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一章:啟程昆侖(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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起初顧蕭還覺得有這系統,倒比傳音入密要方便許多,但如今看來,這東西能不能用還由不得他,不禁又生出些嫌棄來,他在房中無聊,只能喚出蘭蘭問到:“最近事情太多,我還沒來得及問你,當初我還曾想打敗柳成舟,把他踩在腳底下,如今么,勝自然是想勝過他的,可他也有系統,本身天賦又比我高,還比我努力,我也不是非要說那喪氣話殺自己威風,可是我真的看不到半點勝的希望啊。” 蘭蘭撅了噘嘴,反駁:“這喪氣話該我來說才是,主人夙愿不達我無法投胎轉世也就罷了,如今你還想如法炮制擺脫這系統要把我抹殺,還時常怪我脾氣差,試問哪有這樣的道理?” 顧蕭只得賠笑:“可你也知道,那系統并不是單純的讓我擁有重活一次的機會,他是在利用我們,把我們當猴耍。” 蘭蘭見他服軟,脾氣也去得快,嘟囔著誰叫你也是我,我總不能害自己云云,又清了清嗓子道:“此次懲罰也是幫你凝練內力,愈是精純愈是方便抵御寒毒,不難猜想,懲罰結束后,便會開始新的一輪游戲了。” 顧蕭苦笑:“這意思我還得謝謝他了?” 不過也不用蘭蘭多說,這幾日他天天運功抵御寒毒,倒確實感覺自己又有進益,反正閑來無事,他索性抽出云瀾劍,越到了滄浪殿外,往昔酣戰浮上心頭,顧蕭微微一笑,白虹始現,寒光一點,正是不工。此時練劍又與初時不同,他內力精進,凝貫于劍,散發出逼人寒氣,動作行云流水,鉤點挑刺,皆帶著游刃有余的悠閑,行至問心劍意,劍身白芒大盛,雷霆萬鈞,氣勢恢宏,仿若周圍的一切生息皆已扣入其中,劍鋒如電,裹挾著的空氣也傳來令人毛骨悚然的壓迫感,比之前的威力又大上許多,但顧蕭可不敢在此試劍,若折了滄浪殿的一燈一柱,怕是當上自己都不夠賠的。 他長舒肺腑,一點點散去自己凝聚起來的內力,收劍負于身后,一番抒發之后,酣然痛快,似胸中充斥的種種擔憂也隨之飄散,他翹了翹嘴角,他合該是追求劍法至高境界,與人爭鋒的年紀,憂思過多,快活便少,若真能擺脫系統,與柳成舟切磋問劍,游歷江湖,該是多么愜意的事啊。 周文通撫掌贊到:“沒想到你已悟得問心一道,也是資質非凡,云生,可有想過重返青云,早日參悟凌霄九劍?” 云生乃是顧蕭的字,一般也就長輩稱呼,顧蕭受了稱贊,臉上有些掛不住,要知道這么些年,白眼沒少挨,他又確確實實不如柳成舟,一直被人比下去,哪還有人看他是不是有所成就。顧蕭難得靦腆:“周伯伯就別開我玩笑了,我還差得遠呢。” 周文通又將顧蕭掃了一遍,從前這孩子,一直都被人戲稱青云老二,連個像樣的名號也沒,難怪鑰兒不喜歡,但如今來看,也只有顧蕭對自己的女兒從一而終,可嘆他當初一心為了玲瓏教日益壯大,沒能促成他與女兒的事,若不然,今日顧蕭便是玲瓏教的姑爺,有自己的輔佐,假以時日,顧蕭也不是沒有超越柳成舟的可能。周文通無波無瀾的眸子盯著他,“老夫就問你,想不想回到青云派,你憑本心作答即可。” 