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 論下跪的前因后果
容迦這個人,說到做到,他當(dāng)真大半年沒再跟姜祁鬧別扭。在外人看來,就是兩個人都突然轉(zhuǎn)了性,莫名其妙不再找彼此的麻煩。 有人為此松了口氣,有人卻開始提心吊膽,那一日,姜灃的小手拽住容迦的衣袖,口齒伶俐地說出了太后教給他的話:“常侍,先帝忌日將至,還要你多上心?!?/br> 屈膝跪下,容迦看著這個自己親生的孩子,俯首一拜,他道:“臣明白。” 男兒膝下有黃金,這句話容迦從小到大聽過無數(shù)遍,但卻從來也沒有做到過。小的時候,他要跪拜長輩,再大一些的時候,他要跪拜皇親國戚。按理說,跪得多了,也就不在乎了,但容迦不,他仍舊時常會想:我什么時候才能直起腰來做人呢? 關(guān)于這一點(diǎn),有兩個人很是慣著他,一個是死了的明帝,另一個則是活著的姜祁。死了的那個,在短暫的生命里成日憂心忡忡,私底下難免對身邊人溫柔得不像話。至于活著的那個,則是在很長一段時間里都少根筋,不拘小節(jié),等他反應(yīng)過來要講禮數(shù)的時候,黃花菜都涼透了。 不過,容迦其實(shí)是跪過姜祁的,而且是他主動跪的,雖然不是什么好回憶就是了。 在他們冰釋前嫌的一年后,容迦又懷孕了,因?yàn)榻畹脑竿?,他斷斷續(xù)續(xù)地用著藥,腿間那個多余的rouxue也就一直沒有消失。只是,他其實(shí)沒想過自己還會懷孕,在他看來,孩子確實(shí)很可愛,但生孩子這種事就還是算了吧。 完成了將消息告之孩子父親的任務(wù)之后,容迦看著恨不能拿著筷子在地上打兩個滾的姜祁,慢慢喝了口熱湯,然后平靜地繼續(xù)吃飯。他跟姜祁自從六年前再次在一起后,就很少有讓對方好過的時候,尤其在容迦肚子里多了塊rou的情況下。 提到這個,就不得不回憶一下容迦那段不堪回首的下跪往事。 那時候,他是第一次以男人的身體懷孕,整個人的狀態(tài)都不太好,結(jié)果恰逢福無雙至,禍不單行。一個月內(nèi),京中接連發(fā)生了三件大事,明帝繼位,老寧王病逝,姜祁提著刀要清一把君側(cè)。 遠(yuǎn)在地方任地方官的容迦消息滯后,他才聽說第三件事,姜祁就已經(jīng)殺氣騰騰趕到城門口了。 一手提著砍了明帝親信腦袋的刀,一手拿著截獲的信件,姜祁抬腳踹開官署的門,給容迦來了個大大的下馬威。他實(shí)在不知道這人殺還是不殺,所以只好先耍耍威風(fēng)。 依老寧王的遺囑,名正言順再重要不過,最好的法子就是讓明帝絕后。但這后已經(jīng)揣到熟人肚子里了,事情就有些難辦了,若說一起砍了,他還真有點(diǎn)下不去手,若說不砍吧,那也真是咽不下這口氣。 姜祁正左右搖擺的時候,容迦出了個昏招,他叩首在地,道:“這孩子的另一個爹......是你。” 一朵煙花在胸口嘭一聲炸開,姜祁算了算上次跟容迦打架打到床上的時間,覺得還是有點(diǎn)可能的。但理智告訴他,這可能微乎其微,幾乎等同于沒有。換作一般人,哪怕有百分之一的可能也是萬萬不敢讓這孩子被生下來的。 但姜祁恰好不是一般人,他年少時被他老寧王怒罵過無數(shù)次的缺點(diǎn)在這一刻找足了存在感,他決定等等看。 這一等就是七個月,孩子呱呱墜地,遠(yuǎn)在京城的姜祁臉都?xì)馇嗔?。他借著巡查的名義又去了一趟地方,這一去就是打算殺人的。容迦早有準(zhǔn)備,一聽到聲音就跪下了。 他拖著去了半條命的身體跪在地上,將頭磕地砰砰響,額上淌下來的血緩緩滴在石磚地上,顏色艷得扎眼。他什么話也沒說,只是不住磕頭,即使姜祁轉(zhuǎn)身離開也沒停。一邊的小姜楨安穩(wěn)地睡著,對發(fā)生的一切渾然不覺。 嬰兒的臉孔軟軟的,看起來就像個雪做的孩子,他蒼白得過分,就連嘴唇都缺乏血色。