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你為什么不來救我?
第七次隔板打開后,愛子把“明美”刻在了墻上。 她不是時時刻刻都在刻的,畢竟杯子是塑膠的,刻起來真的很累。休息的時候,她就摸著墻壁,讀著別人留下的名字,幻想他們的故事。 小雅,是個什么樣的女孩?她和刻下名字的人,發生了什么樣的故事? 弘樹,是個什么樣的男孩?他和刻下名字的人,發生了什么樣的故事? 阿陣,又是個什么樣的男孩?他和刻下名字的人,又發生了什么樣的故事? 但有一天,她突然摸到了勝太這個名字。 猶如一陣電流竄過全身,她顫抖起來,大腦嗡的一下變得空白,她倒在地上,發現自己已經淚流滿面。 勝太,是那個勝太嗎? 他死了嗎? 是她害的嗎? 就像她把jiejie當做寄托,有人也把勝太當做寄托。 而他死了,是她害的。 淚水流進鬢角,她神經質地抓住自己的手指,上下taonong摩擦著、捏著、擠壓著、掐著。 她強迫自己不去想勝太,繼續在墻上刻字。 “明美”已經刻完了,她開始刻“志保”,然后是“jiejie”、“mama”、“爸爸”。 時光漫長,一天就像一年,一時就像一月,她不知道自己在這里待了多久,更不知道自己要待多久,她無事可做,不斷地刻啊刻啊,有一天,她甚至開始刻赤井秀一的名字。 刻了一會兒,她就不想刻了,她把他的名字刮掉,不想讓他的名字留在這面墻上,和其他名字并列。 他不配。 他是她的仇人,不是她的親人。 那些美好的時光,在知道他是臥底后,都變了味。 她被蒙在鼓里,被欺騙、被隱瞞,成了一個笑話。 但是……如果你把我救走……我就原諒你…… 她躺在地上,看著墻上那塊被抹掉的痕跡。 救救我,求求你,我不想在這里繼續待下去了。 你為什么不來救我? 你為什么不來救我! 又要開始發瘋了,刻字已經沒有幫助了。 為什么還不能出去?這都多久了? 她察覺到自己搖搖欲墜的精神狀態,咬牙不去想那些可能會做出的危險的事,在墻上、地上不斷摸著,試圖轉移注意力,不去想那些可怕的可能性,不讓自己有機會去思考那件事。 她的心中,有一只被困住的野獸,蠢蠢欲動著想要沖出牢籠。 她想要自由,或者死亡。 千鶴子。 她焦慮地念著。 不要去想,不要去想。 健人。 不要去想,不要去想。 蒼介。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想死想死想死。 想想這個名字,想想蒼介是什么樣的男生。 已經想不了、想不動了。 她焦慮地、暴躁地、瘋狂地、絕望地摸著,然后在某個角落,摸到了這樣幾個字: 后院 棗樹 右 叁米 圍墻下 狗洞 后院 棗樹 右 叁米 圍墻下 狗洞 她全身顫抖了一下。 這是什么意思? 后院 棗樹 右 叁米 圍墻下 狗洞 這是什么意思? 她一開始不敢相信,怕希望會引起更大的失望。但這幾個字盤旋在她腦海里,不斷盤旋,不斷盤旋,讓她陷入一種顛狂亢奮的狀態。 她開始鍛煉身體,開始做俯臥撐,開始做仰臥起坐,開始對著墻壁打拳,開始對著墻壁練習腿法。 她要逃出去,她要逃出去。 逃出去的信念驅趕了求死的絕望,她有了盼頭,又能活下去了。 禁閉室的大門打開,光照了進來。 長久的黑暗,終于被驅散。 愛子閉上眼睛,面向大門,眼睛被刺激得流出淚水,但她激動地跪在地上,感受著光明、感受著自由、感受著外面的世界。 “你知道錯了嗎?”河村夫人站在門口,看向愛子。