希珥的行李意外地簡便，雖說贊恩承諾會用「壓縮包裹」幫忙寄到學(xué)院要她盡量帶沒關(guān)係，無奈東西帶齊后箱子空間還剩許多。

    能夠裝下足足十公斤物品的壓縮包裹固然便利，可眼下還用不到它呢！

    黑藍色斗篷，觸感很好。長袍、皮革手套、合身腰帶及一雙磚紅色長靴、幾件換洗內(nèi)衣褲。隨身武器有一排擦拭晶亮且尺寸齊全的匕首、袖劍套組、煙霧彈與抹上麻醉的吹針筒。最后是她不太想?yún)s被贊恩強迫帶的一把短劍。

    「你不帶劍？」他檢查行李后扯著嗓子道：「身為我贊恩·尼飛的徒弟竟然沒有帶劍！就算當(dāng)裝飾品也行，給我好好扣在腰帶上。」

    輕嘆口氣，她環(huán)顧房間四周，有些不捨要離開生活已久的環(huán)境。被領(lǐng)養(yǎng)的這幾年，贊恩教會她讀書寫字，訓(xùn)練她打斗防身，讓她知道如何在森林中生存。刺客大師之于希珥可謂亦師亦友，要不是兩人只相差十七歲，她都有把贊恩當(dāng)作父親的錯覺了。

    「希珥啊，吃晚飯囉。」他同往常一樣的敲敲門，跟老媽子似的。

    她莞爾。「來了。」

    晚餐內(nèi)容是烤牛排還有番茄濃湯，甜點則是新鮮的桃子。

    「瞧，桃子像長毛的屁股。」

    「不要玩食物。」她吹著湯冒出的蒸氣，贊恩還自顧自地咯咯笑。

    如果不討論某人玩桃子的奇怪笑聲，這頓晚餐是挺安靜的。

    「我去學(xué)院后有什么要注意的？」希珥擦擦嘴，牛排的味道很好，她肚子有點撐。

    贊恩愣了一下。「啊？喔，根據(jù)我得到的情報，這屆有不少貴族跟名家的小孩入學(xué)。」他語重心長道：「惹誰都好，但你千萬、拜託、絕對別招惹貴族，貴族可是連守衡門騎士都包庇的對象。」他提醒。「假如你運氣差槓上他們的話，不準(zhǔn)報出我的名字。」

    「我肯定會說出來。」

    「該死，你不明白。」贊恩翻白眼，停止拔桃子毛的動作。「『厄齊爾』，人少卻很特別的家族，掌握著自然元素異能，超難對付。厄齊爾家今年有兩位孩子入學(xué)，我可以說你完全不是他們的對手。」他有意取笑希珥。「至于『維希卡』嘛，美其名為貴族，實則沒落已久。跟前面比起來一點都不可怕。」

    「所以才兩個家族嗎？」

    「噢，親愛的，當(dāng)然還有啊。」他煞有其事地朝她笑笑，叫人摸不著頭緒。「『安格拉斯』，歷史悠久、勢力龐大的家族，王國的心臟。首都里完全是他們的地盤，你，不要和他們接觸。」贊恩收起笑容。「至于名家無須顧忌，保持低調(diào)，安穩(wěn)畢業(yè)就行了。我對你的期望僅此而已。」

    「原來這是你的真心話。」

    「我一向如此。」他打聲哈欠故作疲態(tài)。「時間不早了，你快去睡吧。」

    #

    尚北道車站，第一月臺。

    月臺人潮洶涌，希珥四處張望的觀察周遭。由于尚北道是地積廣大的農(nóng)業(yè)區(qū)，加上他們住在郊外，所以她鮮少見識到多的人群。

    「好好走路，別像個鄉(xiāng)下人一樣?xùn)|張西望。」贊恩嘖聲道。兩人的衣著十分樸素，完全路人等級。「只有旁城的列車可以開往首都，你現(xiàn)在所看到的乘客都是從其他城市轉(zhuǎn)車來的。」

    「到耶雷佛要多久呢？」希珥試圖在人潮中跟上腳步。

    「大約四十五分鐘，雷石號是最快的列車。」

    九點，他倆被領(lǐng)到某節(jié)車廂，面對面而坐。很快地雷石號開始行駛，車廂內(nèi)剩幾個座位空著。

    當(dāng)她望向窗外因車速不斷掠過的景色時，贊恩突然開口：「艾米哈納極為重視『姓氏』這玩意兒，它會讓你受到整個學(xué)院的強烈關(guān)注。」他似乎盯著她后方瞧。「然而平民沒有姓氏，所以你得說自己出身農(nóng)村家庭。再提醒一次，別報我的名字。」

    「為什么？你可是刺客大師耶，如果說我跟隨過你一定很酷！」

    對方挑眉，俯身并壓低嗓音道：「傻瓜，我做了不少與人結(jié)怨之事，倘若有人打著要對『刺客大師』尋仇的名號，你豈非麻煩？」語畢他努努嘴，示意希珥注意左后方。

    她回頭，左后方的單人座上有名少年。光看背影的話年紀(jì)大概與她相仿，少年有一頭不修邊幅的金棕色捲發(fā)，還摻和幾縷雪色及黑色發(fā)絲。他背對希珥靜坐著，容貌未可知。「看他干嘛？」

    「那傢伙好像沒買票欸。」他輕笑道：「但應(yīng)該不會被抓。」

    「不可能！列車長不是會抓逃票嗎？」她伸長脖子發(fā)現(xiàn)隔壁車廂有位著制服、體格壯碩的大叔，想必是車長無誤。

    「賭一袋蜂蜜麵包，他會躲去廁所。」贊恩自顧自的推測，她不免替少年緊張起來。躲廁所哪有用啊！車長照樣敲門檢查啊！希珥在心底吶喊。此刻制服大叔已走進車廂，說時遲，那時快，少年如陣風(fēng)般早一步消失在位。

    「驗票。」車長不一會兒便站在他倆面前，將贊恩遞出的票打洞，然后大步跨出車廂。在門關(guān)上的一瞬，少年靈巧地由側(cè)邊閃回座位。無人知曉少年是如何做到，因為他速度快得剩一抹影子。

    「老天，他挺行的。」贊恩佩服的低聲夸道：「多學(xué)著點啊，孩子。」

    她翻翻白眼，學(xué)什么啊？逃票嗎？可少年的動作實在靈敏，她忍不住又回首一次。「欸贊恩，他的發(fā)色跟麻雀好像喔。」希珥竊聲道。縱使把音量控制到僅給兩人聽見，少年仍像驚覺什么似的偏過頭凝視希珥。

    那是張獨特輪廓的面孔，少年嘴唇緊抿回視，他有雙單眼皮與純黑的眸子，銅色皮膚加上鼻翼附近少許的雀斑——類似止霧嶺原住民的長相特徵。希珥被盯得尷尬又窘迫，連忙收回視線。「他還在看嗎？」她用唇語向贊恩詢問。

    「轉(zhuǎn)回去了。」搖搖頭，贊恩補上一句。「你好丟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