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麻繩
書迷正在閱讀:無處可逃、修仙小說里最先炮灰的那種溫柔師叔、孕產模擬器、遺產、修道院的秘密、啪久必和、逆子,快給老子下去!、殺戮游戲【小/媽文學】、《向楊》、淤泥
馮一誠跟隔壁班的大劉擰成了麻繩,絞在一起,打得不可開交,兩人都面紅耳赤。大劉被勒得脖子紅漲,嚷嚷:“你你給我松開。” 馮一誠揪著他衣領子,拼命地掐:“你先道歉,給我弟磕頭。” 大劉和馮一誠鬧到教室外,一巴掌甩上,周圍驚嚇出聲。老師急急忙忙趕到,想扯開兩人,可像牛皮糖似的,兩個男孩汗津津,就是分不開。 老師好不容易松了口氣,風吹進教室,痛快淋漓。 馮一誠的臉都是紅印子,擰起袖子,抹了下鼻子,沒流血。老師算不清這兩人剛開學,小打小鬧來了幾次。她很生氣地一拍桌板,壓著眉毛問:“怎么回事,又鬧起來了。幾歲了,都快上初中了還鬧!” 六年級小馮一誠吐了口血沫子,潦草抹在校服上:“大劉罵我弟弟雜種,我教訓他。” “你低不是雜種誰是,賣屁股的男人的孩子,真臟。惡心,狗雜種我還罵輕了。”大劉小聲切了一聲,“你爸也是賣屁股的吧,一說就激動。” 馮一誠冷靜下來,臉不那么紅,靜靜地看著大劉。大劉仗著有個當秘書官的老爹,也很狗仗人勢。 大劉說:“老師,你看他什么眼神,真惡毒。” 老師簡短聽明白事情來委,咳嗽一聲。他心里門清,這事要大事化小,小事化了。兩個六年級孩子能折騰出花來? “你們啊,太年輕氣盛了。兩個人都給對方道個歉,這事不就完了。還有劉齊盛,你嘴巴太毒,再鬧事我找你爸說去了。”老師各打三十大板,遣散了兩人回家。 馮一誠擦了擦嘴角,腫起一小塊,辣辣的癢。他渾身扭了扭,汗得難受,洗把臉從男廁所出來,瞥見大劉。大劉輕視地瞪了眼,甩上書包,飛快溜走,幾下跑沒了影。 馮一誠摸著肋骨,慢慢走出小學門口。大劉家車迅速駛過,揚起飛塵,漫得熏人眼。馮一誠揉揉眼,一聲不吭回家。 他麻利脫了校服,盯著紅了一塊的肋骨,咬著牙,水淋在傷口上麻麻地疼,嘴唇咬破了,也不出聲。他沉默地洗完澡,扭頭看見雙黑亮的眼。 馮一誠站在水灘里,隔著霧蒙蒙水汽,視線極模糊。他閉了閉眼,眨掉水珠,頭發上一滴滴地淌到脖子里,涼膩得像芽糖。 那小孩小心關上浴室門,一點點挪步,討好靠近馮一誠,小聲說:“誠誠哥。” 馮一誠看著半人大點的小孩,把手放他頭頂,揉搓得很小心,低道:“作業寫完沒,進來干嘛?“ “寫好了。”張入淵眨巴眨巴眼,四下溜著一條毛巾,緊巴巴地拿了過來。 馮一誠拍拍他肩膀,“入淵,長高了點。吃飯要吃得多,強壯起來,才沒人欺負。” 張入淵拿了個小凳子,小小的人坐上頭,把毛巾浸濕搓了把。 “我洗好了,你來吧。” 馮一誠長長的腿邁出蓬蓬頭,呼吸覺得有點痛小,肋上扭打的后遺感覺。他后知后覺回味,暗想大劉下手狠勁,舔了舔干裂的嘴唇,往上抹水,沾濕了。后背上忽然一滑,張入淵像泥鰍似的抱住他,緊揪著馮一誠腰說:“誠誠哥,是我的錯。我不該下課不回家在學校里瞎轉。害你挨打了,我對不起你。” 眼淚大顆大顆掉在腰窩上。半人大的孩子,就這么豆點高地哭著,眼淚一串一串。馮一誠掛了條圍巾轉身摟住淚人似的張入淵,低眉垂眼,哄著張入淵。 “哭什么,男子漢堅強起來。挨打而已,再打回去。”馮一誠緊攥著手,實包住張入淵手,順著張入淵背捋順,一下一下拍得緩慢,低低地說,“聽到沒?把眼睛擦干,明天我帶你去見大劉,他的錯你哭什么。” 張入淵鼻子紅通通,手心冒汗,涂油脂一般,死抱馮一誠不松。抽抽噎噎打個嗝,他話語斷斷續續。 “誠誠哥,我給你搓背。明天我們找大劉報仇。” 張入淵說得緩慢,堅定地不松手,臉深深埋馮一誠腰窩里,不出來。聲音時悶時低,空氣更熱了。 傷口蹭得發癢,馮一誠直叫喚,低低地看著張入淵。 馮一誠說:“行。” 張入淵勤快地擰了毛巾,上上下下搓背,馮一誠坐小凳,想一會斷一會,到后來干脆不想了,閉著眼享受。張入淵吭哧吭哧擦半天,小臉滴得全是汗。馮一誠也熱,悶著聲說:“入淵,熱就停了吧,我身上汗多,你不方便。” 張入淵腳下果然打了滑,趔趄幾步,小小個頭,一手就能攬滿懷。小個頭長了rou,馮一誠捏著張入淵打趣:“結實了。” 張入淵有些長開,肩膀硬實,他看著馮一誠說的話也趨于硬朗:“哥你是男子漢,你說得對。我不哭了,要強大。長大了就能保護你,長成一只大老鷹。” 馮一誠笑道:“你威風,我就弱小了?不可能。咱哥倆都頂天立地地長大,只有互相幫扶,沒誰保護誰。瞧你,小臉繃得可緊,待會兒要支棱起來。” 張入淵抓了把硬粗短發。馮一誠覺得脖子扎扎的,一轉眼,張入淵死死纏著他頸后。眼睛黑得看不見底,比井水更深,聲音低到能埋進地里。馮一誠深吸了幾口空氣,推了把,沒能成功拉開。 張入淵如計得逞般,臉上剩點笑,掛著未風干的淚痕。屋外風獵獵吹揚,浴室百葉簾撐不住,哐哐拍打窗框。馮一誠悶哼了哼,皮膚鈍感傳來。他緩緩一摸,張入淵咬了口血齒,紅得觸目驚心,永遠留在了他脖子上。 張入淵輕聲說:“誠誠哥,這個牙痕做誓言。你的恩情,我一輩子報答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