顧蕭捏緊了手里的劍,自云鶩之變后,他幾乎沒再能跟師父師伯們說上幾句像樣的話,也不知道小師弟宋謹如何了,柳成舟叛變他定要難過上許久,自己最對不起的也是青云派,平白讓其蒙羞,如今回來了,也是為了能有個善終,說心里話,自然是想的,只是周文通怕不是來跟他閑話家常的,他需小心應對。 “周伯伯,青云派養我育我二十載,是天大的恩情,如今若還能報之,在所不辭,再多的便不敢奢求了。” 周文通:“你與成舟都是好孩子,只是他不小心走上了歪路,你與他同源,自然要引他回歸正途,你偷襲他,他也沒下死手,想來對你也有些情誼在的吧?” 顧蕭心里咯噔一聲,這是來盤問他來了,他連忙道:“彼時他去玉嬋湖底尋寶,失了防備,這才讓我占了先機,可惜我技不如人,沒能將他就地正法,只將他捅傷,他放了煙花求援,我也只好先行撤退了。”顧蕭仔細觀察著周文通的臉色,但對方并沒有任何情緒流露,反倒是認可一般點了點頭,“云生,你做得對,識時務者為俊杰,退為上策。我已同趙大莊主商議,去昆侖派聯合莫掌門,在靜湎閣設下天羅地網,教他有去無回,你好生休息養精蓄銳,到時候少不了要你協助。” 顧蕭點頭稱是,如今他身份敏感,卻不好過問伏擊之事,心里只能干著急,好在他裝得還算像模像樣,倒也沒有讓周文通抓到把柄,互相寒暄幾句便走了。 顧蕭看著周文通不知何時顯得有些佝僂的背影,輕聲問蘭蘭:“我是不是就沒有辦法打開聯系通道了?” “主人也不必著急,再捱兩日,必然會有新的任務,主腦會連接你們所有人的。” 顧蕭恍然大悟。 但這兩日可不是那么好熬的,怒蛟跟在他后面形影不離,存在感又極強,他根本無法忽略,這被監視的感覺尤其強烈,讓他渾身不自在。 怒蛟似乎是看穿了他,笑著道:“你身上有螞蟻在爬?” 顧蕭:“……”這人是故意來觸他霉頭嗎?他轉過臉看向另一邊,并不搭理怒蛟。 怒蛟這大半天也沒個人說話,此時顯然有些憋壞了,他又湊到顧蕭跟前道:“你就不好奇,周文通他們制定了什么計劃圍殺你的小情郎。” 這是在試探他么?顧蕭看著他哼了口氣,“我與他不過是逢場作戲,早已劃清界限了。” 眼看著又要把天聊死,怒蛟趕緊投降,“好好好,那你好不好奇,他們制定了什么樣的計劃撲殺魔教教主?” 顧蕭把他幾乎湊到鼻跟前的臉推開了些,怒蛟還沒被人這般嫌棄過,臉上又驚又怒,好不精彩,要不是趙長黎交代他要好好看管顧蕭,否則他早就動手了。 顧蕭搓了搓手,怒蛟察覺自己仿佛被嫌棄到了極點,他冷哼一聲,“你不想聽?我卻偏要說予你聽。” 他從地上隨便撿了顆石頭,粗粗畫了一個簡易宮殿,指了指道:“靜湎閣本就是昆侖派儲藏門派珍寶所在,聽說里面有七層樓,每一層都有兇險萬分的機關術,出自唐門手筆,如今前唐門叛徒成了魔教教主,又殺了唐邢,唐言勢必不會放過他,聽說他已經快馬啟程去昆侖派改進機關了。” 怒蛟又在宮殿外畫了一個圓形,接著道:“不僅靜湎閣內危機重重,要想進去也不是那么簡單,莫子禾還派了昆侖五子做萬紫極道劍陣,闖閣者,殺無赦。” 顧蕭聽得暗暗心驚,昆侖派除掌門莫子禾外,便屬昆侖五子功力最強,五子齊聚就足以震懾武林不說,這萬紫極道劍陣更是環環相扣,生生不息,進入劍陣者,非死即傷,江湖上還沒有人敢硬闖。靜湎閣外都已如此兇險,閣內機關就更不消說了,顧蕭也不禁焦急起來,他得想辦法通知柳成舟,用這種辦法去幫他重回正道實在是太冒險了! 