Kapitel 20不被上帝眷顧的一夜
蘭伯特因為這樣一句沒頭沒尾的話而回過了神。 他實際上并沒將心思放在文森特的那點小秘密上,他看著文森特腹部的傷口不做聲,是因他想起了一些兒時的記憶。 不過他面不改色,轉瞬就通過這句話把文森特不肯說出口的事情猜了個大概。 眾所周知,阿莫爾·拉菲艾羅是個喜歡七八歲小男孩的戀童癖。 文森特十有八九是在阿莫爾的床上看到了一個孩子,他心里不忍想將孩子帶走,卻被一個不到十歲的小男孩傷到了。 蘭伯特涼涼地看了文森特一眼,略帶嘲諷地輕哼了一聲。 阿莫爾今日來格拉芙家赴宴,帶著的必然是已經養熟了的孩子。那孩子見自己的“爸爸”被殺了,當然是要鬧的。 “多此一舉。”蘭伯特心里隱隱有些煩躁,面上便更冷了幾分。他見文森特有些訝異地看向了他,顯然是沒想到他會說出這樣的話來。 那還是個孩子! 文森特將這句話含在了嘴里,但最后還是咬了咬牙,沒有說出口。 “那個孩子沒有喊叫出聲么?”蘭伯特并不想讓文森特看出他現下的異樣來,他閉了閉眼,再開口時便語氣神態如常了。 “沒有。”文森特立時接道,“我把他弄暈了,沒讓他出聲。” 說起來如果不是為了捂那孩子的嘴,他還不至于被一個小男孩劃傷了腹部。 蘭伯特聞言點了下頭,又追問的一句,“劃傷你的兇器呢?” “上面沾了我的血,讓我帶回來了。”文森特說著,微微側了下身,“是把裝飾性匕首,別在我后腰處。” 蘭伯特伸手在對方腰上摸了摸,手指蹭著溫熱的皮膚向后繞,果然摸到了刀柄。他將匕首抽了出來,便見匕首的手柄上刻滿了雕花,還鑲著質地上乘的寶石。 然而蘭伯特的視線只在那刀柄上微微一掃,便看出了一絲端倪來。他用指腹蹭了蹭那顆泛著藍色熒光的月光石,而后稍稍用力一按,那塊石頭便陷下去了些許。 隨著“咔嚓”一聲輕響,匕首的手柄上裂開了一條縫,蘭伯特用拇指一推,金屬手柄便一分為二。 原來在匕首的手柄里藏著一只U盤。 這下連文森特也愣了一下,他眨了眨眼,看向蘭伯特的目光里帶上了一絲期待。 蘭伯特挑了下眉,上手捏了捏對方的下巴。 “算你走運。”他說著將匕首的手柄重新裝好,然后轉手將其別在了自己腰間,又用禮服外套掩好。 “不用跪了,坐下歇一會吧。” 文森特聞言如釋重負,知道自己算是過了眼下這一關了。他忍著傷口的刺痛挪了下腿,打算直接坐在原地緩一緩。 然而他屁股剛挨到地面,敲門聲突然急促地響了起來。 “蘭伯特,你在嗎?” “……”不用蘭伯特開口提醒,文森特便嘆了口氣,自覺地又直起身子在沙發前跪好。 蘭伯特在起身之前,又將那只一字胸針握在了手中。他聽出來人是安東尼奧,便直接開了門。 “怎么了,安東尼?”他對安東尼安的來因心知肚明,面上卻半分都不露。他說話時漫不經心地將胸針在自己指腹上蹭了一下,文森特的血液便弄臟了他的手指,沾得指腹上到處都是。 安東尼奧立時聞到了一股血腥味,他先是條件反射地心里一縮,下一刻就看到了蘭伯特那副略顯慵懶的模樣,和對方指尖上的血。 他再一側頭,隱約看到了文森特身上的傷。 他頓時不自覺的放下了心。 “阿莫爾·拉菲艾羅遇刺身亡了。”安東尼奧語氣嚴肅,但是神情并不怎么急切。他見蘭伯特這里沒有出什么問題,便不打算多留,只又叮囑了幾句,“現在整個莊園都戒嚴了,不許任何人離開。今晚你大概要在這過夜了,不過這對你來說也沒什么,你自己小心一點就是了。” 蘭伯特果然不以為意,只是點了點頭。這時候剛好有傭人推著餐車走了過來,安東尼奧皺起了眉,盡管他認得這個傭人的臉,卻仍舊露出了防備的姿態來。 畢竟現在氣氛緊張,且這餐車又出現得不合時宜。 但蘭伯特卻伸手拍了拍安東尼奧的肩,讓對方不必緊張。 “沒關系的安東尼,是我叫的餐。”蘭伯特起身讓開了門,好讓傭人將餐車推進了屋內,“我家的奴隸餓了。” 