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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43) 終日不停的紅雨猶如末日降臨,被那紅色澆灌過的土地生機盡散、草木皆敗。 不僅僅是花草樹木,任何生靈都無法在其中生存。 有不少妖族想要闖過紅雨,擊殺造成這一切慘像的沉晴顏。他們忍著劇痛在紅雨中前行,可千刀萬剮般的極痛過后,他們的身體竟像冬雪遇到春陽一般開始融化消解。 最終,這些人的性命、血rou、白骨連同靈魂一起,成了紅雨的一部分。 如此景象,猶若妖族終結之時。 許久未出世的玄武族也被驚動,與其他妖族一起共抗造成這場紅雨的罪魁禍首——沉晴顏。 “試驗過了,我們可以切割、或是轉移空間來讓避免紅雨落在身上。”玄武族的族長說道:“但是一旦開戰,戰斗中身法迅疾,需要非常精密的控制才能夠讓紅雨不淋在大家的身上。” “不需要那么多人。”妖皇說道:“弱者進去只是累贅而已,只需要我們幾個進去就好。你們玄武族再出叁人、一人護一個,能護住嗎?” 在經歷過上京之變的那場獻祭后,人族和妖族都損失了不少強大的戰力。雖說這些人都還好好活著,但在獻祭中損失的修為卻不是一朝一夕就能彌補回來的。 “可以。”左眼上有兩道深深疤痕的玄武族族長答道:“但進去后......有勝算嗎?” “沒有勝算也要拼命。”妖皇雙目堅定:“紅雨馬上就要到南明谷了,等過了南明谷,妖族還有多少陸地?紅雨掠奪大地生機,就算紅雨消失,妖族百萬子民又該去哪里生存?” 一身鱗鱗青衣的青龍族族長問道:“人族的援兵什么時候到?” “等他們慢吞吞的過來,妖族早絕種了!”裸著半邊身子、粗壯手腕上帶有沉重石環的白虎族族長回答道:“虧上京時咱們還去幫了他們,結果輪到他們幫咱們了就一直推叁阻四的!好像這災禍永遠淋不到他們頭上一樣。” 妖皇一揮紅袖,一張泛黃的信紙被他擺在桌上:“人族前線情況嚴峻,人族一心分為二用確實困難。他們的支援已經出發,但由于紅雨,他們不可能及時趕到,不過他們也通過事先留存在這里的法器傳了幾句信息給我。” “人族記錄歷史,他們翻閱古籍,得到了以下幾個信息。”說著妖皇將紙推向其他叁人:“一、屠神劍劍主很可能已經被徹底掌控心神,所以我們面對的,將會是一個手段詭秘的大邪修和千年前留存至今的神明惡意。” “二、根據人族曾經對那位神明的記錄,這番紅雨不會是那位神明的能力。” “叁、屠神劍主死,屠神劍就沒有了能量的來源,所以大家不必留手,一切以擊殺屠神劍主為優先。” “四、即使是殘存的神明意志,但其能力也并非凡俗可敵。人族那邊說這位神明的能力一直都是個迷,所以他們也說不準我們將要面臨的敵人是什么樣子。” “但是他們說,不要碰到祂、不要被祂看到、不要和祂產生任何聯結。” “不能碰祂?還不能被祂看到?!”白虎族的族長瞪大眼睛:“那還怎么打?!他媽的一起去淋紅雨死了得了!” 青龍族族長皺起眉頭,像是斥責道:“不要在這種時候說喪氣話。” “琥亡說得沒錯,如果是看上一眼就能讓我們全部陣亡的敵人,那也沒什抗爭的必要了。”妖皇緩緩說道:“但人族那邊說被祂看到后并不會發生什么,他們也不清楚先人為什么要這么說。” “即使對手是一位奪舍邪修的神明,我們也不能退縮。”