偷窺(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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孫菲菲一回來就發了燒。 不知道是被雨淋的還是怎么回事,她都不知道是怎么從那個山上下來回到自己家的,只勉強洗了個澡,甩在一旁的衣服管都沒管,直接躺在床上睡了個昏天黑地。 她這一覺睡得夠久,眼睛從閉上那一刻開始就沒再輕易睜開過。 腦中的意識開始渙散,身體也變得guntang乏力,似乎有人給她打了電話,接連好幾個。 原本她還想伸手去接一下的,可已經沒有力氣了。 這一次在病中竟然沒做夢,她的腦海中一片空白,可總覺得心里空落落的,像是缺了什么東西。又像是整個人位于高空中,身子猛然間從上往下墜落。可她不管怎么樣眼睛都是睜不開。 不只是眼睛,鼻子也是一樣。 像是被什么東西堵住了,她呼吸不暢,她下意識地張著嘴艱難地汲取空氣。 直到頭頂似乎傳來一股淡淡的涼意,她渾身的那股子燥熱才慢慢消減了一些。 她掙扎著伸出手,那股涼意……她想要更多,可就是觸摸不到。 耳邊似乎傳來一兩句人聲,她大腦一片混沌根本就聽不清。 她旁邊……有人嗎? “周正彥......周正彥......” 她下意識地呼喚呢喃著,可沒有人應答。 ……對了......她現在在自己家,門被反鎖了,他進不來。 發燒伴隨著nongnong的困意席卷而來,她唯一僅存的神志也在病痛的折磨下消滅怠盡,最后完全睡死了過去。 …… “菲菲!” “菲菲……” “砰砰砰……” “菲菲你快開門!” “劉叔麻煩您了,菲菲她在里面兩天了還不出來……我怕她擔心了什么事。” “孩子你別急.....讓我先找找鑰匙。” 額頭一陣一陣地刺痛,格外刺激著女人的神經。 很吵。 耳邊盡是些吵鬧的聲音,她想讓他們閉嘴,讓她享受一下難得的安靜,盡管這樣的安靜有時讓她心悸恐慌,可她第一次覺得這樣不管不顧地睡著,不關心自己的工作,不關注那兇殺案的新聞,還有自己剛剛窺見的那驚人血腥的一幕......就這么一直睡下去好像也挺不錯的。 可她連張嘴的機會都沒有。 身體突然變得輕盈起來,她似乎是被人抱著,頭頂傳來的是男人模糊而又焦急的聲音:“菲菲她發燒了,我現在送她去醫院。” 一路上她都被男人緊緊抱著,攬著她肩膀的手一直在顫抖,他似乎是在害怕。 “菲菲……菲菲你沒事的,一定沒事的,就要到醫院了,我應該早點來的,我應該早點來的……” 男人似乎很慌張,哪怕自己現在還沒完全清醒,她也能聽得出來他說這話時聲音里藏不住的恐慌。 孫菲菲很想摸著他的臉對他安慰她沒事。 可大腦疼得越來越嚴重了,眼皮子也變得格外沉重,她好像的確要去醫院,再不去醫院就要被那一突一突的神經給疼死。 兩天后,女人才完全清醒了過來。 她睜開眼睛的第一秒就看見潔白的病床,鼻子里充斥著一股淡淡的消毒水味。 孫菲菲左右環顧了一眼,她住的是單人病房,房間有點大。外面的雨還沒停,比那一天要稍微小一些,雨滴打在窗戶上發出噼里啪啦的響聲,有些鬧人。 旁邊的書桌上放著一個A4紙般大小的白本子,第一頁用鉛筆畫了些東西。 她一眼看出那是周正彥的。 那紙上現在目前只勾勒出了短短幾筆,但是根據那模糊的輪廓,大概可以看出是一個女人,她穿著長裙躺在地上,孫菲菲看著有些眼熟,感覺好像在哪見過這樣的景象。 頭又開始痛了起來,她捂著腦袋不再多想,去找手機。 孫菲菲不知道自己燒了幾天。在醫院又待了幾天。 但時間應該挺久的,這幾天總感覺除了周正彥有不少人來看過她,只是她一直在昏睡中,沒多大印象了。 手機被周正彥帶了過來,就放在一旁的桌子上。一打開屏幕就看見十幾個未接來電,老板一通,李悅有四通,張梅有五通,剩下的幾通全部都是周正彥,是在兩天前。 她看見張梅的名字一瞬間有些心梗,這人給她打了這么多電話,除了為了孫冬,她一時間也想不到別的。 