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話聽在姑娘耳朵里是在撩人，而心里有鬼的人卻聽得身形一震。

    男人的眼睛掃過來，有些驚疑不定，但他和夏時予對視半晌后，發現對方只是充滿期待地看過來，眼尾上挑地等他回答，他又覺得是自己想多了。

    肯定沒有被發現吧。

    那道這男生是真的把他當同類了？之前有那么多人從他身邊經過，每個和他對視過的人，都會遞來一種“這是個直男”的眼神，搞得他以為人人都有這種能力，現在看來純屬多慮了。

    面前這個就不行。長相還可以，可惜是個傻子。

    男人輕微變化的神色都被夏時予收入了眼中。他安靜坐著，等到那人完全放松下來，放在桌面的手掌重新舒展開的時候，他眼眸微瞇，用自己最熟練的曖昧語調侃道，“有沒有我的份？”

    或許是意外他會如此直白地開始調情，男人有些愣神，不過很快就擠出一個笑容，靦腆道，“可以嗎？我、我就是容易緊張，才讓她們陪我一起來，好壯壯膽。”

    夏時予似是被他的真誠打動，上齒磨著唇，笑得羞澀又魅惑。他的眼睛會說話，在輕柔的注視中無聲地放出鉤子。

    那男人吞咽了一下，像個愣頭青一樣，不知所措地垂下目光。

    夏時予則情不自禁地伸出手，指尖輕輕搭在男人的手背，說話的時候還刻意劃動了幾下。“我要一杯馬天尼。”

    “你們進展會不會太快了！”兩個姑娘驚詫之余還有點高興，催促著那個男人，“機會找上門了，你怎么還不積極一點，快去拿酒！”

    那男人條件反應般縮回手，縮到半路又頓了一下，有些緊張地解釋道，“我、我不是……”

    夏時予理解地點點頭，毫不介意他的反應，反而安慰道，“我懂，我們可以慢慢來。”

    他隨意地望兩個女生那邊也看了眼，在她們毫無戒心的笑容中，把視線瞥向她們的酒杯。看起來還是滿的。

    “好。”男人答了，正準備起身去吧臺，旁邊恰好有個服務員經過，于是他又坐了回去，把人叫來點餐了。

    夏時予剛放下的心又懸了起來。他本來是想把男人支開，再向兩個女生解釋發生了什么事，然而現在卻不行了。

    看兩人現在的態度，就算他現在直接開口，也要花上一段時間才能讓她們相信，而那時受到驚嚇的偷拍者可能就趁機跑了。這種情況對于兩個女生來說才是最可怕的，后患無窮，他不敢這樣冒險。

    最好是能把那人制住，強行讓其刪除照片，而光靠他一個人恐怕不行。

    他習慣性活動著指關節，覺得手腕被什么冰涼的東西碰了碰，低頭一看，是宋延霆的寄存號牌。

    夏時予更煩躁了。他裝作去看舞池方向的表演，其實是在尋找宋延霆的影子。剛才還能一眼望到的座位，現在全被人影擋了，什么都看不見。

    他聽見那個男人追問，眼中的冷淡倏然退去，換成活潑的樣子，“謝謝，其他的就不用點了。”

    夏時予知道他想問的不是自己。果然，下一秒男人就自然地找兩個女生去了，態度更加熱情。

    不知道宋延霆現在是不是在心里催他。夏時予已經決定了，解決完這一茬之后，他要先找個理由把宋延霆的聯系方式要到。

    還好宋延霆一時半會走不了，但他也得快點才行。

    夏時予忽然站起來，在三人討論餐點的時候自然地圍了過去，不過這次他有意地往男人那邊挪了幾步。

    由于他的意圖早就是心照不宣的事，所以甚至沒人出聲問他，夏時予就蹭到男人身邊那個座位去了。

    不知道是不是因為太過警惕的緣故，男人握手機的力度很大，想趁他不注意把手機拿走似乎也不現實。

    夏時予暗自呼出一口氣，往男人那邊靠了靠，手臂貼過去，和他近距離說話，“我們是干喝酒呢，還是……？”

    “你想干什么？”

    “會玩骰子嗎？”

    ……

    其實夏時予不太會，但只要能讓男人把手空出來就行。大概沒有人會搖骰子的時候還拿著東西吧？

    夏時予玩得很隨意，注意力一直在男人的手機上。然而那人好像知道他在想什么，直接把手機放兜里了，而因為他本人技術太爛，夏時予已經輸了兩輪了。

    懲罰就是喝酒，但他的馬天尼還沒上，夏時予忽然靈機一動，隨手把那兩個女生的酒杯攬過來了，道，“先借我兩杯，一會兒還你們。”

    女生被他逗笑了，嚷著，＂拿去拿去，不用還了。＂

    入口是清甜的水果味，不像是酒，更像是水果味氣泡水，要是沒有經驗，很可能就這么灌完一杯。

    不過夏時予是認識的，這酒度數不低，后勁很強，酒量不好的人基本撐不過一杯。

    他接受懲罰還不忘和男人互動，晃著杯子問道，“你都不讓我一下，是想故意讓我喝醉嗎？”

    已經是撒嬌樣的語氣了。

    離他們幾步之遙的宋延霆雖然聽不見交談的細節，卻能清楚地看到夏時予的側臉。之前夏時予滿臉欣喜地和他說話時，就是這個模樣。

    宋延霆的眼神驀然變得冰冷一片。

    他本來是在祁旭的建議下，來和夏時予一起找東西，結果卻眼睜睜地看著夏時予突然朝另一個方向走去，隨即和那桌客人聊了起來……他可能是中了邪，就這么站在原地，把一出好戲看了個全。

    說不上來是什么心情。

    他默默看著夏時予去握那個男人的手，又去碰對方的肩膀，那么自然輕柔。只覺得自己像是被人愚弄了。

    而夏時予手腕上分明還掛著那個粉色的號牌，像是句無聲的嘲諷。

    “其實你什么都不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