她頭發凌亂打結,又油又臟,一綹一綹地貼著頭皮,她面容黑黃,瘦削憔悴了不少,身體散發出一股臭味,精神遠遠沒有以前那么好、那么有沖勁,但看上去,卻比以前在這里關過的孩子,要正常不少。 “我知道錯了。”愛子柔順乖巧地說道。她曾是叛逆不馴的刺頭,如今成了聽話的綿羊。 河村夫人很滿意,這就是熬鷹,沒有人出了禁閉室,還會不聽話。 “出來吧。”河村夫人說,“快去洗個澡,臭死了。” 愛子站了起來,她還是睜不開眼睛,但她強迫自己睜開眼睛,看向那個光明的、自由的世界。 她的腳邁出了禁閉室。 原來她只被關了兩周。 但她以為自己被關了一個世紀。 食物不是有規律地被送進來的,這兩周里,隔板打開了二十叁次,有時候一天送一次,有時候一天送兩次,目的就是要讓人不知道時間,徹底被黑暗、寂靜、孤獨和不知道何時結束的等待壓垮、馴服,再也生不出逃離、反抗和背叛的心思。 但過猶不及,曾經的愛子,絕望地拍著門,祈求被放出去。只要把她放出去,她什么都愿意做。 而現在,過于濃厚的絕望反而滋生了抗爭的勇氣。 就像被逼到墻角的人的垂死掙扎和孤注一擲。 要么自由,要么死亡。 不自由,毋寧死! 吃飯的時候,愛子狂吃東西。一點點rou、一碗米飯、一些蔬菜、還有一個雞蛋,她問能不能加飯,被拒絕后,把蛋殼吃了進去。 她要恢復身體。 在后院放風的時候,她故意讓自己遠離人群,在那棵棗樹旁不斷轉悠。她不敢輕舉妄動,強行耐住性子,不做一些可疑的舉動,浪費了這個機會。 終于有一天,她趁沒人注意她,假裝把東西弄丟了,鉆進圍墻前的矮灌木林,確認了狗洞的存在。 從灌木林里退出來時,她的手心全是汗,心臟砰砰直跳。 她開始等待時機的到來。 一天晚上,她靜悄悄地爬起來,穿上幾件厚衣服,在大通鋪的門外坐了半個小時,沒發現有人出來。 她躡手躡腳地走到一樓走廊,打開窗戶,爬上窗沿。 窗臺離地叁米高。 她跳了下去。 她跑到院子里,緊張地東張西望,沒發現什么動靜,就鉆進那處矮灌木林。枝葉在她裸露的皮膚上劃出痕跡,但她完全不介意。她摸到狗洞的入口,努力鉆了進去,在黑暗中爬了幾分鐘,就從地下越過了孤兒院的圍墻。 她自由了! 她不敢多留,借著微弱的月光,往外走去。孤兒院孤零零地坐落在半山腰,她便摸黑下山,又不敢走大路,只好走大路旁的樹林,跌跌撞撞地,跑一會兒走一會兒,害怕被發現,被抓回去。 她走啊走啊走啊,還被石頭絆倒摔倒了一次,手掌擦破,皮膚火辣辣得疼,但她不敢停下,繼續往前走。 腳也疼了起來,寂靜的夜中,只聽得風吹過樹葉,發出沙沙的響聲。 黑夜漫長,愛子終于走出了山,這里應該是個小城鎮,山路旁零零散散分布了幾座房子,她又累又渴又餓,腳底磨出了水泡,走一會兒,就在路旁坐一會兒。 她不敢去敲門,擔心會敲到組織成員的家。 她繼續往前走,走啊走啊走啊,走到黑夜越來越稀薄,走到天邊泛起魚肚白,走到太陽升了起來。 一戶建越來越密集,視野從開闊變得狹窄,她走進了這座小城鎮。 這是哪里?她觀察著街道上的商鋪和居民房,應該是個很小的町,但是哪個縣的町呢? 她身上沒有錢,更沒有手機。她看向已經起床開始營業的店主,店主也看向她,這個奇怪的、渾身臟兮兮還沾著樹葉和枯枝的女孩。 她鼓起勇氣,走向店主:“您可以借我座機打個電話嗎?” 店主警惕地瞇起眼睛:“你要打什么電話?” 打什么電話?這確實是個問題。 打給雪莉嗎?肯定不行,雪莉在組織里,估計已經被組織控制住了吧。那天在美國大使館前,應該就是組織逼著雪莉把她誘出來。 