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叛徒必須死。
波本的出現(xiàn)打斷了琴酒的回憶。 “琴酒,”波本身形靈活,猶如鬼魅般突然出現(xiàn)在房間里,“你找我有什么事?” 煙已燒盡,琴酒輕微地皺了皺眉,將煙摁在桌上。 他并沒有發(fā)現(xiàn)波本的到來。 或許,是回憶得太過投入。 他調整了一下思路,再開口,已變回冷酷殺手的模樣。 “你不要再喬裝成赤井活動了。” 波本沒有動:“我不相信他死了。” 琴酒瞇起眼:“不要忘了你的本職工作。” “不會影響,”波本說,“調查雪莉的事已經(jīng)有了眉目。” 雪莉。 琴酒又點燃一根煙。 誰也想不到,在雪莉叛逃后,實驗真的出了大問題。 不可替代,呵。 沒有人是不可替代的。 沒有人。 煙霧繚繞,琴酒看向波本:“有個任務,需要你去做。” “我是朗姆的下屬。”波本說,潛臺詞是:你沒有資格給我派任務。 哼,神秘主義者。琴酒彈了彈煙灰。 “朗姆讓你過來找我。”琴酒說,“你要去暗殺一個人。” “我需要一個外勤。” 琴酒指了指地上的愛子。 波本氣笑了:“她還沒有成年吧,而且她還活著嗎?” “死不了。”琴酒說,“她可是組織重點栽培對象。” 波本覺得是琴酒在給他穿小鞋。 “我和她一起出任務,是她保護我還是我保護她?我需要一個正常的外勤。” 琴酒笑了,波本竟然讀出一些自豪的味道。 “她殺過四個人,親自動的手。”琴酒說,仿佛與有榮焉,“波本,你殺過人嗎?” 琴酒的語氣里帶著一絲對波本的輕蔑。 情報組,用假面穿梭在宴會中,用科技竊聽并黑進電腦,是輔助外勤必不可少的一員。但真刀真槍地動手?很少很少。即使情報人員和外勤搭檔出任務,也常常是外勤動手。只有極偶然的次數(shù),需要情報人員偽裝成誘餌,用毒藥殺死任務對象。 波本看向趴在地上的女孩和她身上的血。 那么多血。是她的血,還是那四個人的血? “她就交給你了,”琴酒說,“你好好教她,不要讓她那么蠢,現(xiàn)在腦子里全是水,不知道在想什么東西。” 他對她寄予厚望。他希望她成才,成為下一個他。他們都是地下室的幸存者,甚至連出來的年齡都一樣。 波本明白了。 這才是琴酒交給他的任務,暗殺根本不重要,只不過是在代號成員的監(jiān)督下,對她的一次實力考核。 但他不想教她。 “我有什么好處。”他環(huán)起手臂,“把我的看家本領教給別人?” “如果半年她就能學會你的看家本領,你也不需要在組織里繼續(xù)待下去了。”琴酒說。 哦,原來只要帶半年啊。半年后,是琴酒接手嗎?那還不趁機把她關進監(jiān)獄。 于是波本露出為難的神色:“要是她折在我手里怎么辦?” 琴酒像是聽到什么好笑的事情。 “折在你手里?你說她暗殺失敗死了?那也不配活下去了。還是說,”琴酒頓了一下,語氣意味深長起來,“你有什么見不得人的癖好?” 什么見不得人的癖好?波本一下還沒反應過來。 琴酒換了個姿勢,翹起二郎腿,語氣有些敷衍:“也行吧,反正她交給你了,你想怎么玩都可以,只要她能聰明一點,身體機能正常。” 如何應付一個難搞的老師,也是必須要學會的功課。至于心理健康,還是什么其他東西,他才不關心。 波本明白過來,感覺自己被侮辱了:“我對小女孩沒有興趣!” “我不在乎你有沒有興趣,也不在乎你怎么教她,”琴酒站了起來,“要是半年后她大腦還是空空如也,就是你教不好,你無能。” 波本很生氣,什么狗屁邏輯。 琴酒看出波本還是不樂意,冷不丁補充一句:“我有和你說過嗎?她是宮野明美的meimei,和赤井秀一關系不淺。” 波本深深吃了一驚:“宮野明美的meimei?!” “你不是要查赤井秀一的死亡嗎?哦,對了,還有雪莉。”琴酒又吐出一口煙,“把她帶在身邊,不是一個天然的誘餌嗎?真是便宜你了。” 就在這時,愛子突然動了一下。 兩個男人都看向她。 她抬起頭,眼神還沒有聚焦。 但她確確切切聽到了宮野明美和赤井秀一的名字,在意識不清的模糊邊緣,一下把她喚醒了。 “赤井秀一的死亡?”她開口,幾乎是下意識重復了一遍,聲音沙啞無比。 “赤井秀一死了。”琴酒說,從心底感到一股真切的喜悅,“被一槍爆頭。” 赤井秀一死了,而他還活著。 就連臉頰上那道淺淺的傷疤都成了勝利的勛章。 而愛子茫然了很久,才聽明白琴酒的話。 赤井秀一死了。 赤井秀一死了? 赤井秀一死了! 