孫菲菲先給老板打了電話說明了自己的情況,老板倒是很善解人意并未多加指責,還讓她注意身體。不過到最后要掛的時候還是問了一句:“菲菲,你以后還想在這里干么?” 女人沉默半晌,沒說話。 其實原本在李悅辭職之前她已經生出不想干的念頭了,只是這年頭工作不大好換,她當時還沒找好心儀的下一家,老板在面包店開的工資也不錯。 現在孫冬已經找到了這個城市,她干了這行工作已經有半年多了,差不多也厭倦了。 那邊電話里的老板已經明白了她的意思,只是道:“你先好好把身體養著吧,這個月的工資下個月我會發你。” “謝謝老板。” 她在外面工作的這近十年,其實這半年過得比其他幾年要不錯得多,沒有人員上的勾心斗角,有時候也能跟同事八卦八卦,但不管怎么說她也干夠了,也是該換個工作。換個住的地方了。 張梅打來的電話都是昨天晚上的,那時候她還沒醒,現在閑了也不想給她打回去。想著孫冬之前來找自己時故意炫耀他手上的那些傷疤......不可否認,這的確是張梅的一貫作風。 只要兒子出了一點事,她就會大驚小怪說個半天。 怕是因為孫冬來找她的這件事讓張梅覺得于心有愧,想打電話過來道歉,或者是詢問他兒子的人身安全。 不管是哪一種情況,她以后都不想管了。 最后她給李悅打了電話。 那邊到時很快就接了,還沒等她開口,對面的女人又開始把她罵了個狗血淋頭:“你他媽這幾天是死了是嗎?給你打了那么多電話一個都沒接,趕著去投胎呢?!” 還是美好的日常問候,聽著李悅在電話那頭差點要訪問起她的祖宗十八代,孫菲菲嘴角稍微彎了彎。 “也算是小死了一回吧。”她才剛醒,身上沒多少力氣,說話輕輕柔柔的:“前幾天發了高燒,一個人在家躺著,別人也不知道我的情況,差點燒死在床上。” “牛逼……”李悅感嘆,“你他媽在家燒了幾天居然還能醒過來?我現在該不會跟個已經死了的鬼在講話吧?” “周正彥送我去了醫院。” 雖然她當時腦子迷糊著,但依稀聽到些動靜,應該是周正彥當時擔心她的情況,苦于沒有鑰匙,只能去樓下安保處找劉叔幫忙。 “哎喲喲~有男朋友可真是好。”電話里李悅的語氣變得有些酸里酸氣,不過她像是想到了什么,很快又嚴肅了起來。 “對了菲菲,這兩天你燒著應該沒看新聞吧?” 女人捏了一下眉心,畢竟是八卦多年的人,自然懂得李悅所說的新聞是什么意思,問:“又有女人被殺了?還是那殺手已經落網了?” “前三天你燒著的時候爆出來的,碎尸案。” 孫菲菲拿著手機的動作一頓,盡管已經在心里面做好了準備,可聽到李悅跟她講述案情的時候,腦海里卻不由自主的回想起那一天跟著咪咪爬上那個小山丘看到的情景。 那些貓雖然說不上被分尸,但似乎也沒有幾具完好的尸體,甚至有的早已腐爛,只剩下一些腐rou和白骨了。 她差點又要嘔吐起來。 這幾天一直沒有進食,孫菲菲只靠著醫院的葡萄水點滴續命,就算想吐也沒東西可吐。 出事地點未知,因為是碎尸案,尸體的部分肢體都分解在各處。江市二環中心有一個很大的河,因連接著黃河的一條支流,平時住在河邊的人會以打漁為生。 也就是在前幾天,有人突然在撈魚的漁網里發現了一具人頭,那人頭早就被魚啃食得不成樣子了,只剩下一個沾著腐爛血rou的頭骨。警方接到報案之后就全力開始派人在河邊進行打撈,又斷斷續續撈出受害者的四肢,至于人體的胸口還有肚子等部分又是在附近打撈了很久才找到。 “我沒想到那殺人犯現在竟然越來越變態了,之前的兩個人至少還能留個全尸,這一次新聞直接爆了,聽說警察在附近沒日沒夜搜索兩天才勉強把其他的碎尸給找到。你說江市是個什么好地方,怎么每隔一段時間都要死個人?” 不知道是不是生過一場大病勉強往鬼門關走過一遭的原因,現在孫菲菲聽著李悅說著這些恐怖的案情描述,竟然沒有之前那般恐慌。連說出的話都比平時冷靜很多:“警察還沒有把那個兇殺犯給抓到嗎?” “沒有。” 自從第一起案件開始到現在已經快有兩個月了,兩個月的時間,死了三個人,死狀一起比一起慘烈。