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0 我不想讓她哭
40 日暮時分,夏蟬趴在樹上叫個不停,夕陽從窗外斜斜照進法庫的公寓里。 賀成業下班回家。 推開門,他看到柏弘盤腿坐在床墊上,正注視著豎在墻邊的那面全身鏡。 “嘿。”賀成業喊他。 窗外的夏蟬安靜了下來,柏弘轉頭,看著他。 賀成業走過去,在他身邊坐下。 “今天干了什么?” 他摸了摸柏弘的頭發。 “看書,看得很慢,”柏弘竭力回想了一下書的內容,“看完就忘?!?/br> 說完,他微微偏頭,再次看向鏡子里的自己。 賀成業也跟著他的目光,看向鏡子。 夕陽的光影下,鏡中的柏弘看上去很平靜。 “在想什么?”賀成業問道。 “我想要一把匕首?!?/br> “什么樣的?” “這么長……”柏弘雙手比劃了一下,“猛犸象牙做的手柄,大馬士革鋼制的刀刃,通體布滿特殊鍛造花紋,已經開好了刃。” 他形容的很具體,似乎真有其物。 “你的嗎?” “我的,按照里我很喜歡的一把武器定做的,應該早就送到我家了?!?/br> “我可以幫你去取,”賀成業說,“但你要告訴我,匕首用來干嘛?” 柏弘定定的看著鏡子,舉起右手,握住了那把此刻并不在場的匕首。 “它的刃很薄、很利,可以從這里……”對準自己右邊臉頰,柏弘慢慢往下劃,“……直接到這里。” 賀成業看著鏡子,沒有說話。 “然后是這里,”柏弘從右眼瞼下方找了個位置,一路向下劃到下頜線,“……到這里。” 劃完右邊的臉,他微微側身,反手比劃了一下左邊:“這邊需要力氣再大一點,進去半公分左右,應該就可以了?!?/br> 賀成業點了點頭,掂起他的下巴,仔細端詳他的臉。 “傷口會到這里,對嗎?”他撫摸了一下柏弘的嘴角。 柏弘點了點頭。 “半公分深的傷口,留的疤去不掉,疤痕增生以后,你的嘴會張不開?!?/br> “張不開嘴,怎么舔jiba?” 柏弘看著他,不作聲。 賀成業放開他的臉。 “今天發生什么事了?” 不知被什么驚擾到,窗外的知了們一下子叫了起來。 呱噪的聲音充斥在空氣里,過了好一會兒,蟬鳴聲才歇了下來。 重歸安靜的房間里,柏弘開口道: “天天來敲門的那個女孩子,是阿誠的meimei。” “哦?” “夏美心情不好,”柏弘心煩意亂地扯了扯自己的頭發,“她在哭。” “你能幫她嗎?” “我不知道,我不確定,”柏弘的眼神避開鏡中的自己,“她要我去慈善中心看看,明天?!?/br> “你會去嗎?” “我不想讓她哭,”柏弘的指甲無意識地抓上自己的臉,“但我也沒臉出現在她面前?!?/br> 賀成業握住他的手腕。 “身體只是皮囊,里面可以是柏弘,也可以是任何人,只要你愿意。” 臉上帶著指甲留下的紅痕,柏弘看著賀成業,若有所思。 “不管是因為中川夏美,還是只是想出去走走,你都可以隨時離開?!?/br> 賀成業松開他的手腕,親吻了一下他的額頭。 “你是自由的?!?/br> ※ 阡陌小巷的背后,有處空地擺了個碩大的集裝箱。 集裝箱上開了門窗,門口掛了塊簡陋的牌子,上面寫著“法庫社區慈善中心”。 柏弘站在那塊牌子前面,躊躇不前。 上午九點剛過,集裝箱里除了工作人員,沒有別人。 “你來啦?” 中川夏美從窗口看見他,匆匆跑出來。 柏弘朝她點了點頭。 “以前你經過這里的時候,有沒有看到偶爾會有個小攤子?”中川夏美說,“那就是慈善中心,現在條件可好多啦,靠大家的幫忙,搞到一個集裝箱呢!” 柏弘再次打量了一下這個“慈善中心”。 “你們,需要捐款嗎?” “需要啊,哪個慈善組織不需要錢?可住在法庫的人都窮,實在捐不了幾個錢,我們得去外面想辦法。” “我可以捐款,”柏弘對她說,“需要多少錢都可以?!?/br> “哈哈哈,”中川夏美只當他說笑,“比起捐款,更需要你有空的時候來幫忙?!?/br> 夏美說著,朝他招招手,帶著他往集裝箱里走去。 “除了捐錢,我們還有很多事情需要人手。外面的NGO會提供一些培訓和工作的機會,需要我們去動員居民過來申請,再幫他們配對。還有專門的反家暴基金、戒酒戒毒基金、單親mama基金等等,要我們來填寫一份份的申請,事后還需要做反饋報告——只有我們把這些事情都做好了,才能得到更多的援助?!?/br> 慈善中心里面放了一些簡單的桌椅,靠墻有一排文件柜,里面整整齊齊的放著一個個文件夾。 柏弘默默地聽著夏美介紹。 “你認識我哥,肯定知道他是個天生的熱心腸。去參軍之前,他經常在這里忙活,那時候我還小,幫不上什么忙,現在我可以幫大家做事了……不過,我實在沒有他那種自來熟,跟誰都能聊幾句的本事?!?/br> 柏弘環顧四周,仔仔細細的觀察著這個慈善中心的每個角落。 窗外忽然吹來一陣風,柏弘轉頭,看見一個六、七歲的小女孩,正從門外走進來。 小女孩穿著一件臟兮兮的公主裙,手里拿著一個小兔子,正怯生生的看著他。 夏美正想開口詢問,就看見柏弘朝小女孩走過去。 “嘿,”柏弘半蹲下來,平視著小女孩的眼睛,“小公主迷路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