打給學校里的老師?這是一個方法,但打給老師有風險。天已經亮了,組織應該已經發現她逃跑了,說不定,他們已經開始聯系她的老師和同學了。她上什么學校,老師是誰,組織應該都知道。 走投無路、無依無靠之際,愛子突然想到一個電話。 ——美國大使館。 一年前,明美逼著她背下一個電話,卻不告訴她是什么電話,在確定她背熟后,明美才說出真相:“這是美國大使館的電話。” 當時愛子暴跳如雷,試圖忘記這個電話,因為她知道,赤井秀一是美國FBI的臥底。但電話一旦記住了,又怎么可能忘記呢? 沒想到,時過境遷,這個電話,竟成了唯一的救命稻草。 她報出了那串數字。 這不是私人電話。 店主用手機上網查了一下,發現是美國大使館的電話,這讓他更加困惑和疑慮。 “前面就是交番,你去找警察幫你打電話吧。”店主對愛子說道。 找警察?愛子沒想過找警察。從小到大,父母和道館里的大人用各種方式向她灌輸不要去找警察的念頭。遇到困難,她從沒想過去找警察。甚至,她一見到警察,都是能避則避。 “我走不到交番,拜托您了,我就站在座機旁打個電話,您不放心的話,可以站在旁邊看著我。” 店主心里的疑慮更深了。走不到交番,這是借口吧?她不想去找警察。為什么?她為什么要打美國大使館的電話?她是間諜嗎? “不,”店主拒絕了,“我沒有座機,你去找警察吧,就往前一百米的距離,你肯定能走到的。” 說著,店主就折返回了店鋪。 愛子好絕望,她轉身走向另一家店鋪,但是那家店鋪的店主看到了她被拒絕,也拒絕了她。 現在該怎么辦?愛子猶豫地看了看不遠處的山和隱藏在山中的孤兒院。天已經大亮,他們什么時候會追過來呢? 還是去找警察吧。雖然她聽說警察大多不講道理,但畢竟是警察,應該會保護她的吧? 愛子走進交番,值班的兩個警察,一個娃娃臉,一個表情嚴肅有點兇,都是男性。 “怎么了?小meimei?”娃娃臉的警察笑瞇瞇地看向她。 找警察的話,可以不聯系美國大使館嗎? 不可以,就算她說她被拐賣了,他們發現她的監護人是宮野明美,或者聯系上她在學校的老師同學,也會驚動組織。如果她不說她的監護人和在學校的老師同學,她又怎么證明自己是被拐賣了的呢? “我被拐賣了。”她握緊拳頭,“我剛剛從買家手里逃出來,我是美國公民的家屬,我要給美國大使館打電話。” 娃娃臉吃了一驚,表情嚴肅有點兇的警察拿出一張公文紙,讓她仔細說明情況。 她說不出更多的了,堅持要借手機,給大使館打電話。 兩個警察討論了一會兒,娃娃臉說:“你要打給大使館說什么?你告訴我,我幫你說。” “我可以自己說。” “你是擔心隱私泄露嗎?那我讓伊藤警官出去,我幫你說可以嗎?” “不,我想自己說。” “但你要給美國大使館打電話,而我們是日本警察,如果你說了什么話讓對方誤解了,就會引發外交事故,所以我們不能讓你自己打電話。” 愛子猶豫了,她看了看表情嚴肅有點兇的警察,那個警察看了一眼娃娃臉,就走了出去。 “好了,伊藤警官出去了,你可以告訴我你要說什么了吧?”娃娃臉看著愛子。 愛子松口了:“好吧,那你說,我是FBI特工赤井秀一的未婚妻的meimei,被烏鴉拐賣了,我的jiejie前段時間去世了,我在日本沒有其他親戚和朋友。如果對方查明有赤井秀一此人的存在,請你們直接把我送到美國大使館,讓赤井秀一在那里見我。” 娃娃臉比了個OK的手勢,然后拿起手機,找了一會兒電話號碼,撥打過去。 對方接了起來,愛子湊過去。 “您好,”娃娃臉的聲音清亮,“請問是美國大使館嗎?我們這里有一個小朋友,稱自己是美國公民的家屬,被拐賣了,剛剛從買家手里逃出來。” 對方說了些什么,愛子沒聽清。 “嗯嗯好的,小朋友就在我的身邊,”娃娃臉轉向愛子,“你叫什么名字?” “我叫廣田愛子。” “她說她叫廣田愛子。”娃娃臉對著電話那頭說到,電話那頭的人又說了什么,娃娃臉點點頭,“嗯嗯,好的,我知道了。” 然后他就把電話掛斷了。 愛子驚奇道:“這么快?對方說了什么?他們就這樣相信我了?” “他們讓你在這里等著,他們會派人來接你的。” 愛子不愿意在這里多停留:“我不要在這里等著,萬一買家找上門怎么辦?你把我送到東京警視廳,讓他們從那里接我到大使館。” “好吧,”娃娃臉說,“那我去和伊藤警官商量一下,找輛車把你送走。” “你再和大使館打個電話。”愛子不放心地囑咐。 “好哦,這位小姐。”娃娃臉舉起手機,“我這就去打電話,你先在這里休息一會兒,我去和伊藤警官商量,找輛車。” “你要去多久?”愛子還是不放心,“你能不能不要離開?就站在門口?我怕買家找上門。” “哈哈好的,我就站在門口,你放心好了。”娃娃臉說,“你餓嗎?累嗎?桌上有面包,你吃點東西,爬在桌子上睡一會兒吧。” 愛子心中涌起一股暖流。 看來,警察也不壞嗎! 她坐到交番執勤室里的椅子上,拿起面包開始吃,一邊吃一邊觀察室內。 交番很小,就一個執勤室、一個更衣室、一個廁所、一個休息室、一個前臺,兩個警察搭檔在交番執勤,她朝外看去,發現娃娃臉確實站在門口和伊藤警官說著什么,便放下心來。 前臺的旁邊,貼著今日執勤警官的名片:伊藤浩司、相葉隼人。 這里是群馬縣。 吃完面包,喝了杯水,愛子就趴在桌上睡著了。她本來不想睡的,但她實在太困、太累,一坐下來,眼皮就忍不住打架。 于是她就睡了過去。 是相葉隼人把她推醒的,他進來告訴她:“車準備好了,我送你去東京。” 愛子高興地從椅子上跳下來,跟在相葉隼人的身后,坐上了警車。 警車開出町鎮的中心,開上了大路,愛子看向窗外,發現這是來時的方向。 她有些害怕,忍不住問相葉隼人:“這條路是往東京去嗎?” “是啊,這條路是往東京。”相葉隼人說。 愛子的心放回肚子里,但她還是低下頭,在后座上縮起身體,不讓自己的頭頂高于車窗。 要是組織的人來找她,和警車擦肩而過,就不會發現她了。 警車一路往前開去,在某個地方停了下來。 發生了什么?愛子悄悄探出頭,看向車窗外,然后她的血液就涼了下來。 河村夫人站在車外看著她。 幾乎是下意識的反應,愛子解開安全帶,就往車的另一邊爬去,但站在河村夫人身邊的人比她動作更快,那個膀大腰圓,把她扔進禁閉室的保安迅速拉開車門,把愛子從車里拽了出來。 “放開我!”愛子尖叫,牙齒都開始打顫,“救命啊!” 淚水流了出來,她看到相葉隼人從駕駛座上走了下來。 “警官,真是太感謝您了,”河村夫人對相葉隼人說道,遞過去一個厚厚的信封,“愛子剛剛死了父母,孤兒院條件又比較簡陋,她待不住,發了癔癥,跑出去胡言亂語,還說什么自己是美國公民的家屬,幸好被您先發現,不然真是要鬧出大笑話了。” “不打緊的,能幫到河村夫人和愛子就好,這也是我應該做的事。”相葉隼人笑瞇瞇地收下信封,“我就說嘛,拐賣什么的,在我們這里怎么會發生呢?所以先打給您來問問,果然被我猜中了。” “不知道另外一位警官……” “您放心,”相葉隼人掂了掂厚厚的信封,放進自己的口袋,“我會和他說,我把愛子送到了東京。” “那真是太好了,不然真是太丟人了,我回去就請醫生來看看愛子的癔癥。” 