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清退后兩步，臺燈仍然握在手上，說：“學長要加油靠自己哦。”

    “啊，你不相信我？”林牧羽慢慢調整成類似“坐”的姿勢，“也是，我變成這副樣子，你不相信我也正常，這樣吧，我就呆在浴室里好了，需要把門關上嗎？”

    柳清笑著回答：“這也是沒辦法的事情，學長體諒我一下吧，無論誰看見自己的好朋友長了很多章魚腿出來都會嚇到的。”

    “沒事的，能理解。”林牧羽比了一個OK的手勢，“那你怎么洗澡呢？我先出去？”

    “不用麻煩學長了，我找別人借用一下浴室就好了。”

    “你可別叫人來抓我，那我可真是冤死了。”林牧羽揮揮手，“你先走吧，我自己試著能不能站起來。”

    柳清從系統背包里拿了浴巾、換洗衣物，出了門打算去找蔣知書和蔣達理。

    路上碰見了莫寒江，對方先停下來，并且叫住了他，“停一下，我記得你是和知書達理那對兄弟一起去博物館的那位？”

    柳清點點頭：“博物館不大，我們基本都看過了，先回來吃點東西。”

    莫寒江的眼睛微微瞇起，“你這是要去洗澡嗎？”

    柳清無奈道：“浴室的熱水器好像壞了，忽冷忽熱的，我打算問蔣知書借一下他房間的浴室。”

    “……去吧，別忘了晚上集合。”

    兩人就這樣分開了。

    柳清的房間內，剛剛還說會老實呆在浴室的林牧羽已經到了床邊，觸手曳地而過，留下很大一片濕痕和濃重的海腥氣。他仔細摸索了枕頭、床頭柜、床底，沒有任何發現。

    “嘖。”他摸摸下巴，“干凈得像沒住過一樣，難道他們沒有發放任何物品？”

    他想了會，反倒詭異地笑起來，“游戲沒有規定不能寄生玩家吧……？”

    觸手堆里伸出來一條格外長的，自行斷開，留下半截在床上，林牧羽把這截觸手藏在了枕頭底下。

    “你在干什么？”

    林牧羽猛地回頭，窗框上蹲著一個人。

    他們的臉一模一樣。

    床邊的林牧羽看清來人后松了口氣，吊兒郎當回答：“我在找線索呢。”

    “是嘛。”另一個林牧羽跳進來，走近他，“我怎么看到你藏了點什么東西呢？”

    “哈哈，你看錯了吧。”他飛速想著怎么糊弄過去，這個人雖然也是他們這邊的，但是自己要下手的對象可是他的朋友……

    他沒能再多想，因為林牧羽走近后直接扭斷了他的脖子，手法很利落，一聲脆響，他就倒下了。

    下半身的觸手霎時如同沸騰的水面般亂舞起來，林牧羽小心避開，幾秒后這些畸形的肢體就軟軟垂下，開始變得干癟。

    他仔細看了看自己身上有沒有沾到東西，確定干凈后閑庭信步邁進浴室，找了塊這家民宿自帶的浴巾擦地，一邊擦一邊念叨：“這個共享部分記憶的設定真討厭，幸好我察覺得快，否則小柳就要給人看光了。嗯……會變形也很討厭。為什么小柳會允許他靠近床啊？他難道喜歡這種類型而不喜歡溫柔款嗎？”

    擦到倒下的軀體周圍時，他很嫌棄地拽著“林牧羽”的上衣將其拉遠，之后又去觀察他的臉。這張臉之前還是林牧羽的樣子，現在卻變得有些像融化的蠟燭，顯得很模糊，隱約能瞧見死前的神情。

    只是看了幾眼，林牧羽就喪失了興趣，用浴巾擦完地，洗完手，他坐在房間里唯一的凳子上等待柳清回來。

    另一邊，柳清找到了蔣知書和蔣達理的屋子，敲門后來開門的是蔣知書，他看見柳清抱著衣服和浴巾，愣了一下，問：“你這是？”

    “我浴室的熱水器壞了，想找你們借一下浴室。”

    蔣知書和善道：“你先進來坐會兒吧，我弟在洗，很快。”

    “謝謝。”柳清進入房間，擦著蔣知書走過。對方突然叫住了他，說：“你這是又去哪里了？身上怎么一股海腥味？”

    柳清馬上反應過來，側頭嗅了嗅自己的一邊袖子，發現果然如此。

    他搖搖頭：“待會再說。”

    ——莫寒江可能也發現了。我在房間里待太久，導致自己習慣了這股味道，所以沒怎么注意。

    因為難得有些疏忽，柳清不太愉快。抱著衣物和浴巾等了會，蔣達理就從浴室里出來了，柳清看也沒看他裸露的上半身和腰上欲掉不掉的毛巾，徑直進了浴室，關上門開始洗澡。

    蔣達理看看浴室的門，又看看自家大哥，表情很疑惑。蔣達理對他搖頭，轉身去給他拿吹風機。

    柳清洗澡也很快，出來以后就看到并排坐在床邊的蔣家兄弟，弟弟蔣達理把求知欲擺在了臉上，哥哥倒是笑瞇瞇的。

    柳清一邊用自己的浴巾擦頭發，一邊說：“我懷疑除了我們有另外一批玩家，他們也許在別的民宿旅館住著，也許不在，他們可能有些特殊能力，我不知道是玩家個人的道具效果還是游戲設定，總之可以變成你熟悉的人，但是下半身會變成非人類，觸手之類的。”