怒蛟仔細觀察著顧蕭的神色,卻不見他有多大興趣,嘖嘖兩聲道:“說起這新教主,也是有些故事,當年慕容獻就帶著他,我當是唐門哪個不起眼的殺手,沒想到慕容獻即位之后,居然要廢除原七位長老,扶這殺手上位,現在看來,他不僅想讓唐奉青當長老,還想讓他當魔教教主,是早有預謀了。只可恨我等為魔教出生入死這么些年,連爭取自己的利益都要被打成叛黨。” “所以你們跟慕容獻決裂了?” 怒蛟聳了聳肩,“你也會那么做的。血重樓可不是簡簡單單一座樓,一個棲身之地,那里有我們的心血。我記得在品劍大會上見過你,你來過幽州城吧?北地偏僻,幽州城在我們血重樓的管轄下,早已成為一座繁城,你以為這是誰的功勞?我們南下擴張,也不過是謀求更多的發展,卻被人打上魔教的名頭,你們不仁,倒也休言我們不義,大成國也向來是主張強者為尊,魔教贏,自再無魔教,而是天下第一樓。” “可你現在在趙家手底下辦事,這血重樓與你也是勢不兩立了。” 怒蛟笑著搖了搖頭,“趙家是商人,又不是什么名門正派,我們只談利益。若我們贏了,趙長黎從中也能撈得不少好處,若我們敗了,于他也沒有壞處,他自然樂得摻一腳。” 顧蕭心想,這渾水可不好淌,聽他這意思,靜湎閣不僅有唐門插手,前魔教長老也會出一份力,背后還有趙家,周文通也不會罷休,此次昆侖派之行,著實是兇險萬分。 怒蛟見顧蕭神情不屬,心思似在別處,又不禁道:“說起來,你還是柳成舟的姘頭,真散了?” 顧蕭瞬間警覺起來,冷冷看了怒蛟一眼,“那不過是逢場作戲罷了。” “哦?是嗎?”怒蛟仔細將人打量一遍,突然發現,顧蕭此人,樣貌端正,一雙眼睛清亮無比,如盛著一汪清泉,這般冷冷看他,倒是沁得他心頭清涼,惹人心癢,他嘴梢上掛著一抹不正經的笑容,單手扣向顧蕭肩頭,意有所指道:“不知你們逢場作戲可有過肌膚之親?柳成舟那小白臉真能讓你滿足?” 聞言顧蕭又驚又怒,暗斥這怒蛟好生齷齪,這等事掛在嘴邊,豈不是存心羞辱?眼看著怒蛟抓過來的手近在咫尺,顧蕭掌中聚力,五指一翻,反手捉住了怒蛟手腕,催動內力,將人一帶,往滄浪石柱上摔去,這怒蛟卻是身形詭譎,如猴兒一般雙腳抓地,踩在柱子上,將上半身拉回,抱著柱子轉了個圈,止住了勢頭,繞過來與顧蕭面對面,摸了摸自己被顧蕭捏過的手腕,吃吃地笑著:“是我魯莽了,合該在柳成舟上靜湎閣時再出手,你說對嗎?” 顧蕭脾氣上來了,罵到:“我呸!爺爺我廢了你!” 當即拔出云瀾劍,劍尖抖開一片絢目白光,數道寒光如萬千針雨,裹向怒蛟,但怒蛟借著滄浪石柱,左閃右躲,雄偉的石柱被劍氣削得坑坑洼洼,卻沒有傷到怒蛟分毫,顧蕭不禁更是氣結,就在他忍無可忍想要毀壞石柱,好好教訓怒蛟一頓時,趙長黎突然從藏輝殿走了出來,他看了一眼自己雕著神獸麒麟的巨大石柱,麒麟銅鈴大的眼睛已經瞎了一只,揚起的爪子也被削去一角,甚至連尾巴也斷做兩截,原本溫和的面目有了一絲猙獰,厲聲道:“這麒麟石柱,就是上面那位也沒這手筆!你們倒好,竟敢毀了我的柱子……” 顧蕭氣短,自知理虧,收了劍不發一言,那怒蛟倒是無所謂地從柱子上下來,抖了抖一身的塵灰道:“趙大莊主何必動怒,這柱子立在滄浪殿外,免不了有一天會破損,不若趁此機會,換換別的風格,小弟不才,對建筑頗有建樹,不妨聽我細細道來。” 怒蛟殷勤摟著趙長黎的肩,將人往藏輝殿帶,臨走時,回過頭意猶未盡地看了顧蕭一眼,傳音入密道:“別睡太早,晚上我不好交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