姜祁看了一眼,并沒有多想,畢竟這孩子的其中一個爹也是這樣蒼白,那人現(xiàn)在正頂著一張憔悴的臉在房間里叩首到頭破血流。 即使是站在回廊里,姜祁也仍能聽見砰砰砰的磕頭聲。他拔出劍來斬斷身旁木凳的一角,在木頭砸在地上的聲響里又折了回去。微微翻轉(zhuǎn)手腕,他讓長劍變成劍鋒在側(cè)的模樣,然后用劍尖抬起了容迦的下巴。 過于薄的皮膚很快就添了道傷口,緩緩滲出血來,容迦透過糊在睫毛上的血塊仰頭去看他,眼淚奪眶而出。姜祁其實(shí)不太喜歡看容迦哭著求他,本能地偏過頭,他說:“這次就算了?!?/br> 那句話容迦一直記著,他小心翼翼地盤算著姜祁什么時候消氣,然后在第二次懷孕后就將姜楨送回到了姜灃身邊。 一口氣梗在喉嚨里,姜祁知道后,第一時間出門吐了口血。他實(shí)在想不明白,怎么分別幾年,容迦就變心變得如此徹底。眉宇間戾氣驟生,姜祁擦擦嘴,恨不能直接掐死容迦算了,他就不信自己找不到更好的。 不過,他想了一陣,覺得自己還真就是找不著。比容迦立場堅(jiān)定的沒容迦跟他認(rèn)識時間長,比容迦跟他認(rèn)識時間長的不如容迦好看,比容迦好看的沒容迦懂他心思,比容迦懂他的......這世上沒有。 “那真是你的孩子?!比蒎雀鰜?,悠悠說了一句。 掐著容迦的脖子把人帶進(jìn)屋,姜祁的面容漸漸扭曲,依照他對容迦的了解,這話根本是騙他的,容迦只是想保住那個野種罷了。他的拇指按在容迦的喉結(jié)上,危險地來回摩梭著。 容迦面無懼色,只是垂在身側(cè)的手不住發(fā)抖,他一向是很怕死的。 自己坐到床邊,姜祁在容迦腰眼輕輕踢了一下,示意他跪下,然后說:“我不想聽你這個白眼狼說話,以后在我面前,你還是盡量張腿別張嘴了?!?/br> 他說著,像突然想起什么一樣補(bǔ)了一句:“不過,最近你也只能用嘴了?!?/br> 撩起袍子下擺,姜祁的意思再明白不過。 容迦僵硬地抬起手,慢慢褪下姜祁的裘褲,埋首在他腿間,將半軟著的陽物含了進(jìn)去。他嘴小唇薄,含得很是艱難,姜祁時不時被他牙齒磕到,也是疼得一顫,但他們誰也不讓步,就這么堅(jiān)持到姜祁將陽精全射到容迦口中才結(jié)束。 看著因?yàn)樾入兜啦蛔「蓢I的容迦,姜祁覺得他這活兒實(shí)在是太爛了,簡直沒法想象姜灃是怎么忍下來的,反正他是忍不了。僅有的一次koujiao之后,姜祁便寧愿選擇讓容迦用手了,畢竟再被容迦拿牙齒磕幾次,他覺得自己有絕后的風(fēng)險。 姜祁對容迦的惡劣態(tài)度,一直到容徵降生都沒有改變,他前腳抱著軟軟的小丫頭激動到手抖,后腳就看也不看容迦一眼地回了京。出于某種私心,姜祁一直沒讓容迦回京,而容迦也一直沒有提過,他們會面的時候,除了在床上云雨的葷話外,幾乎沒有交流。 如今,那一切終于可以隨著第二個孩子的到來統(tǒng)統(tǒng)被歸為過去了。姜祁看著靜默著吃飯的容迦,爬起來命下人去買了幾串炮仗回來。等容迦放下筷子,他道:“新歲辭舊,除夕忘了點(diǎn)鞭炮,我現(xiàn)在補(bǔ)上。” 記憶隨著飄下來的細(xì)雪回到了遙遠(yuǎn)的過去,容迦跟著姜祁一起來到院中,他背靠門框站著,仿佛又成了曾經(jīng)那個寄人籬下一句話也不敢多說的少年。眼前寧王姜祁的身影漸漸模糊,恍惚間竟是當(dāng)年最令容迦頭疼的模樣,他在冬日仍舊一身單衣打扮,卻半點(diǎn)也不覺得冷,搓著凍紅的手回頭說:“容迦,這鞭炮有兩串,咱們一人點(diǎn)一邊,看誰點(diǎn)的燒得快。” 少年時的容迦拿著火石噠噠地跑過去,雖不說話,表情卻是高興的,黑白分明的眼睛彎成月牙,他離姜祁越來越近。 雪越來越大,兩個少年的身影終于慢慢被掩埋了,容迦抬起頭看一眼天空,對姜祁說:“這天太冷,我不過去,你自己點(diǎn)罷?!?/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