貝荔根本拒絕不了。

    兩人商量了一番之后，季思蘊把貝荔的父母接了過來。

    為了接待二老，不喜歡家里有傭人存在的季思蘊，這次親自監督著傭人，把別墅樓下閑置的客房打掃得干干凈凈，還詢問貝荔關于父母的喜好，房間里鋪了舒適的床單，色調溫馨簡雅。

    貝荔的老家在郊區，開車的話大概需要兩個多小時的路程，父母都是從事務農的，性格淳樸善良。

    貝荔一開始沒有說自己結婚的事，只說想帶他們來城里玩，于是二老把家里的特產背上，高高興興地出發了。

    季思蘊原本想要親自去接他們，不過剛好碰上一個很重要的會議，便讓秘書給他們買了商務座的高鐵票，等會議結束之后，才和貝荔開車趕去火車站。

    貝荔的爸媽很少去城里，商務座的座位寬敞，位置又少，他們很是驚奇。高鐵服務人員還給商務座的乘客都準備了餐點，一開始貝荔父母還擺手說不要，得知是免費的，才稍微大膽地吃了起來。

    大概是快要見到很久沒有見過的兒子，二老的心情興奮，食欲也并不是很重，餐點都剩了很多。貝mama從隨身的包包里掏出一個塑料袋，還準備把吃剩的食物打包。

    其他穿著體面的商務座乘客看到他們這樣，小聲嘲笑了起來。

    貝mama并不在意，因為她常年和稻谷打交道，每天早起貪黑的，她最清楚糧食有多么來之不易，不管怎么樣都不能浪費才對。

    貝荔和季思蘊站在出站口等待。隔得遠遠的，貝荔都能看到兩個許久未見的人影。

    爸媽似乎都消瘦了一些，一定很cao勞吧。

    貝荔忍不住紅了眼眶。

    貝爸爸和貝mama連行李箱都沒有，見到貝荔之后，提著紅白藍的蛇皮袋笑笑地朝他揮揮手。

    “貝貝，我們在這里！”

    “爸，媽，我來幫你們提東西……唔，好重，拿了什么來呀？”走近了之后，貝荔連忙上前迎接，他還想幫父母提這些笨重的行李，只是太重了，他根本拎不動。

    “帶了你最喜歡吃的東西呀，都是自家做的，城里也吃不到。”貝mama笑了笑，因為常年務農，她的膚色曬得黝黑，笑起來卻是眉眼彎彎的，語氣也很溫柔，和貝荔很相似。

    貝爸爸長得很憨厚，有一個很小的啤酒肚，站在一旁話很少，但是貝mama要提東西的時候，他都會默不作聲地攔著，然后自己把東西都攥在手里。

    在一旁的季思蘊眼疾手快地把蛇皮袋接了過來，沒有鄙視或者嫌棄的意思，還笑著說道：“叔叔阿姨好，初次見面，我是季思蘊，這個，我來幫你們拿吧。”

    貝荔輕輕蹭了蹭他的手臂，臉頰紅紅的，有些嬌羞的意味，還用很軟的聲音對著他撒嬌，“唔，會不會很重呀，我和你一起提吧。”

    父母都是過來人，一看兩人曖昧旖旎的氛圍，便立馬察覺出了些不對勁。貝mama上下打量著季思蘊，她覺得眼前這個男孩子長得一表人才，身上著裝剪裁都十分講究，不太像是貝荔能接觸到的那種階層，她很擔心自己的兒子會上當受騙。

    一行人去車庫取了車，面對著兩位長輩的目光，季思蘊有點緊張。

    因為知道要去接貝荔父母，季思蘊還特意開了自己最好的車子出來。

    他的車子線條漂亮流暢，車身訂做過車漆，是很罕見的提夫尼藍，看起來特別優雅，車頭處有一個突起的歡慶女神車標，橙紅色的真皮內飾奢華又大氣，哪怕是連見識世面少的貝荔父母，也能感覺出來這輛車的價格不菲。

