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純姿見陳今越一副義憤填膺的樣子，說：“我這些也只是猜測而已，當時到底是個什么情況，只有你前男友自己才清楚。你也不要只知道怪別人，你們最后分手鬧得那么不愉快，還是你自己的問題比較大。”

    “我知道的。”陳今越垂喪著臉道。

    回想今晚柯野說過的話——“那時候我就是覺得，我們倆確實還是分手比較合適。”他終于聽懂了這句話里含著多少的酸楚與疲憊。

    當初是自己將柯野一點一點推遠了。柯野幾乎已經付出了一切，卻最終連一點戀愛中的安全感都從未得到過。也許在那年年末自己故意放他鴿子時，他的一腔熱情就在冬夜的冷雨中漸漸冷卻了吧。

    陳今越覺得愧疚、遺憾，可是也很不甘心。

    “如果當初他真以為我是去找前女友重修舊好，那我現在去跟他解釋清楚，再好好地道個歉，你說他會不會就不記恨我了，我們倆能不能冰釋前嫌？”

    許純姿咂摸出了他這話里的意思，驚訝道：“你想吃回頭草啊？”

    陳今越咬著嘴唇道：“我不甘心。”

    “只是不甘心嗎，還是喜歡他？”

    “既不甘心，也喜歡他。”陳今越知道自己沒出息，“就算當初他真的出軌了，過后要是主動來找我和好，我沒準都會答應的。”他低頭悶悶地說道：“我太喜歡他了。”

    “可是現在的情況是，當初他根本就沒有出軌，過后也不愿主動來找你和好。”許純姿出于好意分析給他看，“這種誤會很容易就能解開的，他也不是沒有你的聯系方式。但凡他有半點和好的心思，就不會等到今天才讓你知道事情的真相。所以，我覺得他的態度其實已經很明顯了吧？”

    “可是萬一……”

    “可是萬一他身邊已經有別的人了呢？”許純姿問他，“都過去三年半了，總不能要求人家一直守身如玉吧？”

    是啊，他竟忽略了這個問題。柯野本就優秀，在為人處世上也一向招人喜歡，又正年輕。只要他愿意，很容易就能找到新的對象。也許那個人未必有他好看、聰明、富有，但一定比他善解人意得多，不會讓柯野愛得那么辛苦。

    “我覺得呢，過去的事就過去了，人還是要向前看的。”許純姿勸道，“既然當年的誤會解開了，你也就可以釋懷了。當初你們前前后后糾纏了快三年，最后還是分開，說明確實也不適合在一起。我看你要不就認命得了。當初解決不了的問題，現在就一定能解決嗎？說不定又再重蹈覆轍。”

    陳今越委屈巴巴道：“當初是我不好，可是我都已經改了的。”

    “真的嗎？”許純姿質疑。

    陳今越給她這么一問，突然感覺底氣又沒那么足了，于是猶豫道：“這事我再認真想想吧。”

    眼看時間已經太晚，明天是周四，許純姿還得早起上班。陳今越在這一通傾訴過后也覺得心里好受了許多，便叫了代駕，先把許純姿送回家，再回到了自己的住處。

    他現在住的地方，是爸媽在他出國的那幾年買的房子。爸媽是想著等他學成歸來時年紀也不小了，差不多也該考慮結婚生子，便購置了一套新房給他作婚房使用。房子的地段很好，在一個新興的商業圈里，周邊交通便利，配套設施齊全。房子是一梯兩戶的大平層，足有220個平方米，一個人住起來其實嫌空曠冷清了些。不過這里離他上班的地方更近，工作日時會住在這里，周末還是更愛回家。

    陳今越當初也未曾料到，自己有一天居然還當上了老師。那陣子他剛回國，正考慮著工作的事，偶然看到一所高等職業學校在招聘講師，便去試了一下，順利被錄取了。

    本來他還有些猶豫，但實在眼饞每年那兩個長假，覺得當個老師其實也挺好。近年來好點的本科院校招聘講師都要名校博士起步了，他一個海歸碩士自然是不夠格的，如果非要當老師，頂多能去教個好點的中學。如今也算混進了高校里，還沒多大科研壓力，雖然地位是不如本科院校的教師們高，但這些差距可以用他的名車豪宅來補齊。