可警方到現在還沒有給出一個明確的結果。 是那殺人犯太過于聰明,還是本市的警察太過于無能? 不過也無所謂了。 她現在要離開這個地方,以后這個城市在發生什么兇殺案也跟她沒有關系。 只是現在她有點不知道該怎么跟周正彥開口。 “菲菲你醒了?” 正想著男人,那人就從病房門口進來,孫菲菲跟李悅說了一句就掛斷了電話。 “嗯,”她看著他,虛弱的臉上微微綻放著一絲笑意,“是你送到把我醫院來的吧?謝謝你。” “謝什么,這是我應該做的,倒是你......”男人眼中滿是心疼,一邊給她倒了杯熱水一邊道:“你發燒了怎么也不跟我說一聲?” “當時已經燒迷糊了,想跟你說也睜不開眼睛。”她接過杯子,感受著指尖傳來的灼熱溫度,身子里似乎也涌入一股暖流,她對男人道:“好在現在燒已經退了不少。” 男人上前一步,把女人抱在懷里,大手輕撫她的額頭,深吸了一口氣,道:“是啊,還好……還好來得及時。” “我真后悔當時沒能早點來找你……當時你身子guntang,喊你半天都沒有回應,真的把我嚇死了……” 她身子現在還是軟的,渾身無力,只能費力地用手勾了勾男人的手指,輕聲安慰道:“放心吧,我現在不活得好好的嗎?” “你都不知道當時可把我嚇壞了,那個時候第三起碎尸案的新聞剛爆出來,我下意識地擔心你,想去你家找你,結果半天沒人回應。差點以為你出了事……慌里忙張的就去找了劉叔……還好還好……都怪我沒能保護好你……”男人聲音里已經開始出現了顫抖,兩人貼得很近,她能感受到自己身上的男人身體正在微微地戰栗,似乎是在害怕。 他害怕失去她。 “砰砰砰……” 二人的溫情還沒繼續留存一會兒,寂靜的病房突然出現突兀的敲門聲。 孫菲菲稍微側了一下腦袋,往門口看去,竟然是兩個陌生的男人。 其中一人穿著藍色的襯衣,底下是一身西褲,他手上提著一個公文包,短頭發,面容看著大概40歲左右,臉色有些黝黑,面容看著還算比較和善。 站在他后面穿著黑色西裝的男人看著要稍微年輕一些,大概30歲左右,手里也提著一個包,但面容看著沒有前一個男人那般沉穩。 孫菲菲確定以及肯定,之前沒見過他們。 “你們是……?” “是孫菲菲小姐嗎?”為首的男人先開了口,上前走了幾步,從口袋里拿出證件給二人看了一眼,“我是江市人民警察局刑警大隊的隊長王橋,這一位是張氏堪,這次來這里是想麻煩你做一下筆錄。” 女人右眼一跳,她抬眼看著面前的兩個警察,一時間有些心慌。 這種心慌倒不是做賊心虛,而是覺得可能跟孫冬有關系。難不成是孫冬在這個城市里面犯了什么事被抓到警察局進行刑拘了? 倒還真有這個可能。 她問:“發生了什么事嗎?” 果然不出她所料,只聽王橋開口:“請問孫冬是孫小姐的弟弟嗎?” “是。”女人點了點頭。 由于燒得有些過久,她身上缺水有些嚴重,一開口說話嗓子就干啞的很,剛說完一句完整的話她就開始劇烈咳了起來。 周正彥幫她拍了拍背,隨后又給她接了杯水,之后拿了個枕頭放在床頭讓她側靠著。 王橋看了他一眼,問:“你們倆是男女朋友關系?” 周正彥對他稍微笑了笑,道:“是的,剛在一起沒多久。菲菲她剛從高燒中轉醒過來嗓子還啞著,現在可能不太適合多說話。你們可以先問我,我知道的都會說。” 王橋跟張氏堪二人對視了一眼,隨后王橋道:“是這樣的,前幾天的碎尸案兩位應該從網絡上聽說過了吧?” 孫菲菲和周正彥一起點了頭。 孫菲菲覺得有些疑惑,怎么又突然轉換話題到碎尸案了?難不成孫冬跟這個案子有聯系? 只見張氏堪從公文包里拿出一張照片來遞給孫菲菲。 照片上顯現出來的好像是一張約手心大小破舊的方形紙屑,似乎是被水給浸泡過,上面印著的數字和漢字都有些看不清了。女人拿近仔細看了一眼才勉強看清好像是車票。 “這是我們從受害者上提取到的證物,據這兩天的法醫對于尸體的驗證和當天的車次查詢,我們現在可以確定,受害者就是孫冬。”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