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70、父子相承顯狠心,最是無情帝王家,倔傲佳人雪夜訪情
李鳳吉嘴角帶著懶洋洋的笑意,大昭風氣較為開明,對后宮內眷不似那般苛刻,允許達到一定品級的嬪妃在娘家有重大喜事時可以出宮省親,在諸多宮人的陪侍下,見一見家中至親,共享天倫之樂,只不過不可在家中過夜罷了,而趙妃當年便曾經出宮省親,又去了距離趙府不遠的洞月庵上香求子,不久之后就被太醫診出有了身孕,當時宮中許多人還私下議論洞月庵果然靈驗,如今,只怕卻是催命符了! 梅秀卿還在說著內眷和孩子可憐,擔心這些人的下場,李鳳吉就把玩著他的纖纖素手,慢條斯理地說道:“下場?唔,自然是好不了的,小門小戶說不準,但大戶人家么,估計就有的愁了,若是后宅有一兩個內眷牽扯進去還好辦,弄個病逝也就算了,這種事根本就不出奇,有多少后宅陰私不是這樣?病逝個把人,外頭都不帶知道的,但如果是家中許多內眷都去過那個yin窟的話,就麻煩了,一下子‘病逝’了這么多人,瞞不住的,這不等于是告訴外人,自己被人戴了綠帽子?更何況,妾侍也就算了,死多少也不打緊,可萬一正室也去上過香,難道還能隨隨便便讓正室也‘病逝’了?不現實,至于孩子,也是一樣,所以本王估計,大多數人家多半會對外裝作風平浪靜,以示自己家中并無內眷去過洞月庵,而在暗地里就把人給控制住了,過一段時間等到此事平息,風頭過了,再讓當事人或是病死或是溺水等等,至于正室,死倒是不太可能死的,估計便是就此冷落了,把正室所出的子女也疏遠,若是嫡子,更是要找借口剝奪繼承權……嗯,差不多也就是這樣了。” 梅秀卿和西素心都聽得唏噓不已,李鳳吉卻是眼中幽光冷凝,自從當初因為巫句容,他與李青儀兩人之間撕破了臉,李鳳吉就打定了主意要把李青儀一棍子打死,因為他很清楚李青儀的性子,絕對是睚眥必報,后來司徒薔早產,在查出此事與李青儀有關之后,李鳳吉更是不可能容下李青儀再繼續蹦跶,然而李青儀乃是皇子,想要讓對方萬劫不復,何其艱難?普通的罪責根本不足以真正扳倒李青儀,尤其皇家雖說兄弟之間難免相爭,但做父親的,沒有真心愿意看到兒子們互相殘殺、不講手足之情的,若是李鳳吉用什么法子扳倒了李青儀,就算是理由再光明正大,泰安帝心中也不可能不對李鳳吉生出些想法,有了心結,何況李青儀是皇子,以后日子長了,難保泰安帝不會后悔,心疼兒子,所以李鳳吉一開始就打定了主意,必須要用一個既不會暴露自己有所參與,又不會讓泰安帝有后悔可能的法子,否則打蛇不死反受其害,思來想去,能讓一個男人對自己的兒子懲罰厭棄,且永遠不會心軟后悔的法子,這世上應該只有一個,那就是讓這個兒子不再是男人的骨rou,至少是讓男人認為那不是自己的骨rou,或者懷疑不是自己的骨rou! 李鳳吉其實根本不確定趙妃到底有沒有跟那些假尼偽僧有些什么,甚至在他看來,洞月庵那里的人即便再是色膽包天,應該也不太可能敢于染指嬪妃,李青儀九成九就是泰安帝的骨rou,是自己的兄長,但李鳳吉很清楚,這世上有些事,只要能讓人有所懷疑就足夠了! 事關宮妃清白,更重要的是涉及皇室血統可能被混淆,實打實的乃是極大的丑聞,李鳳吉嘴角隱隱露出一抹獰笑,他敢肯定,只要泰安帝得知,趙妃和李青儀就有大麻煩了,雖說此計甚毒,太過缺德,但李青儀的種種所作所為真正激怒了李鳳吉,讓李鳳吉寧可不擇手段! 李青儀啊李青儀,既你先動了手,那就別怪本王做事太狠了……李鳳吉心道,面上神色冷冷,但下一刻他就重新露出慵懶的笑容,摟了懷里的兩個美人,笑道:“管他呢,都是別人家的事,跟咱們不相干……來,長夜漫漫,也該做點有意思的事了,本王今晚要好好調教一下你們兩個小sao蹄子。” 