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2、養枯3(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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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澈買的中午的票,兩個人到林城也下午六七點了。 韓律師這兩天暫時還留在南川鎮,于澈還有些其他打算。 陳依許久沒回到于澈的公寓了,這里好像沒什么變化,玄關處的綠植盆栽似乎都沒長大。 她今天的低燒仍舊在反復,于澈便讓她簡單洗簌了一下,換了衣服就讓她先休息。 陳依睡著后,于澈看了許久,還是忍不住找了兩條親膚柔軟的絲巾把兩人的手腕綁在一起。 只是她似乎睡得并不沉,于澈圈上她手腕的時候,陳依便迷迷糊糊醒了過來。 陳依感受到手上的捆縛時,心亂跳了兩下,又涌上一股涼意。 “于澈…” 陳依聲音里的害怕有些明顯,于澈頓了一下,把手放到她后背,一下又一下輕撫。 “沒事,睡吧…” 他似乎并不打算解釋,絲巾的另一端又被他緊抓在手里,他下巴磕放在她發頂,輕柔地哄睡她。 但陳依久久都無法入睡,她快速跳動的心臟藏暴露著她的恐慌。 她腦子里像二倍速的幻燈片一樣放映著和于澈過往的畫面,從最開始的強迫,威脅,到后來他偽裝的可憐、委屈。 他過往的那些極端的控制欲和占有欲,在這一刻徹底織成了一張密不透風的網,絕望像往這張網里灌涌著洪水,將她徹底淹沒。 只是于澈把她摟著又輕哄,感冒發燒又讓她的身體實在太疲憊了,她還是不知覺睡著了,不過睡得并不安穩,醒得頻繁。 本來明天也是要上學了,但于澈已經請好了假,他打算明天去找一趟自己的母親。 找她母親幫忙處理陳依戶口這些問題比較方便隱秘,不會被兩家的長輩打聽到太多。 只是現在他又有些不敢放陳依一個人在家了。 然而今天的事太多了,她本來這幾天低燒就反反復復的,于澈又怕她累著。 徐瑾苑又在國外,于澈也不能叫于家人,外人他又不放心,實在是有些難辦。 陳依晚上沒睡好,現在就睡得很沉,于澈看了下時間,可以早去早回。 他躊躇了很久,還是用絲巾把她兩手綁在了床頭,他有些害怕陳依又做出自殘的事。 絲巾其實很容易掙開,于澈也就不是真的要把陳依像之前一樣鎖住。 家里的監控又只裝在了客廳,他打算今天回去還是在全部房間都裝上。 等他到了他母親的畫室,在等他母親來的時候,于澈又把客廳監控打開,戴上耳機后又把音量開滿了,他沒關臥室的門,應該能聽到陳依的動靜。 此刻家里非常安靜,陳依應該還睡著的。 程知雪來了后走到于澈身邊,叫了他兩聲見他還盯著手機,雖然好奇,但為了尊重自己兒子的隱私,還是沒湊過去看。 她坐在于澈對面后敲了敲他面前的桌子,于澈才從手機里抬頭,又取下一只耳機。 “媽。”于澈叫了她一聲。 程知雪早就聽過于澈和陳依的事,但之前一直在國外,知道的并不多。 但把人家女孩子用鐵鏈鎖在家里最后還送到了醫院這件事,程知雪倒是聽于明淵說得詳細。 只是于澈這些年一直被于家帶著,自己雖然是他mama,但接觸關心得卻十分地少,她自覺不好在這種時候突然又以母親的名義去教育斥責他,而且當時于舒已經訓斥過他了。 所以前幾天于澈突然來找她,說想請她幫忙,又簡單說了事情原委后,程知雪其實并不想幫他這件事。 她對于澈的行為也是十分的不贊同,而且她覺得事情也不是于澈說的那樣簡單。 不過于澈向來會直擊人的軟肋,他知道程知雪因為很少關心他會有一些自責,所以他以兒子的身份放軟了姿態去求她,她便會答應。 