    貝荔很少坐季思蘊的這輛車子，平時男人上班開的車子對他來說就已經非常昂貴了，雖然姜亦喬看不上，還覺得季思蘊對他不好，但是貝荔并不看重這些，只覺得在對方身邊就非常幸福了。

    因為有很多的細節，旁人無從得知，還是只有自己才能體會到。

    貝荔坐在副駕上，熟練地為季思蘊調著導航，“我們要回家嗎？還是要去哪里？”

    “去商場吃飯，我定了包間。”

    貝荔眼睛微微一亮，因為男人對自己的父母上心而覺得心里暖暖的，忍不住小聲說了句，“謝謝。”

    季思蘊輕撫了一把他的手背，“我們之間不用這么客氣。”

    打開車門之后，車頂是漂亮的星空頂，后座還配了顯示屏可以看電視節目，讓兩位長輩對這車子更是連連稱贊。貝mama無意觸碰到車座上突起的儲物格，打開之后，她驚喜地發現，原來是個很小的冰箱，里面還放置了兩瓶依云水。

    透過后視鏡，季思蘊看到了她的行為，開口道：“阿姨，您要是口渴可以先喝，特意為你們準備的。”

    貝mama笑著答應，但是一生都過得節儉的她覺得太高級了，給自己喝掉會很浪費，于是強忍著喉嚨的干澀，一路上都沒有再打開過那個小冰箱。

    到了商場里的餐廳，兩位長輩樸素的裝扮也沒有引起服務員的鄙夷，反而是很貼心地笑著把他們帶到包間里。

    一開始大家都很拘謹，貝荔也不知道應該怎么開口。貝mama曖昧地看著他們兩個年輕人，“貝貝，這位季……思蘊，是季思蘊對吧？”她看向季思蘊的眼眸，想要確認自己有沒有叫錯名字，季思蘊朝她很認真地點點頭，她才繼續說道：“你和我們家貝貝應該不是普通朋友關系吧？阿姨也是過來人，能看得出來的。”

    貝荔捏著衣角，臉上微微泛著緋紅，小聲嘀咕著，“我們看起來很明顯嘛……”

    季思蘊倒是大大方方承認，“是的，現在貝貝住在我的家里。”

    他把“同居”的意思說得很委婉，貝mama立馬就聽明白了，“你們……這樣多久了？”

    “也沒有多久，但是我希望可以更久一些，把‘我’的家，變成‘我們’的家。”季思蘊的語氣堅定又認真。

    貝mama轉頭看向貝荔，“貝貝的想法呢？”

    貝荔有些害羞，看著爸爸mama，變得支支吾吾起來，“唔……我、我和他的想法是一樣的。”

    “貝貝也長大了，有些事情爸爸mama也沒法替你做主，只希望你健健康康，幸福就好。”貝mama摸了摸貝荔的頭，樣子很溫柔慈祥。雖然mama的皮膚黝黑，但是歲月似乎對她很寬容，她臉上皺紋并不多，看著很年輕，只有笑起來的時候眼尾會有一些褶皺，某些角度和貝荔非常像。

    服務員陸續上了菜，都是非常中式的菜品，也不需要用刀叉之類的繁瑣餐具。季思蘊提前向貝荔取過經，知道對方父母的喜好，看到兩位長輩似乎在這樣高檔的餐廳包間里略顯拘謹，他連忙用公筷為他們夾菜，還為貝爸爸點了一瓶醬香型白酒，為貝mama點了一份養顏的冰糖燕窩。

    mama以前沒有吃過，但是和貝荔一樣都比較偏愛甜食，小小一碗燕窩很快見了底。

    話少的爸爸對白酒很感興趣，喝了一點之后臉頰染上樸素的紅，放松了許多，也逐漸打開了話匣子，“小季啊，真是太客氣了，請我們這兩個鄉下人來這么高級的地方吃飯，還喝這么好的酒。”

    他說著，舉著小小的酒杯，想要和季思蘊喝一杯。

    貝荔想要阻攔，季思蘊卻按住了他，把自己空空的小酒杯倒滿，對著貝爸爸笑道：“哪里的話，叔叔，小輩敬您一杯，希望這幾天你們可以好好在這邊放松一下，好好玩。”