    蔣知書：“你——遇到了？”

    柳清點頭：“我身上的海腥味可能就是這么來的。你們要小心。晚上集會說一下這件事情。”

    蔣達理問：“你怎么不說？”

    “……我有點社恐。”

    “那好吧，我跟我哥來講，不過我們不會丟下你的。”蔣達理嘿嘿兩下，“不過我們怎么確定你是柳清呢？”

    柳清沉默幾秒，說：“謝謝你們的浴室，我先回去了。”

    “哎！我跟你開玩笑的！對不起！”蔣達理說，“其實我哥有個鑒定的道具，我們知道你是真的。”

    柳清嘆氣：“謝謝你跟我解釋，我原諒你了，不過我現在要回房了。”

    “再見。”蔣知書友好告別，“明天也一起走嗎？”

    柳清頭也不回：“明天再說吧，莫寒江也許會重新分配。”

    林牧羽等到了柳清，他開開心心迎上去幫柳清拿浴巾和換下來的衣服，“小柳！終于等到你了。”

    柳清一眼就看到了房間角落的軀體，挑挑眉，“你把他殺了？”

    “下手不小心重了，我們打了好一會呢。”林牧羽又問，“臟衣服要洗嗎？”

    “直接丟了。”

    大概處理完瑣事，林牧羽也洗了回澡換了身衣服，兩人才坐到床上開始討論事情。

    林牧羽竹筒倒豆子般交代道：“我被分到了另一個陣營，姑且稱之為海怪陣營，一共十個人，都是半人半怪物，下半身可以變成魚尾、觸手，能變成雙腿，成員間部分記憶共享，有觸手的可以變成其他人，有魚尾的被賦予了水中屬性加成，我們由一個NPC領導，任務是找到珍珠。珍珠有雙引號。”

    柳清：“我的任務是扮演好游客并且找到珍珠。看來我們的任務重合了。那個NPC的態度怎么樣？”

    “對小鎮很不友好，分配任務的時候直接說了殺人也無所謂，只要完成目標這種話。”林牧羽笑了笑，“不過他還管不到我呢。”

    “分配任務？”

    “嗯，能變形的負責混入小鎮，分成兩批，我和另一個玩家要去祠堂偷兩塊牌位，另一批的任務是單獨說的，我也不知道。有魚尾巴的得下海，具體干什么也不清楚。”

    柳清沉思片刻，猜測道：“另一批應該是要去博物館偷東西。下海的……可能是去找珍珠了，但是‘珍珠’指的不太可能是常識中的珍珠，海里面還埋了別的東西？”

    “說不定呢，需要我去看看嗎？我游泳技術還不錯。”

    “不，先不用，我打算明天去祠堂看看，你跟過來吧，別獨自呆在房間里，我這邊有人猜到房間里有外人了，你可能會被發現，我們畢竟現在屬于不同陣營，別的玩家可能會想排除競爭對手。”

    “這難道就是金屋藏嬌嗎？”林牧羽的臉越湊越近，柳清捂住他的嘴把他推遠，“旁邊還有具尸體呢。”

    “這家伙還摸了你的床，摸了你的枕頭。”林牧羽舔舔柳清的手心，后者一下子把手拿開了。

    柳清掀開自己的枕頭，發現了半截已經干癟的觸手，皺縮的灰暗色的皮顯得這條東西有些像海草。他轉頭問林牧羽：“這是什么？”

    林牧羽聳聳肩：“可能是個人技能？把肢體的一部分截下來，有寄生、偷聽之類的功能吧。”他起身走到無名氏玩家的旁邊，手在空氣里點了幾下，不知道做了什么，冰冷的軀體就不見了，連帶著枕頭下的半截觸手。

    “我現在可以和你接吻了嗎？”林牧羽一本正經詢問道。

    柳清也以同樣的語氣回答：“當然可以。”

    纏纏綿綿親了一會，柳清本來閉著眼，感覺到有什么涼涼的東西拂過自己的腿，沒忍住睜開眼，就看到林牧羽下半身一堆深藍色的觸手，旁邊的地板上還散落很多布料碎片。

    他向后一仰頭，終止了這次親吻，提醒道：“學長，你的褲子。”

    林牧羽壓過來要繼續吻他，含糊道：“沒關系，背包里有新的。鞋子我也脫了。”

    他有些急切地請求：“小柳，我想和你做。和我做吧。”

    柳清想：戀愛中的人都會變傻嗎？怎么林牧羽看起來一會聰明一會幼稚的？還是說這么黏黏糊糊才是正確的？

    不過他仍然不會拒絕學長，只要學長還喜歡他。

    扒衣服的時候，林牧羽突然想起來一件事情，他停下手，認真說：“我沒有殺人，只是讓他的靈魂去了別的地方而已，他沒死哦。”

    柳清摸摸學長的觸手，說：“沒關系的，這只是場游戲嘛。我相信學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