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5、秋狩之攆車里的相認
天曌城郊。 圣駕秋狩是天曌每年的例行武事。今年的秋狩更是皇帝親詔推遲了半月,又逢幾場秋雨,致使山體崩塌,道路堵塞,派到鳳山獵場的官員急急忙忙布置了好幾日才算妥當。御車圣駕三四千人綿延數十里迤邐往鳳山而去。 鳳山獵場極其廣大,是一塊四通八達平整山林,一岫孤峰凸起,于是太祖皇帝便于其上建離宮一座,主殿在鳳山山頂,從山腰至山麓大小幾十處宮院,整個鳳山像個堡壘,禁軍三面駐扎,只留一面懸崖峭壁不必設防。 此次秋狩百官隨行,禁軍隨軍扈從,而皇城營也抽調了一部分佼佼者充實到禁軍中去,軍容為之一振,沿路百姓一傳,反倒不像秋狩而像出征。 而此行的主角便在這綿陽百里的隊伍最后。 這是象征皇權的六馬御攆,駕車人便是天曌賢王李云昊。 一路上他親自駕車,惹了不少百姓的議論。 “殿下,何必如此興師動眾,竟然驚動了您的御攆。”香辰掀開車簾,看著走馬燈似的山林景致,一陣山風拂面,透著秋雨后的草木清香。 李云昊接過香辰的話茬,淡定的說:“也不知道父皇鬧的什么勁兒,竟然讓我親自來接,你說奇怪不奇怪。” 這御攆裝飾華美,李云昊打算把一家老小都帶著去。 預先就打算帶出來的徐蒙亦在此列,但臨了上車卻跟國師渡己在百工類的隊伍里不跟他們一起走。沈越和宋儒一個借著是九曲門的關系跑皇帝跟前去了,一個倒是撒歡不知道帶著一幫兄弟們到哪里瀟灑去了。 兜兜轉轉,這偌大的御攆就只有兩個人。 “你會騎馬么?”李云昊扭頭笑問。 香辰看了他一眼,“你問這個做什么,你家的案子破了?” “那倒沒有,不過也捋了個大概。”李云昊從袖管里掏出剝好的香瓜子,放在香辰面前,“兩位狗頭軍師也各有事情跑了,這下本王孤立無援了。” 眼前這個人揣著明白裝糊涂,香辰也不戳破,“殿下既要問計,便要給錢!” 看著素白纖長手伸了過來,李云昊爽快的解下腰間的玉佩,自然那是向臣扔在楓樹上的那一塊。 “這個給你。”李云昊直勾勾的看著香辰,期盼香辰給他一個反應。 香辰倒是露出個市儈的表情,十足一個財迷,“喲,如此珍貴的玉佩也舍得送給我?” 那是向臣的玉佩。 這些天來李云昊瞧香辰的眼神已經大不一樣了。香辰不像是個煙花之地出身的人,那晉王府水下的冤魂撈上來的時候,他只不過吐露出了一點點案情的細節,眼前這人卻提議不要打草驚蛇,應當引蛇出洞。 在秋狩之時來個一網打盡,把背后的勢力也一并肅清。 一個區區青樓小倌有如此見識,他也不得不佩服。 他懷疑過香辰的身份,這個跟向臣同音的名字不可能這么巧。起初他懷疑香辰是第二個向遙,是向臣用來考驗自己的,但這些天交往下來,他卻找不出一絲一毫的破綻,言語滴水不漏。 再者他又懷疑這人是不是向臣假扮的,可這張跟向臣神色相似卻大不相同的臉讓他有些遲疑,最關鍵是背后并無刺青,每日和香辰歡愛,撫摸背部不下數百次,后背每見一次都覺得愈發的白,像雪片堆出來似的,一點其他痕跡都找不見。 他的向臣究竟在哪兒? 問沈越,沈越一副心事重重的樣子,但閉口不談。他也不追問,分置暗衛于四處,查了數十天,茫茫人海竟無一點蛛絲馬跡。 正思間,香辰抬手輕扇了他一巴掌,“想什么呢,臉色這么難看,是不是不愿意送玉佩?” “啊!”李云昊沖香辰笑了一下,打起了精神,“玉佩你就拿著吧。” 香辰簡單地收起玉佩,到對這香瓜子有興趣,粒粒飽滿,香氣撲鼻,隨便吃了幾粒便住了手窩在攆里睡覺。 李云昊看著香辰安穩的睡顏,李云昊?忍不住抬手輕撫著白皙的肌膚,香辰沒有任何反應,睡的香甜。 他不動神色地拾起面前的香瓜子,一粒粒撿起來放回口袋里。 住了御攆便朝身后招了手,從四方山野突然飄出數十位人影,還好御攆已在山道,若是尋常街道非要嚇著不可。 男人的臉異常冰冷…… 睡了三四個時辰,香辰醒來的時候鳳山獵場已經到了。 “啟稟殿下,陛下有旨晚間于離宮設宴,明日射獵。”一個老太監過來傳話。 李云昊沒有動彈,直到太監邁著艱難的步子回去了,他也還在專心的剝著香瓜子,還不等一盤瓜子剝好,又有一位戎裝軍官過來跟李云昊打招呼。 “殿下,這是藥材的單子。”軍官的聲音厚實。 香辰沒有掀簾子去看那人的相貌,李云昊也只是伸出手把單子接了,才說,“阿炎,你去吧。” 那藥材的單子就放在一旁,李云昊也不拿來看,仍舊剝著瓜子,男人那雙手都要剝禿了。 香辰就這么注視著,男人不說,他也不問,反倒有一種歲月靜好的氛圍。 