    不過畢竟是所專科學校，生源質量自然比較一般，比起當年他和他的同學們差距不小，上課連認真聽課的人都不多，剛好也方便他自由發揮。平時也不用管教務，有課才去，下課就走，雖然收入不算高，但總的來說工作自由安逸，職業聽起來還很高尚，他對此非常滿意。

    明天早上十點半才有課，可以睡晚一點。陳今越洗漱完躺下時，已經是凌晨兩點多了。

    閉上眼睛，往日的記憶紛至沓來，那樣的清晰和令人懷念，最終又都化為二十五歲的柯野的臉。他想起今晚柯野講起往事時，臉上那個平和而略帶悵然的微笑，讓他的心也變得溫軟微疼。

    他在黑暗中輾轉反側，一直糾結到下半夜，最終還是下定了決心——不行，他絕不肯認命，絕對不肯！

    他放不下過去，更放不下過去深愛的人。不管柯野是否已經徹底死心，又或者身邊已經有了別的人，至少他都要去試一試。

    當初他站在原地看著柯野向自己走了九十九步，那這一回，這九十九步就由他來走。

    下定了決心，陳今越便再也睡不著了，心情是既忐忑，又興奮，索性起床給自己做了頓豐盛早餐，邊吃邊盤算著該找個什么由頭跟柯野套上近乎，邁出追愛的第一步。

    一直到東方發白，他吃飽了肚子，雖然一夜沒睡，但是精神抖擻。他站在落地玻璃窗前看著這座城市在晨光中漸漸復蘇，感覺心情大好，拿起手機就給許純姿打去電話。彼時許純姿的鬧鐘都沒響，人困得不行，迷迷糊糊地問道：“大哥，又怎么了？”

    陳今越迎著朝陽豪邁地告訴她：“我想了一夜，終于想清楚了。我既然還喜歡他，現在又解開了誤會，那就絕對不想再跟他錯過了。最后到底還能不能挽回，總要試過了才知道。”

    許純姿簡直又氣又好笑：“那就去追啊！你大清早的跟我匯報什么？”

    陳今越感激道：“那還是得謝謝你昨晚聽我講了那么多，后來還開導我半天，折騰到了大半夜，太夠意思了。我昨晚一夜沒睡，想清楚之后第一個就想告訴你。”

    “少整這些虛的，下次你必須請我吃飯，吃頓好的！”

    “一定！”

    吃過早餐，陳今越稍微瞇了一會兒，在九點出門去學校。給學生們上完兩節課后，通宵未眠的疲倦終于涌了上來。中午下了課，他打著呵欠往食堂走去，心想這個點挺適合聯系柯野的，應該不會打擾到他。

    于是他掏出手機，翻出了那個曾經最熟悉的號碼。當年雖然把柯野的微信刪掉了，但電話倒是還一直留著，也曾在無數個深夜想要撥打或發送信息——可惜都忍住了。

    陳今越深呼吸一下，按下了撥號鍵，電話很快就接通了。柯野知道是他，也有些驚訝：“阿越嗎？”

    ——看來那小子也沒刪他的號碼。

    “是我。”陳今越找了個非常俗套的開場白，“吃午飯了嗎？”

    “還沒呢，正要去。有什么事嗎？”

    “那個，還是譚學長的事。這回我胡亂攪合人家未婚夫妻，鬧得雞飛狗跳的，連譚學長的父母都被牽扯進來了，一把年紀了還得出來跟溫蕊作解釋。我心里覺得挺過意不去的，就想上他們家正式道個歉。”陳今越努力地把柯野也一起拉下水，“但這事也不能完全算我的錯，我當年確實以為他和你……畢竟你沒把話說清楚。”

    柯野也明白：“這事歸根結底還是錯在我。”

    “所以我就想，要不我們倆一起登門道歉吧，你覺得呢？”陳今越小心翼翼地問出這句話時，心里還挺緊張。

    柯野想了想，答應了：“嗯，也是應該的。”

    陳今越的頭頂頓時開出了一朵花來，喜滋滋地又問：“那不如就這周末？那兩天你什么時候比較方便嗎？”

    “我都行，就星期六下午吧。”

    “好，我也都有空。”陳今越得寸進尺道，“既然是去道歉的，也不好空著手上門，要不那天提前一起去買點東西？”

    柯野見他想得周到，也覺得有道理：“也對。既然家里有老人，可以買點水果營養品什么的。”

    陳今越立刻說道：“那星期六下午三點鐘在你們學校門口碰頭吧，我過去接你。”

    “好，到時候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