他竟然死了! 她不能相信,她不能接受。 他怎么能死?他怎么敢死! 猶如一簇火焰竄向心臟,猶如一股熱流沖向后腦勺,她又氣又急,又驚又懼,只感覺胸口氣血沸騰,一下又暈過去了。 波本沉默地看著她的頭咚地一下磕到地上,試探地開口:“宮野明美收養(yǎng)的那個meimei,不是死了嗎?” 琴酒敷衍道:“沒死成,又活了。” 什么情況? 波本按捺下疑問,決定回去好好調查一番。他單膝跪到地上,把愛子打橫抱了起來。 鮮血順著她的左肩,流到了他的手上。 琴酒目送著他們離開。 他們都是用仇恨、鮮血和痛苦澆灌出來的人。 她會成為下一個他,像他殺死邦斯馬一樣殺死他嗎? 不會的。 他不是邦斯馬,只要她忠于組織,他就會好好培養(yǎng)她。 她確實曾叛逃過,但她活著從地下室出來,一切就不一樣了。 至于能否成長到殺死他的地步。 呵,如果真有那么一天的存在。 真是想想就讓人興奮到顫抖。 波本把愛子送到醫(yī)療部,醫(yī)療部的人給愛子處理好傷口后,就要波本把她帶回去。 “她的傷口靠近心臟,你們不再觀察幾天嗎?” “這里不提供住院服務。”醫(yī)療部的人說。受傷的外勤太多了,每一個都來這里治療,怎么忙得過來?處理傷口已經(jīng)是看在波本的面子上,做出很大的退讓了。 沒有代號的外勤就像耗材,死了也沒人在乎。即使是什么“組織重點栽培對象”,身體不健康,熬不過去,活不下來,就是沒有栽培的價值。 無奈,波本只好把從麻藥中蘇醒的愛子帶回自己的安全屋,甚至沒法把她帶去醫(yī)院,或者找公安的醫(yī)療人員。 果不其然,到了晚上,她剛躺到床上,波本就聽到一聲痛呼,他過去一看,她左胸上方的傷口又崩開了。 波本只好自己動手處理。 那里真的很危險,波本仔細觀察了一下,兩處舊的刀傷,迭在一起,一個新的貫穿傷,還有開放性的創(chuàng)口。怎么搞成這樣了?他用紗布吸干血,敷上藥,重新包扎,還給了她幾片抗感染的藥。 “請問,您有鎮(zhèn)靜藥嗎?”愛子蒼白著臉問他。 “沒有,”波本說,“我這里又不是什么都有。” 愛子低下頭,悄悄說了聲對不起。波本有些于心不忍,從藥箱里拿了幾片用來止痛安眠的苯巴比妥,也有一點鎮(zhèn)靜的功能。 愛子服下,一夜無夢,第二天睜開眼,已經(jīng)是中午了。 她有些驚慌地從床上爬起來,擔心剛見面就給這個看上去比較冷淡的代號成員留下不好的印象,沖進了客廳。 波本站在廚房做飯。 愛子有些不可思議,她靜靜觀察了一會兒,發(fā)現(xiàn)他確實是在做飯,還做得有模有樣。 諸星大會做飯,但都只是草草下個面條,煮個速凍水餃了事。 想到諸星大,愛子心臟猛地一抽,意識到他已經(jīng)死了。 諸星大死了,赤井秀一死了。 她感到一種茫茫然的空落感,就像是恨了很久的仇人,還沒等她去報仇,先自己死掉了。 他那么強,怎么就死掉了呢? 他不是號稱銀色子彈嗎?一年前,不是還差點殺了追殺他的組織成員嗎? 所以……沒有人能活著逃離組織…… 就連赤井秀一,也被組織殺死了。 那種陌生感又出現(xiàn)了。 僅僅過了兩個多月,世界就已經(jīng)天翻地覆。 jiejie死了、赤井秀一死了、雪莉叛逃。 雪莉,也會被組織抓住,然后殺死的吧…… 波本從廚房里端著盤子走了出來。 他當然知道愛子站在客廳里看著他,他一直等著她做些什么,但她什么都沒做。 她只是站在那里,看著他。 他把午飯放到餐桌上,拉開椅子:“吃飯吧。” 愛子慢吞吞走過來,坐到波本對面,低頭一看,發(fā)現(xiàn)是米飯和魚湯,清淡,但富含蛋白質,很適合傷員。 但她沒有什么胃口,她吃了一會兒,就停下了筷子。 波本的吃相很優(yōu)雅,用筷子夾起魚rou,細嚼慢咽。 她問他:“赤井秀一真的死了嗎?” 真的死了嗎? 波本也想知道這個問題。他絕對不相信赤井秀一死了。 但在她面前,他說:“他死了。” 死了。 愛子閉了閉眼,臉色又蒼白了一點。 “你不希望他死嗎?”波本問道。 愛子警惕起來:“他是叛徒,當然要死。” 她沒有說她恨他,所以希望他死。 “雪莉也是叛徒。”波本試探地問道,“她也該死嗎?” 愛子的嘴唇顫抖了一下,她盯著碗里的昂絲魚,盯著魚的白色眼珠。 “叛徒必須死。”她說。 波本沒有再說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