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從跟柯野認識以來，陳今越印象中還從未聽他直呼過自己的全名。即使他沒有在柯野臉上找到明顯憤怒的表情，但他知道這回不一樣，這回的事情大概是真的很嚴重了。

    于是他有些慌張起來，解釋道：“我當時真的很餓，人都快要餓暈了，家里連半個吃剩的蘋果都找不到。反正我想著早晚都要吃蛋糕的嘛，干脆就先吃一點墊墊肚子好了。我只吃了一半，有專門留給你的。”

    柯野都給他氣笑了，指著那個狼狽的蛋糕說道：“這叫專門留給我嗎？這叫剩飯。”

    陳今越慚愧地抿了抿嘴唇：“是有點難看……我也不是故意把蛋糕切得那么丑的，我就是手笨嘛。不過你別看它這個樣子，味道其實特別好，差不多算是我吃過最好吃的蛋糕了，所以下午一開吃就停不住。”

    他殷勤地拿起一塊蛋糕放到紙碟上，討好地要遞給柯野。不料柯野絲毫不領情，把他遞來的蛋糕擋住，轉身就要走開：“你別折騰了，我不吃了。”

    陳今越本來也不是個樂意哄人的，這下子也沒了耐性，賭氣把那塊蛋糕扔進了垃圾桶：“不吃就算了，我明天再給你買一個行了吧！多大點事，還甩起臉來了。”

    柯野回過了頭來：“你覺得我是在無理取鬧嗎？”他終于被陳今越的態度徹底激怒了，揚起聲音來：“是你先答應給我買禮物，說好在紀念日這天一起吃蛋糕的。你說你肚子餓，樓下有那么多商店，你但凡舍得下個樓，什么吃的買不到？說白了就是自私罷了！我滿心歡喜提前回來，結果你就給我這么個爛攤子，然后還不允許我甩臉？你到底把我當成什么了？”

    陳今越面上陣陣發燙，他知道今天是自己不好，但他就是個吃軟不吃硬的個性，這時聽見柯野如此咄咄逼人的質問，便更不肯認錯了，梗著脖子一條道走到黑：“我不就是先吃了點蛋糕嗎，又不是沒留給你，你上綱上線什么啊？今天的蛋糕我十倍賠給你，你還想要什么禮物就盡管說，我統統買了送你好吧？我又不是買不起！”

    柯野胸口起伏著，仍在努力克制：“你到現在還覺得只是禮物和錢的問題嗎？”

    “不然呢？你罵我自私，那我就大方給你看啊！”

    “陳今越，你能不能不要總這么沒心沒肺？”柯野終于爆發了，“我這兩年對你到底怎么樣，你摸著良心自己想想。不管什么大事小事、好吃好玩的，我哪次不是先想著你？我不求你也對我一樣，但你不能連在今天都拿這種態度糊弄我！這回是兩周年的紀念日，我只不過是想兩個人一起吃個蛋糕，很過分嗎？你但凡對我有半點在乎，都不至于給我留這么個爛攤子。肚子餓了忍一忍不可以嗎？下樓去買東西不可以嗎？你為了我連這點小事都不肯去做，我掏心掏肺的到底換來了什么東西！”

    是的，這確實只是一點小事，因此陳今越不知道柯野竟會這么在意。他越聽越心涼，越心涼也就越羞惱，更不可能服軟：“你還有完沒完了，就一個先吃后吃的問題至于鬧成這樣嗎？我提前吃掉一半蛋糕就是不在乎你了？就算是在我家里，我爸媽和哥哥也是讓我先吃的！”

    柯野怒道：“我不會那樣，因為我有教養！”

    陳今越也急了，大聲反駁：“你罵誰沒教養呢！你現在沖我大吼大叫的樣子又有多好看？反正都是挨罵，早知道當初我就把蛋糕全吃了，一點都不給你留！”

    柯野從未經歷過這般的憤怒，氣得連聲音都不穩了，口不擇言道：“就你這副樣子，怪不得當初賀鹿靈會甩了你！”

    陳今越霎時瞪大了雙眼，不敢相信柯野竟然會說出這種話，用他過去最傷心的事情來攻擊他。他朝他肩膀用力推搡一把，氣到幾乎失去理智：“滾！”又把那剩下的半個蛋糕狠狠打翻在地，頭也不回地摔門走了。

    柯野在摔門聲的余音里靜默站立了一會兒。剛才他看清楚了，陳今越是因為自己提到了賀鹿靈才暴怒離開的。

    哪怕直到今天，最能刺激到他、最讓他難以接受的，依然是被賀鹿靈甩掉的事。

    柯野低頭看著地上那攤曾經漂亮精致過的蛋糕，突然伸腿狠狠踢開了它。

    陳今越出了門就去地下車庫取了車，一路飆車回了家。

    他又氣又傷心，還很困惑。他不明白，真的不明白，為什么這件小事會讓柯野那么生氣，生氣到仿佛變了一個人，甚至還說出如此傷人的話。

    在一起那么久，柯野是從來沒有對他發過火的。就算是跨年故意放他鴿子那次，雖然惹惱了他，但他也沒說一句重話，后來自己撒撒嬌、賣賣可憐也就和好了。這回的事遠不如那次過分，為什么柯野就會憤怒到這個地步呢？

    下午吃蛋糕的時候，他實在是沒有想那么多。他一向是個很大方的人，也受寵慣了，平時有了什么好東西，由他先享用是件非常理所當然的事，而他也樂意分享并超額回報。這回就一個蛋糕的事，又不是多貴重的東西，自己先吃兩口也至于那么計較嗎？

    他因為自己不在意這些，所以不能理解柯野為什么如此在意。如果說這回自己真有什么做得很過分的地方，那就是把蛋糕切得太丑了，看起來確實比較掃興。

    可是柯野卻因此說自己不在乎他。天哪，自己怎么可能不在乎他？

    反正架也吵了，人也離家出走了，陳今越又記恨著柯野拿賀鹿靈的事來攻擊自己，是不肯去主動求和的。

    幸好大四沒多少課了，陳今越一連在家里待了幾天，沒有找柯野說過一句話。柯野也同樣沒來找他。

    這天晚上陳今越憋不住了，約了思思一起出來小酌幾杯。思思看他心情不好，也不是個心里能憋住事的人，知道他今晚大概是來找自己吐苦水的，就很善解人意地主動問道：“怎么了，一杯接一杯地灌酒，心里不痛快？是誰又把我們阿越小少爺給得罪了？”

    陳今越放下杯子，垂喪著臉道：“唉，別提了，前幾天跟柯野大吵了一架。”

    “跟柯野？”思思說道，“那別說了，肯定是你的錯。”

    陳今越頓時急道：“你胳膊肘怎么往外拐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