李鳳吉說著,就壞笑著動手去扒兩人的衣裳,一時間嬌嗔羞呼聲連連響起,將這寒冷的雪夜染上了一絲火熱躁動的春意。 …… 翌日,傍晚,鳳坤宮。 屋內沒有宮人伺候,唯有帝后二人,泰安帝坐在炕上,不辨喜怒,西皇后與他多年夫妻,卻知他此時已是怒極,便也不說話,只斟了一杯茶,默默放在他手邊,泰安帝伸手拿了杯子,卻不喝,沉默片刻,忽然冷笑道:“好啊,真是好啊,若不是洞月庵之事在外頭傳得沸沸揚揚的,連出宮采買的內監都聽說了,朕估計還蒙在鼓里呢,當初趙氏去洞月庵上香求子,回宮后不久就被診出有了身孕,朕當時還說靈驗,因此記得清清楚楚,如今想來,呵呵……” 泰安帝臉上閃過厲色,任何一個男人在得知自己被戴了綠帽子,哪怕是疑似被戴了綠帽子,也絕對無法忍耐,何況還是九五之尊?一時間泰安帝心中殺意凜然,臉上冷冷,把手里的茶杯放下,道:“朕看過記錄,趙妃懷孕的日子就在去洞月庵上香前后,委實無法說清,這洞月庵做這勾當已有將近三十載,其中陸續有假尼偽僧老死病死,許多事已經不可考證,就算是拷打審訊現有的人犯,也難辨真偽,況且朕也丟不起這個人!” 西皇后一聽,就知道泰安帝是已經決定不管趙妃是否真的失節,平郡王李青儀是否真是皇子,都要把這件事當作真的來辦,其實對泰安帝的這個決定,西皇后完全能夠理解,畢竟這種事確實說不清,就算是把相關人員全部嚴刑逼供,得出的口供也難以確信,畢竟男女之事不比其他,春風一度之后又能有什么證據?只要泰安帝心里有了疙瘩,有了懷疑,那就是個膈應!至于說李青儀的血統,泰安帝的兒女們原本就絕大多數都像各自的生母和侍父,沒幾個與泰安帝明顯相像的,而李青儀在外貌上也基本瞧不出多少與泰安帝相似的地方,所以并不能以此判斷李青儀是否有皇家血統,這就相當于把李青儀最后的一條路給堵上了! 這時泰安帝忽然看向西皇后,沉著臉,道:“梓潼,你說說,此事應該如何處置才好?” 西皇后聽了,心中一跳,面上卻做出若有所思之態,微微蹙眉,片刻,才認真望著泰安帝,嘆道:“皇上,這本是皇家陰私,不可鬧大了。”一邊說,一邊幾不可察地打量丈夫,見其一副專注之色,似是靜聽,西皇后心中就是冷笑,想著長子李鳳吉與自己提前就商量好的事,于是就一副推心置腹的模樣,道:“臣妾知道皇上眼下怒極,但要是真的因為一時之氣就把趙妃和平郡王母子給處置了,現在或許出了一口氣,但以后皇上氣消了,想起從前他母子的好處,豈不后悔呢?而且趙妃乃是趙氏女,趙家是皇上的母族,皇上若是處置了,面上不好看,依臣妾淺見,不如就只作不知,老話說的好,不聾不啞,不作家翁。況且平郡王一向心思細膩,若是因為此事,皇上見責,父子之間有了裂痕,就難彌補了。” 西皇后字字句句都是賢后風范,勸導皇帝,為趙妃和平郡王母子求情,然而泰安帝原本還有些猶豫,聽了這話卻宛若火上澆油一般,立刻下定了決心,冷笑道:“父子之間有裂痕?朕可未必就是他親爹,這孽子向來心思狹險,睚眥必報,朕從前還奇怪怎么生出這樣性子的兒子,如今看來,只怕真未必是朕的種!” 說到這里,泰安帝冷著臉,將面前的茶喝了,壓下火氣,這才繼續說道:“趙妃終究是趙氏女,朕的表妹,總得給趙家留點余地……如此,保留妃位,立刻將其賜死,對外只說趙妃纏綿病榻多日,時好時不好,今日就薨了,朕不勝悲傷,命禮部擬謚號,厚葬,至于平郡王,身為人子,卻不曾侍疾,是為大不孝,廢為庶人,命人將整個府邸都圍起來,封府圈禁!” 