不一會,李云昊拍了拍手上的瓜子殼,把一盤上好的新瓜子推了過來。 “你愛吃,便吃多一些。”李云昊斂眸,緩聲笑道。 他的話音剛剛落下,香辰便抄起一旁的單子,面上表情仍維持著平淡無波,“就不看看?” “請你這條臥龍幫我參詳參詳。”李云昊也不知哪里抽了風,突然玩起傳奇話本那一套,扮演起人物來了,“本王智術短淺,看不懂啊。” 香辰愿意陪他玩。 收回看男人的目光,略略看著這藥單子。 “主公,我看著上面的藥材各個都是好藥。不過卻有一處不好!” 香辰放下手中的單子,一副智珠在握的神色,隨手抓了一把瓜子放入嘴里,一頓咀嚼,嘎吱嘎吱。 “愿聞其詳。”李云昊挨得更近些。 “若是用在病重命危之人,這些藥各個都是君藥,只是遇到身體健康之人,這些藥組合起來便都是催命的毒藥。”香辰一邊說著一邊嫌棄李云昊太熱,挪了一下位置,“還需小心謹慎,這歹人已經進來了。” “何以見得?”李云昊越說越起勁,溫熱的氣息已經迫近到香辰的脖頸了。 香辰吞了吞唾液,啞聲:“你怎么忘了,那天死的掌柜的不就是往北不過二十里的北林林場的主事么?” 李云昊隨手搭上香辰的肩頭,細致入微地打量著香辰肌膚的每一處,隨后笑出聲來,“聰明,你太聰明了。聰明的不像一個小倌兒。” 香辰也不躲閃男人的灼灼目光,“那可不,此刻我可是臥龍!” “你是一條龍,我又是什么?”李云昊偏著頭,笑意都要從眼眸中溢出來,瞧著香辰淡定回望他,那光滑的肌膚和互動的喉頭,無一不在吸引著男人的伸手探索。 他這么想,也這么做了。 那雙手觸碰的肌膚仍舊是溫熱的,帶著一絲絲涼意,隱約有一點熟悉的清香從那鎖骨處散發出來,讓人目不轉睛。 “你也是龍啊,殿下是天曌的真龍天子,我還等著殿下像往年一樣秋狩射得頭名,下賜獵物給我。” 話剛剛說出口,李云昊就放肆地伸手摩挲上香辰的唇瓣,“本王喜歡你……可你也不來我王府,卻只要得到本王的歡愛。” “哈哈哈,金風玉露一相逢,又豈在朝朝暮暮。”香辰那雙桃花眼更加妖冶,但語氣稍稍猶豫了片刻。 僅是詩詞上的一句話,在李云昊眼里,這兩句可不一般,這讓他心底的疑惑更大了。 “你真會胡謅,這兩句也能拼一塊兒?”男人聲音一沉。 香辰卻沒有回避,認真的解釋起來,“這金風玉露正是如今的秋日景致,既然相逢一刻便心中都有了彼此,又何必在乎短暫的分離和時光的流逝呢。” 短暫的分離,時光的流逝。 “你究竟……” 李云昊仿佛觸到了那層窗戶紙,而香辰亦抬起手輕撫他的臉頰,指腹抵著他凸起的喉結來回摩挲,好像說著什么不得了的情話。 香辰瞧著男人糾結的神色,眼看著就要秋狩卻裝不下去了,就如同李云昊的突然表白,改變了他的計劃。 現在的情形何其相似。 攆車里落針可聞。 李云昊牽起香辰的手,看著這雙摸過不下百次的手出神。 “你……你真的是子期,可你身上……”李云昊眸中的驚訝之色從未有過,但震驚之后更多的是擔憂。 男人沒有聽到否定的答案,香辰從發根處摸索了一會,突然用力一撕,那浮在真人背后的假人皮便被整個撕了下來:“不要問,朝明。” 熟悉的模樣,熟悉的唇角,這還有什么不明白的,從前所有的猜疑都是有價值的,已經不需要解釋什么了。 失而復得,李云昊不想再失去向臣了。 突然,男人一用力便把朝思暮想的人兒壓在軟枕香玉之上,不等他有一絲反抗便吻了上去,猶如暴風驟雨。 向臣的唇瓣如此甜美,軟舌嬌嫩,李云昊不愿意離開,仿佛重新得到了一件珍貴的寶物。 直到向臣被吻的嘴唇紅腫,口中所有津液都被男人掠奪一空,續不上氣臉都紅了,李云昊才放過他。 唇分之后,李云昊還不甘心,又牽起向臣的手,把更多的吻溫柔的,細細密密地落在那雙素白的手上。 “你可知道,本王也會生氣的……” “知道。”向臣憐愛的垂下眸,滿臉不舍,“大雁終有南歸之日,又何必擔心。” 李云昊點到為止,對于這番的南歸之論,他并沒有反對也沒有贊同。 “晚上先去家宴,明日再讓你一觀本王的騎射功夫?”李云昊撥開向臣鬢邊的碎發,眸底更有了其他的考量。 向臣躺在軟玉上,更是愜意,“殿下要帶著我騎馬么?” 李云昊劍眉微挑,流露出濃烈笑意,“子期,要么?” “要啊……我很想知道你的本事還有多少。” 李云昊陡然低眸看著向臣輕輕扭動蜂腰抬起雙手勾住他的脖子,旖旎的攆車內恍若另一方神仙世界,吸引著被情欲網桎梏的兩人墮入其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