他一拍桌面,站起身,目光如炬,眸子里亮著的光芒好似永不熄滅的火焰:“前人可弒神,我們這群后人又如何不能消滅一份需要寄生于他人才能茍延殘喘的意志?” 淅淅瀝瀝的紅雨落在地上,沉晴顏聽著這滴答滴答雨聲中隱隱回響的哀嚎,一只手背在身后,另一只手猶如彈琴般在空中撥動手指。 突然,她從沉浸之中睜開眼,朝某個方向望了一眼。 她輕笑一聲:“哦?” 沉晴顏剛彎起眉眼,一道摻著凜冽的水柱便自虛空而來,直直朝她轟了過來。 被紅雨浸成赤色的土地掀起一片塵霧,水柱的溫度讓墜落的紅雨都凝成了冰晶。 沉晴顏揮了揮手,煙霧散去后,她才看清了將自己團團圍住的八人。 “哦,很聰明嘛。”她道:“知道用玄武族的空間術隔開......” 她話還未說到一半,這八人便齊齊朝她施法攻了過來。 方圓數十里瞬間變為混亂的戰場。熾熱的火鳥從沉晴顏的身上掠過,仿佛能將一切焚為灰燼的火焰在此時卻連普通的衣料都燒不破。 鋒銳寒意自天而降,散發著龍吟的冰槍被青龍族族長奮力擲出,槍尖直指沉晴顏的顱頂。 比精鋼還要堅韌的木藤破土而出,好似囚牢一般將沉晴顏緊緊困在其中,冰槍明明自上貫下穿過沉晴顏的身軀,卻沒能對她造成任何傷害。 八人繼續聯手圍攻,看似占據上風,實則毫無效果。 沉晴顏的雙眸深邃如海,透露出一種令人心顫的寧靜與深邃。她并沒有使用任何力量或是手段去抵抗八人的攻擊,只是背手戰立在那里,臉上表情似笑非笑,但幾人的攻擊打在她身上卻如同無用一般沒有產生任何效果。 見此現狀,妖皇大喊一聲:“癸武!” 他身后的玄武族族長雙手結印,沉晴顏周身空間一陣扭曲,連土石都被碾碎成塵,只有沉晴顏安然無恙。 片刻后,癸武一臉震驚:“這、這怎么可能?!” 妖皇后撤至他身邊,問:“怎么回事?” “她不在那里。”癸武應道:“那里沒有人!” 聽了這話,妖皇眉頭皺起。掌心火焰忽地一盛,他緊握拳頭,火焰猛然散開,天地萬物好似畫卷一樣被燃燒到底。 可灰燼散去,眼中世界依然如此。 “不是幻術。”妖皇表情嚴峻,語氣也因為情緒而帶了些戾氣:“不是空間的問題嗎?” “不是.....至少在我看來不是。”癸武答道:“也可能是她對于空間的cao縱遠超于我。” 就像是聽到了他們的話一樣,沉晴顏抬起頭,看向他們兩人。 “不是哦,我就站在這里。”她語氣平靜,不急不慢地道:“我沒有用任何的能力,你們眼中的我,就是真實的、真正的我。” 她話音剛落,幾道銳利的金氣便穿過她的頭顱和頸肩,但僅僅只是穿過,沉晴顏依然安然無恙地站在那里。 石子投河尚能掀起波瀾,飛鳥穿云亦能留下尾跡。可無論是什么樣的攻擊,打沉晴顏身上都沒有任何效果,甚至連她那宛如假人一樣的微笑都沒有絲毫變化。 “區區凡物,怎能傷神?”沉晴顏緩緩說道:“看來你們并不了解神明。” 她仰面對天,攤開雙臂,一種并不凌厲、但卻莫名讓人膽顫的氣勢席卷全場。 “我是過去、我是現在、我是未來,我是歷史權柄的掌握者,是吞噬智慧與文明的惡蟲。”她道:“我為世界母親最初的孩子,母親育我虛無的拼湊軀體,賜我撥動長河之手,以我之眼觀測世間萬物,代我之口頒布神諭。” “現在,世界母親說——” 一種難以言喻的肅穆和緊張感涌上眾人心頭,所有人的身體都不由得繃直了起來,就像是年幼時做錯事被母親責罰一樣、連呼吸都恐怕重了。 沉晴顏一手抬至眼前,然后,她五指并攏,道: “妄想弒神者,頭顱碎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