西皇后心頭頓時微微一凜,其實處置趙妃不過是小事,后宮女子,隨隨便便報個病逝,于朝廷無礙,哪怕是妃位,只要不是正宮皇后,死了也就死了,也沒什么人關注,但成年皇子就不同,尤其還是開府封王的皇子,豈能隨便處置了?如今有個母死不孝的名頭,屬于千夫所指,就能合理地處置,最大程度地降低影響,至于對李青儀不是賜死而是圈禁,一來但凡帝王,哪怕是暴君,也沒有幾個愿意背負殺子之名的,二來在這個當口,把李青儀賜死,怕是更要惹人生疑,泰安帝這番處置,已經算是再合適不過的了。思及至此,西皇后心中幽幽一嘆,泰安帝這一手,倒是與長子李鳳吉所料幾乎不差分毫,這兩人,不愧是父子啊…… 見西皇后面露遲疑之色,泰安帝憋了滿滿一腔的怒火反而略略消去了些,他放緩了語氣,拉住西皇后的玉手,嘆道:“梓潼還是太心軟了,就按照朕說的去做吧。” 賜死趙妃乃是后宮之事,自然要由皇后cao辦,西皇后張了張嘴,似乎還想再勸,但終究還是沉默,然后輕輕頷首,道:“既然皇上心意已決,那么臣妾回頭就去命人料理了此事。” 泰安帝又坐了一會兒,便離開了,擺駕御書房,西皇后坐在炕上,看著外面霏霏細雪,臉上不見了之前的溫柔,變得冷然而譏誚,趙妃侍奉泰安帝多年,又是表妹,如今只憑著懷疑,并無切實證據,就給賜死,甚至泰安帝連見都不見一面,不給趙妃辯解的余地,這未免有些無情,不過,也正是這樣的泰安帝,反而才是西皇后心中真正知道面目的那個男人,平時對子女宮妃的寬和,雖不是假,但內心本質終究是帝王,一旦觸動敏感處,立刻就能拋去感情,理智乃至于冷酷思考處置……這就是帝王! 晚間,李鳳吉在司徒薔這邊吃了晚飯,兩人便在房中說話,一邊逗著兒子,其樂融融,這時忽有小喜子進來,垂手道:“王爺,宮里下了旨,說是春華宮趙妃病逝,平郡王于生母抱病期間不曾侍疾,且在府中歌舞飲樂,是為大不孝,皇上以孝治天下,即命宗人府將平郡王一脈的玉牒封存,將平郡王廢為庶人,圈禁于府中,如今平郡王府已經摘了匾,禁衛封府,一個人都不許出入。” 李鳳吉聞言,臉上波瀾不驚,李青儀如今被圈禁,一座王府就成了活棺材,許進不許出,直到幽禁至死,至于趙妃病逝,李青儀以不孝之名被處置,這也在他預料之中,至于朝臣勛貴對這旨意信了幾分,呵呵,宮中行事,只要有個看似過得去的理由就行,至于是不是真的,其實并不重要,重要的是,皇家的臉面不能丟,皇室血脈不容混淆! 李鳳吉對小喜子道:“你去巫側君那里,把這事跟他說了。”一旁司徒薔聽見,震驚之余,就有些詫異,不明白李鳳吉為什么特地讓人去把此事告訴巫句容一個后宅侍人。 小喜子應下,退了出去,司徒薔的一顆心還兀自怦怦亂跳,一位皇子、堂堂郡王,就這么突然被廢圈禁,此等大事,哪怕是他這樣的后宅侍人,也不免覺得心驚,司徒薔下意識地看向李鳳吉,卻見丈夫面色如常,仿佛只是聽到了一件很平常的事情罷了,司徒薔向來冰雪聰明,見狀,心頭驀地一跳,隱隱就有些猜測,但他知道自己不適合問什么,便低頭抱著兒子輕輕拍著,并不開口。 稍后,李鳳吉由司徒薔服侍著洗漱一番,兩人便準備就寢,李云玉也被抱下去由乳母喂奶,正當李鳳吉和司徒薔要脫衣之際,巫句容卻披著斗篷冒雪而來,裹了一股寒氣進房,見了李鳳吉,巫句容一雙星子般的眼睛不由得微微波動,他生得長眉入鬢,平日里眉宇間那一抹剛強與矜傲令人難以生出輕瀆之意,然而此時望著李鳳吉,卻是美眸流盼,滿是溫柔情意。 對于巫句容的到來,李鳳吉有點意外,又不那么意外,含笑道:“外面下著雪呢,阿容怎么來了?” 巫句容來到李鳳吉面前,目光柔和,道:“鳳吉……多謝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