Kapitel 57奪車
“現在方便嗎?我有些事情要同你談。” ———— 排查持續了整晚,凌晨時分本該是寂靜無聲的,但拉魯斯莊園內卻處處彌漫著緊張的氣息,犬吠聲此起彼伏,在寒冬的深夜里顯得刺耳又冰冷。 今夜別墅中無人入眠。 遭受了無妄之災的權貴們不敢反抗洛尼爾的扣押,還不知什么時候才能離開,只能聚集在宴會廳中焦灼地等待著。他們或惶恐或憤怒,但依舊只能與狼藉一片的酒水作伴,被一群面目冷硬的守衛持槍看守著,不得離開。 相比之下,蘭伯特等人就顯得從容得多,他們不但可以安穩地歇在客房里,還得到了離開莊園的許可,只等別墅內的搜查結束就可以啟程了。 行李已經被文森特收拾好了,兩只手提箱并排放在門邊,緊緊依偎在了一起。蘭伯特是眼看著文森特把這兩只箱子仔仔細細嚴絲合縫地碼在一處的,但當對方不經意般地抬起頭看向他時,他卻又挪開了視線,望向了窗外被迷霧籠罩著的深色海面。 灰蒙蒙的霧氣如流動著的絹紗一般緩緩地起伏涌動著,有零散的光柱淹沒在其中晃動個不停,卻擴散不了太遠,便被黑夜和濃霧吞噬了。 看樣子羅西的確是派人封鎖了莊園附近的海岸線了,只是不知對方是否發現了諾伊的消失,又會不會把這個孩子和柯西莫的死聯系在一起。 不過這些都不是蘭伯特會費心思在意的問題。他抬起手腕看了眼時間,正好看到分針和時針同時向順時針方向挪動了一格。 現在是凌晨四點了,距離諾伊跳海,已經過去了三個多小時。如無意外的話,這段時間足夠諾伊游到附近的漁人碼頭,只是蘭伯特卻對諾伊的生還不報太大希望,也并不期待能夠在碼頭找見對方。 畢竟,就算諾伊成功上了岸,也未必能在渾身濕透的情況下,扛過室外零下十幾度的低溫。 文森特似乎也意識到了這一點,隨著時間的推移,他面上雖然還未露出什么焦急的情緒,但卻開始間或地去看墻上的掛鐘了。 幸而沒過太久,蘭伯特的屋門便被敲響了。 啟程的時間終于到了。 前來為圣盧卡眾人送行的不是洛尼爾,也不是羅西。表情嚴肅冷硬的守衛隊隊長如同背書一般語調平板地向安東尼奧轉達了洛尼爾的歉意,而安東尼奧也并不計較這點怠慢,與送行相比,自然還是調查柯西莫的刺殺要更加重要一點。 杜喬·柯西莫雖然并非出自任何黑手黨家族,但卻極得麥格納教父的看重,是對方為數不多的心腹之一。現在這個人死在了洛尼爾的莊園里,洛尼爾和羅西焦頭爛額,必定沒有多余的精力再照看他們。 安東尼奧于是適當地向守衛隊隊長表達了自己的理解和哀悼,請對方代為轉告。隊長恭敬地應下之后便不再說話,只悶頭領著幾人向外走。 蘭伯特邊走邊將外衣披好,他分別同身邊的安東尼奧和克里斯蒂安對視了一眼,見另兩人不著痕跡地對他頷首,他才微垂下眼瞼,又慢條斯理地將圍巾掛在了頸上。 當他們走出別墅大門時,車子已經等在階梯下方了。 同來時一樣,洛尼爾依舊為他們安排了三輛車,負責將他們送到港口,與圣盧卡派來接應的船只匯合。蘭伯特領著文森特徑直走向了最后一輛車,車旁的司機為他拉開了車門,他俯身進車,文森特則特意繞到車后開了后備箱,慢吞吞地將兩人的行李放了進去。 這樣一耽擱,蘭伯特的車便是最后一個啟動的,自然綴在了車隊的末端。蘭伯特并不介意,也不讓司機加速追趕,甚至和克里斯蒂安的車子之間隔了不短的距離。 在開出了幾百米之后,車子便出了莊園,駛上了一條僻靜的小路。現下霧還沒有散去,能見度只有幾十米,連前面那輛車的輪廓都有些看不清。 這時候,坐在副駕駛的文森特神情坦然地打開了手機上的谷歌地圖。這樣的舉動原本有些不尋常,但他做得太自然,竟也沒有引起司機過多的關注。 而摸約兩三分鐘之后,一直閉目養神的蘭伯特聽到文森特口吻如常地吐出了幾個詞。 “到了。” 這樣的話說出口,終于讓司機狐疑地側過頭瞥了文森特一眼。而文森特則平靜地對視了過去,還彎起唇角對對方笑了笑。 與此同時,蘭伯特握住手杖的杖頭輕輕一擰,隨著“咔嚓”一聲細微地輕響,他將手杖中的細劍抽了出來,并微微向駕駛席方向傾過身子,動作輕巧而連貫地抬手一刺。 司機還沒來得及回頭,便頸上一涼,被蘭伯特一劍刺穿了動脈。 短促的呵氣聲響了起來,司機咳出了一口血沫,又瞪大著眼睛,下意識地用手去捂自己的脖子。文森特見狀立時解開安全帶,伸手扶住了方向盤,他按照地圖的指示將車子向右一拐,偏離主路駛進了一條隱蔽的小道。 下一秒,他臉上驀地一熱。 是蘭伯特將細劍抽了出來,大量的血液從貫穿傷處噴濺而出,在駕駛席一側的車窗上留下了密密麻麻的血點,也沾了文森特滿臉。但文森特沒有時間去擦,也沒心思去看司機是否咽了氣,他抬腿跨進駕駛席,以一種別扭的姿勢和司機的身體擠在了一起,而后憑借著經驗在剎車的位置上踩了一腳。 他只感覺腳下的觸感發軟,應當是踩在了司機的腳上。但好在他找對了位置,車子在晃晃悠悠地開出了一段距離之后,緩緩停了下來。 這一切發生得很快,只用了不到兩分鐘的時間,與蘭伯特所計劃的分毫不差。 文森特不由得松了口氣,他打開車門下了車,這才來得及抬手探了下司機的鼻息。 司機果然已經死透了,蘭伯特那一劍刺得極準,只用了幾秒鐘,便讓對方因失血性休克而死。 文森特忍不住看向了汽車后座,便見蘭伯特正垂著頭用手巾輕緩地擦拭著劍上的血跡。對方的表情淡淡地,看不出半點殘忍或冷酷的模樣。 就好像殺人是再平常不過的事情一般,同呼吸沒什么兩樣。 文森特在心中默默嘆了口氣,但他沒有怔愣太久,只沉默著將司機的尸體放到一旁的座椅上,而后坐進積了一層血液的駕駛席,用沾血的手重新發動汽車,繼續沿著眼前的道路朝漁人碼頭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