跪在屋里的文森特其實早已經因為一連串的變故而忘了饑餓感了,但現在蘭伯特一提,他便頓時眼睛一亮,肚子也特別應景地響了起來。 “……”安東尼奧當然沒聾,他忍不住又看了滿身是血的文森特的一眼,然后笑著拍了下蘭伯特的背。 “你的奴隸倒是挺誠實。”他隨口打趣了一句,然后便不再多耽擱,去繼續處理阿莫爾遇刺的事情了。 當蘭伯特重新關好房門轉回身時,他看到文森特端端正正地面朝他跪著,明明什么多余的動作和表情都沒有,但那雙琥珀色的眸子里簡直寫滿了期待。 “……起來吧。浴室的壁柜里有藥箱,去自己處理一下。” 文森特聞言,毫不吝惜地給了蘭伯特一個漂亮的微笑。他狀似從容地起身進了浴室,腳步卻比平日要急了許多。 蘭伯特暗自哼笑了一聲,他拿過一張手巾將手指擦凈,然后拉開桌邊的椅子坐了下來。 傭人就將餐車停放在了桌邊,菜品上扣著餐盤罩,讓人辨不出菜色來。蘭伯特之前吩咐傭人準備了全套的餐食,他按著順序拿起一碟放在了桌上,掀開罩子之后,果然是道熱騰騰的頭盤。 方才晚餐時用過的頭盤和甜點都是按照份數做的,所以廚房里已經沒有多余的食材了。現在呈上來的是奶油蘑菇雞酥盒,應當是現做的,精致又小巧。 蘭伯特閑來無事,將其余的餐盤罩都捏起來看了看。只見湯品、副菜和主菜都與晚餐時相同,只是甜點換成了巧克力布朗尼。 這時候文森特從浴室里出來了,他身上的傷口都消過毒上了藥,但因為創口全都很淺,便沒有包扎。他身上的血跡也都被擦了下去,蘭伯特的視線在他身上掃了一圈,又讓他去衣柜里拿了新襯衫穿上。 文森特倒是沒有露出急躁的模樣來,他被食物的香氣勾得肚子一直在叫,但還是老老實實地先去穿了衣服,然后才站在了蘭伯特身旁。 蘭伯特也不再折騰對方,他微微抬首,示意對方坐下。 “坐下吃飯吧。” 這大概是文森特今天晚上聽到的最動人的一句話了。 然而今晚上帝似乎看他格外不順眼。 文森特拿起了餐叉,當銀制的叉齒剛剛觸碰到金黃酥脆的酥皮時,蘭伯特的房門又被敲響了。 “蘭米!快開門啊蘭米!” “……”文森特忍了又忍才沒當著蘭伯特的面把叉子摔在桌面上。 蘭伯特起身時表情倒很是平淡,他在路過文森特時順手揉了揉對方的頭,而后立時便聽到對方沮喪地嘆了口氣。 接著文森特便也站起了身,然后在蘭伯特開門之前,又一次跪在了老地方。 而蘭伯特在開門的瞬間,便被盧卡斯摟住了腰。他抬手輕輕拍了拍對方的背,卻反而被青年抱得更緊了些。 “蘭米,有人死了,我好害怕!” 蘭伯特聽到這樣的話,很快便知道了盧卡斯的意圖。果然不等他出聲安慰,盧卡斯便猛地抬起頭,雙手緊緊拉住了他的衣擺。 “我一個人睡不著,蘭米今天晚上陪我好不好?” 蘭伯特自然不能說不好,他在盧卡斯期盼地目光中點了頭,盧卡斯便眉眼彎彎地笑了起來,伸手向他索抱。 他于是繞到輪椅的一側,彎下了身。當他將瘦弱的青年從輪椅上打橫抱起的同時,他抬起頭,對一直看著他的文森特說了兩句唇語。 吃過飯后早些休息。 鎖好門窗,晚上自己小心。 文森特看懂了,他眨了眨眼,小幅度地點了下頭。 然后他下一刻就接收到了來自盧卡斯的得意洋洋的目光。 “……”文森特再好的脾氣也要生氣了,他餓著肚子跪在地上,還被一個剛成年的小年輕給挑釁了。 等到蘭伯特抱著盧卡斯離開之后,他立時起身去關門上鎖。這下總算是沒人再打擾他吃飯了,他坐回椅子上長長吐出了一口氣,然后將小小一只的酥盒輕輕叉起來,送到唇邊咬了一口。 被奶油的醇香浸潤過的雞蓉和白蘑菇一下子滾過了舌尖,在咽下去之后仍舊唇齒留香。文森特靜靜感受著那份順著食道向下滑去的熱度,卻不知不覺地放下了手,沒有繼續將余下的酥盒放入口中。 他忽然記起,蘭伯特自始至終,都沒問他為何要殺拉菲艾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