愛子被保安架著,完全聽明白了。又驚又怒,她對著相葉隼人咆哮:“混蛋!你不配做警察!” “你在說什么呢?”相葉隼人看向愛子,“我是在幫你,你該吃點藥,看看醫生。” “我被拐賣了!他們就是買家!你受賄!你和黑幫勾結!你不配做警察!” 相葉隼人生氣了:“我幫你監護人找到你,他們表示感謝,送了我一個小禮物。”然后他看向河村夫人:“您不管管她嗎?” 河村夫人連忙揮手,讓保安把愛子塞進孤兒院的車里。過了一會兒,她也坐進了車里。 “怎么處理?”保安問河村夫人。 “還能怎么處理?”河村夫人很不高興,她坐在副駕駛,回頭看后座被保安綁起來的愛子,“你怎么逃出來的?” 愛子恨恨地瞪著她,不說話。 “你不說是吧?你信不信,我能讓你生不如死?” “那你把我再關回禁閉室啊!”愛子咆哮。 “禁閉室?禁閉室只是個開胃菜。”河村夫人輕蔑地說道,“你知道我們怎么對叛徒的嗎?你就是叛徒。” 愛子感到恐懼,開始胡言亂語:“你不能這樣對我!我的jiejie是雪莉!她可是代號成員!組織里的核心!” 河村夫人哈哈大笑。她想起把愛子送來的那一天晚上,她招待伏特加和司機,讓他們留宿孤兒院,結果伏特加半夜敲響她的門,說有急事要離開。 “什么事這么急著要走?”她匆匆披上外套。 “琴酒讓我回東京,”伏特加抱怨道,“雪莉叛逃了!” “你不知道嗎?”河村夫人看向愛子,“雪莉叛逃了,正在被組織追殺。” 什么?愛子整個人都呆住了。雪莉叛逃了? 原來……只有她一個人,被留在了組織嗎? 所以,那天在美國大使館門口…… 她五內俱焚,氣到吐血。 所以雪莉不是被逼迫的!雪莉把她引誘出來,讓她被組織抓住,轉身就跑進了美國大使館! 她又被背叛了!又被出賣了! 看著愛子煞白的臉,河村夫人感到一絲暢快:“你不說就不說,反正院子里有監控,我回去就查一遍。” 保安請示:“那就在這附近把她殺了?” 河村夫人剛要說好,就皺起了眉頭。 不對,琴酒吩咐過了,要讓愛子參加選拔。如果他發現愛子沒有參加選拔,知道是愛子從孤兒院逃出去被處死了,會怎么想她的監管不力? 連一個小女孩都看不住,讓對方逃出去了,被其他人知道,她以后在組織里,就抬不起頭了。 簡直是把她的臉面扔到地上,狠狠踐踏。 于是她改了主意,告訴保安:“不用那么麻煩,反正選拔馬上就要開始了,現在殺她,多此一舉。” 保安被說服了。 東京,米花町。 灰原哀站在窗邊,若有所覺地抬起頭來,看向窗外。 “能配合空包彈流血的針織帽嗎?好的,我明白了。”阿笠博士在客廳里打電話,放下手機后,就招呼灰原哀去吃飯,“小哀,別發呆了。” “來了。”灰原哀轉過身,朝餐廳走去,走到一半,突然停下腳步。 震顫劃過心頭,是山雨欲來的不祥征兆。 那天是五月十叁日,星期五。 十個小時后,一個男人即將開車前往另一座山,獨自赴一場鴻門宴。 在那里,他將迎來一場盛大絢爛的死亡。 計劃能否奏效?死亡能否成為演出,取悅殘忍嚴厲的觀眾?假死能否成功?他能否逃離死神的魔爪? 只有演出結束后,他們才會知道。 太陽在天空中移動,向西沉入地平線,黑暗籠罩住大地,猶如濃稠的墨汁,驅趕一切光明。 在這片罪惡的土地上,每個人奔赴自己的命運。 直到銀色子彈劃破長夜的那一天。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