是潛意識答復。萬歲太習慣對拋向自己的橄欖枝搖頭,任何問句她第一反應就是排斥,等到意識過來又覺得已經錯失約人良機,便順著局勢算了。 可現在情況不同,正好她一個人拿東西回去會很吃力。 幸好陳黎電話接的快,萬歲這邊使勁傳遞著“謝邀,恭請您離開”的信號,可惜直到掛了電話,Noah都沒有離去。 他是如此沒有眼力見的有耐心,笑瞇瞇等著她和自己的視線對上,堅持不懈地問道:“Your boyfriend? You guys got in a fight?(你男朋友嗎?你們吵架了?)” 該死,他口語那么差,居然聽得懂?她腹誹著,同時更加客氣地答復,“No, but he is gonna pick me up soon.(沒有,但是他馬上會來接我。)” “Ok. I know your least?(好吧,我起碼可以知道你的名字吧?)”Noah忽然開竅一般朝后退了一步,把兩人間的距離拉得更開,“Please?(拜托?)” “……”萬歲移開了視線,“Karen.” “o meet you, (很高興認識你)”他衣著簡單,卻刻意做了個脫帽禮的動作,“……Karen.” 她看出了他要離去,心里長舒一口氣,主動說:“Bye, Noah.” “Bye bye.” 陳黎趕到西門的時候,一眼就看見了坐在玻璃櫥窗內的萬歲,她的褲腳因為坐姿而升高了些,露出小半截腿上的肌膚,以及上面黑紅交織的紋身圖案。 距離有點遠,他看不太清。 她沒有玩手機,撐著下巴在發呆,像平時和他吃飯的時候一樣。陳黎走到她面前,隔著一扇透明的屏障,抬起手輕輕敲了敲。 萬歲認出他來,伸手招招讓他進去。 “想吃什么冰淇淋?”女人轉向他,雙腿微微晃著,“我付錢哦,說好了請你的?!?/br> “太冷了,可以換關東煮嗎?” “好哦,”萬歲把信用卡遞了過去,假裝嚴肅道:“不準笑,我沒拿現金就是給你面子了!” 陳黎接過來的時候笑意依然顯眼,“我沒有覺得丟人,刷卡很酷?!?/br> 大概和她有關的事情,即使其他人覺得土氣,他依然會覺得可愛。對國內的事情不熟悉,在她身上是那么合理,做事說話有自己的風格,一種很好的特別。 “想吃什么就拿,不用客氣,”她拍了拍他的手臂,“長身體的時候多吃一點沒關系。” “好?!?/br> 他原本是看她觸碰到自己衣袖的手,但視線跟著自由意志繼續往下,他看清了她腿上的紋身。 應該是某個漫畫里面的場景,一把紅色的長矛刺進了一個藍短發女孩的胸口。大面積的紅黑交錯著,藍色的發幾乎淹沒在其中,一幅痛感與美麗并存的作品。 端著一杯熱湯和一串魔芋回來的時候陳黎主動開口解釋,“我不餓,這些就是我想吃的了?!?/br> 萬歲本來也沒打算挑刺,伸手拿回自己的銀行卡,朝身邊努了努嘴,“坐吧,吃完回去?!?/br> 于是他拉開椅子,在她身邊坐下,雙手捧住還冒著熱氣的紙杯,小心翼翼吹了吹,然后用嘴唇沾了沾湯面,淺淺喝了一小口。 “問你個問題哦。” “嗯?!?/br> “一個老氣或者難聽的名字會降低男性對女性的欲望嗎?” “……” 熱氣仍然在不斷向上,萬歲進而解釋道:“比如我叫王紅,會不會讓人覺得無聊?” 陳黎情景模擬了一下,很快回答,“不會。” “???”她雙手拍在一起,舉到臉前閉上眼,“首先我對世界上所有叫王紅的女性道歉?!?/br> 陳黎看著她,笑容不自覺爬上臉頰。 萬歲睜開眼后嘆了口氣,“怎么會,如果你叫張強或者李龍,我一定會覺得遜斃了!”她把手揣回兜里繼續說:“不道歉了,剛剛道過了!要是說話都得小心冒犯到別人,我以后說不完對不起?!?/br> 少年笑出了聲,“陳黎呢?” 他的名字是一個非常平凡的兩字詞,你很難從中猜測出取名人的文化水平或者持名人的性別。如果只是拿著學生花名冊,你也不會期待被叫到名字站起來的是一個干凈帥氣的男孩。萬歲覺得他身上的氣質有股日本男高的朝氣和純凈,就是看少女雜志時會假想的校服男孩。頭發蓬松有種絨絨的柔軟感,眉峰凌厲,一雙漂亮的眼睛,嘴唇紅潤卻是薄情的那一款。 禍害,使人荒yin無度的妖精,走在校園里能讓無數少女怦然心動,假如他被誰采擷,定會給余下的人帶去一場盛大的心碎。 可是哦,可是,他性格那么好,又招人喜歡,心碎完再次看見他的臉,也絕對會原諒他的。 于是她隨心道:“是你的話挺好,換做別人也就一般!” 意義總是被賦予的,在乎你的人與愛你的人會把一切普通美化成特別。 便利店的燈光打在她的頭頂被鴨舌帽擋了一大半,他輕易找到了她的睫毛,鼻梁,鼻尖,還有嘴唇。她的目光不帶任何打量的意味,只是溫良地放在他身上,此時此刻的她一點攻擊力都沒有,就像,就像…… 就像他可以得到她一樣。 不是擁有,而是得到。 “這樣,”他望著她說:“我很高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