    在公司管理著上千人的季思蘊，在貝爸爸面前顯得很謙虛。在外見大客戶也很少會喝這么高度數酒釀的他，將自己的酒杯放得比貝爸爸要低一些，然后一飲而盡。

    貝荔緊張地扯著季思蘊的衣袖，嘴唇貼上他的臉側，咬著耳朵說悄悄話，“我爸很能喝酒的，你別喝這么多。”

    季思蘊臉上已經有些微醺，他摟著貝荔的肩膀輕輕點了點頭，“沒事的。”他的酒量其實喝不了幾杯，但仍然為了拉攏好和未來岳父的關系喝了不少。

    最后男人喝得連走路都搖搖晃晃，還當著長輩的面抱著貝荔親了好幾口，一直對他叫著“乖乖”，把貝荔親得非常不好意思。

    貝mama在旁邊一直捂著嘴曖昧地笑著，爸爸拿著酒瓶，喝得都有點大舌頭了，話都說不清，還打算拉著季思蘊再喝幾杯。

    貝荔好不容易才把長得長手長腳的男人連同著爸爸一起塞入后座，和mama一起坐前面，開著車熟練地往別墅方向開去。

    貝荔考駕照之后還沒在父母面前開過車，總是一副天真沒有長大的樣子，像開車這種需要認真起來的事情，才真的讓人覺得他是真的成長了。

    mama忍不住露出了點感慨的笑容。

    后座喝得渾身酒氣的兩個男人說著迷糊的酒話，爸爸忍不住摟著季思蘊開始稱兄道弟，還順道講了許多貝荔小時候的事，很多還是很糗的事，這些季思蘊從來都沒有聽過，他笑得很大聲。

    貝荔握著方向盤，一邊開車一邊羞得不行，軟聲軟氣地說了一聲：“爸，能不能別講這些了。”

    兩人沒講多久就靜了下來，在后座瞇著眼睛歇息著。

    貝mama往后看了一眼，這才和貝荔小聲地交談起來：“貝貝，你和小季在一起，會不會受委屈？他看著家里條件很好，應該不是我們這種家庭可以高攀的，如果你們只是玩玩，我就不太希望你們談太久了，因為mama太清楚你是什么性子了，這樣對你來說會受傷的。”

    貝荔打著方向盤，從后視鏡里看了一眼喝得臉紅紅的帥氣的男人，輕聲問道：“mama，那怎樣才是認真的戀愛呢？”

    還未等她回答，貝荔輕踩著油門開車，眼眸里亮亮的，閃著一點mama從來見過的光芒。他繼續說道：“我之前腳摔傷了，他都沒有嫌棄我，反而幫我敷藥，換繃帶；我偶爾奇思妙想，他也會陪我一起實現那些幼稚想法；有幾次工作上我沒有完成，他也會陪我一起加班……”

    開車的時候，周圍的街景都是倒退著的，路邊門店的霓虹招牌花花綠綠的，映在貝荔臉上的光也是斑駁迷離，他講起和季思蘊的事情時臉上帶著很柔和的表情，語氣里隱約有著甜蜜。

    他沒敢和mama說，他曾經不管不顧跑去另外一個城市找他。季思蘊為他溫柔吹著頭發，穿上睡衣，還為他把一顆顆紐扣扣得整齊，甚至連牙膏都為他擠好，做了好多繁瑣的小事。

    在酒店的那個夜晚，季思蘊為他剝著難剝的大龍蝦，最鮮美的那口蝦rou取出來之后，男人先遞到了貝荔嘴邊。

    盡管冷戰，夜晚自虐般穿著薄衣衫在沙發上傻傻等他，直到等到睡著，也會被男人抱回床上，摟著腰肢一同睡去。

    因為季思蘊的好實在太多太多，貝荔早就想過了，就算以后季思蘊真的不要他，對他厭倦了，亦或者是想要傷害他。

    他也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