程知雪當下也努力模仿著一個合格母親的該做的事,比如關心于澈的學習成績,于澈倒也很配合她,回了幾句。 不過兩個人并沒有閑聊太多,于澈便把話題轉移回了正事上,他還打算早點回去的。 他心里不好的預感從出門就一直在,陳依前幾天,特別是前天晚上給他的沖擊和陰影太大了,他試圖克制自己的胡思亂想和猜疑,但有些難。 于澈感覺自己剛才就聽到了玻璃碎裂的聲音,他的目光試圖朝聲源落去,卻找了個空。 “怎么了?“程知雪見他四處張望,又問道。 于澈眉目輕斂,“媽,剛才有玻璃摔碎的聲音嗎?” 程知雪搖了搖頭,她剛才并沒聽到任何玻璃碎掉的聲音,她畫室的辦公室隔音也挺好的。 她想了一下,又問:“是不是你耳機里面?” 于澈手指頓在手機屏幕上,又才顫抖著將監控進度條往前拉了半分鐘。 果然聽到一些細弱的垮啦嘩啦的聲音。 “媽,我有事先回去了。”于澈說著就站了起來,腿不小心磕到桌邊撞出嘭地一聲也沒停下。 程知雪覺得他有些不對勁,臉色突然變得慘白了,剛才說話的語氣都是緊張的。 “怎么了?我開車送你吧。”程知雪跟在他身后道。 于澈點了點頭,沒有拒絕。畫室這邊車流少,他自己打車回去還要些時間。 “那麻煩您開快點,我…我有些害怕…” 程知雪這還是第一次聽于澈說害怕,她腳步也跟著快了起來。 “是出什么事了嗎?” 于澈心跳劇烈得如鼓鳴,他也不知道該怎么說,他手機一遍遍撥著陳依的電話,他知道陳依不會接,但他還是希冀拿萬分之一的可能。 或許是老天眷顧他太多次了,這次它也和陳依一樣,對他徹底失望了吧。 … 于澈走到臥室,往前走了兩步就看見床上坐靠在床邊的人。 陳依微抬了下眼皮,看向于澈的眼神如死灰黯淡沉寂。 她的雙手無力地垂在地上,睡衣的長袖遮住了她的手臂,于澈只能看到她還被捆綁著的手腕上,水藍色的絲巾被艷紅間染了色,而掙開了捆縛的那只左手掌心包扎的傷口也被她拆開了,手里還握著一片玻璃碎片。 程知雪跟在他身后也看向臥室,心里猛地一驚,趕緊叫了聲于澈去拿醫藥箱來止血,自己又打了120的電話。 于澈腦子都有些僵銹掉,他踏出的腿都是軟的,差點跌倒。 但他又還能想起陳依說她去年那場意外的時候,黎穗禾讓她帶著她姨外婆趕緊跑,陳依卻因為緊張恐慌先一步去開了門。 就像此刻的他,聽到他媽叫他拿醫藥箱去止血,他卻只從醫藥箱里拿出了退燒藥。 于澈不知道自己會不會比陳依幸運一點,有機會彌補遺憾。 他很希望有,他渴求有。 程知雪先用絲巾綁緊了她手腕以防繼續流血,她又繼續把衣袖往上撩的時候才看見陳依小手臂上也有許多傷口劃痕。 似乎像在嘗試哪里能割出血一般。 但割腕自殺對一般人來說也并不是那么簡單,大腦對身體的保護機制讓一般人下不了狠手,而且一般人也找不到準確位置。 陳依顯然是第一次。 陳依在面前的女人溫柔的安撫自己幫自己處理傷口的時候,目光一直落在她身上,只是思緒很空茫。 等把陳依送到醫院急診縫針,于澈又才慢慢回了神,他這才發現自己后背全是冷汗,內搭襯衣濕透了貼在身上。 但他也無力去管,他只覺得陳依在這幾天內消瘦了許多,比她去年剛來林城時還要瘦弱些了。 半長的發絲凌亂地貼在她消瘦的臉頰,膚色都變成了病態的白,氣息奄奄,眼皮沉沉遮住那雙亮悠悠的眼睛,仿佛就打算那樣一直沉睡下去了。 因為她又在發燒,麻藥的劑量又減小了,縫針應該會很疼,但于澈沒聽她喊一句疼,只是又無聲落起了眼淚。 于澈又想,她認識自己后流的眼淚是不是比過往十六年還要多? 她像要把自己哭干,哭枯萎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