享用完那杯和水一樣清淡的麥酒后，路翊先三人組一步離開了酒館。

    來到旅店二樓的房間，往并不柔軟的床上一躺，他這才想起自己還沒吃晚飯。猶豫再三，懶得再出門覓食，路翊決定明天早上一起解決。

    他閉上眼睛，心中升起“地下城現(xiàn)在怎么樣了”的念頭，下一秒，他的腦海中就隱隱浮現(xiàn)出地下城內(nèi)部的畫面。

    史萊姆的確有在慢慢地自我繁殖，數(shù)量比路翊離開前變多了一些。可惜，初級史萊姆再多也不會引起質(zhì)變。他們還是只會翕動、包裹、撞擊。

    路翊想到自己現(xiàn)在兜里有十幾個金幣，于是嘗試著能否將其作為能量投入地下城。

    “沒反應(yīng)……”

    看來這件事目前也無法遠(yuǎn)程cao作，就像“造物”和“神降”一樣，只能等重新返回地下城范圍后再嘗試。路翊小小地嘆了口氣，讓自己的意識離開地下城。

    緩緩睜開眼睛，路翊看著天花板，身體毫無睡意。

    真想不到有朝一日曾經(jīng)認(rèn)為是理所當(dāng)然的“餓了就吃”和“困了就睡”的本能，竟然會變成一種稍不注意就會忘記的行為。說實話，即便已經(jīng)過了幾天，他依舊認(rèn)為這種狀態(tài)相當(dāng)可怕。

    我到底為什么會穿越到這個世界來？究竟該做什么、該完成些什么才能夠回去……？

    越想腦子越亂，最終路翊在心中默念了數(shù)遍“睡覺”，回憶著昨天在野外露營時的疲倦與呲啦作響的篝火，強(qiáng)迫自己進(jìn)入了不安穩(wěn)的淺眠。

    ……

    次日上午九點(diǎn)。

    三個小時前路翊就起床了。多虧了他糟糕的睡眠質(zhì)量和旅店輕薄的麻窗簾，晨曦初至?xí)r他就徹底清醒，退房前甚至還有功夫在一樓的簡易食堂吃了一份涂抹了黃油的面包。

    離開旅店，他先去雜貨店買了一只懷表，然后來到旅行者商鋪，購入了一把二手的短刀和一袋自己吃的干面包。

    路翊在昨天從幾名冒險者口中得知，這種黑乎乎的面包是用蘆葦干制成的，一個只要一到兩個銅幣。價格低廉，重點(diǎn)是便于攜帶且可長期保存。

    這些都做完后，路翊來到鎮(zhèn)子口等人。第一個到的是瘦巴巴的斯蒂克，他背著一大包行李，仿佛要被壓垮了。很快胖貝克也來了，臉上一副要去郊游的興奮模樣。

    最后來的是杰森，他牽著馬和一輛四輪車，左右腰間分別明晃晃地掛著一把法杖和一柄劍，看來相當(dāng)堅持自己物法雙修的人設(shè)。

    他似乎信不過自己兩個跟班的技術(shù)，決定由自己親自駕車，并叫路翊坐到前面來，方便指路。

    “你就用這個？”杰森瞥到路翊腰上的短刀，語氣難掩鄙夷。

    路翊尷尬地哈哈一笑：“我劍術(shù)不好，這個是拿來防身的。反正我只是個帶路的，你不會指望我吧？”

    杰森聳了聳肩，一副無所謂的樣子：“看你一個男的留這么長的頭發(fā)，結(jié)果既不是魔法師，還是個窮光蛋。到頭來劍術(shù)也不好，可真是一事無成。唯獨(dú)運(yùn)氣還算不錯，竟然能發(fā)現(xiàn)無人踏足的遺跡。”

    “這和我的頭發(fā)有什么關(guān)系？”路翊不解道。

    總不會在異世界也有諸如“頭發(fā)長見識短”這樣不講道理的歧視和偏見吧！

    杰森斜了他一眼：“這不是顯而易見嗎！男人留長發(fā)的習(xí)慣就是從王都貴族那流行起來的，那是他們高貴優(yōu)裕的象征。”

    “好吧，這我理解。但和魔法師又有什么關(guān)系？”路翊大方地追問道。

    杰森是個喜歡展示優(yōu)越感的家伙。即便他這樣詢問一些常識性的弱智問題，對方也不會認(rèn)為他古怪，反倒會洋洋得意地展示自己的“博學(xué)”。

    “當(dāng)然是為了更好地儲存魔法。哦，你可別告訴我你不知道人類體內(nèi)的魔法回路？”瞥了一眼路翊，杰森哀嘆道，“天哪，看來你真的沒有半點(diǎn)知識儲備。”

    “最初的人族沒有半點(diǎn)魔法天賦。隨著和其他種族結(jié)合繁衍，一代代稀釋了外族的血脈，現(xiàn)在才有了像我這樣，家人都是人族，但體內(nèi)卻分布有魔法回路的人類。”

    “當(dāng)然，大部分人類的魔法回路普遍比較稀疏……”杰森有些不甘心地咬了咬嘴唇。

    路翊恍然大悟：“我明白了。所以魔法師的原理是轉(zhuǎn)換外界本來就存在的魔力，不是體內(nèi)自己產(chǎn)生的？因為回路稀疏，轉(zhuǎn)換魔力的效率也低，所以才要留長發(fā)增加面積和數(shù)量。”

    因為路翊奇怪的說法，杰森愣了一會兒才回過神來：“什、什么？呃……反正……差不多就是那樣吧……”

    路翊點(diǎn)點(diǎn)頭，若有所思。

    原來是這樣。所以他穿越后頭發(fā)才瞬間瘋長到了這么長，這應(yīng)該也是一種類似于魔力過于強(qiáng)大的體現(xiàn)。眼睛變?yōu)榻鹕脑蚧蛟S也與之相關(guān)。

    還好，還好。他還以為這是自己的外貌會漸漸向黑暗“女神”維斯佩拉靠攏的標(biāo)志……路翊松了口氣，在心中猛搖腦袋，把腦海中浮現(xiàn)的詭異畫面甩了出去。

    路翊不說話了，杰森也不想主動與他搭話，車上一時間陷入了沉默。

    很快，馬車飛快地駛出了佩爾西鎮(zhèn)，沿著土路向東北方一路前進(jìn)。

    ……

    克勞福德莊園的一角。

    冬季午后的陽光透過輕柔的薄紗照射進(jìn)房間，空氣中細(xì)小的塵埃緩慢地飄動。典雅的陶瓷餐具擺放在落地窗邊的圓桌上，里面盛放著面包與各種水果，不過顯然它們并未被動過，依舊保持著原樣。

    “哥哥，你很快又要出門了嗎？”

    魯弗斯剛剛敲門就聽到了這樣的話語。

    他與之前的打扮判若兩人，身上穿著米白色的襯衫與直挺的黑色的褲子，頭發(fā)也整齊地梳理過。對于一位冒險者來說這樣的衣著過于講究，但對于一位姓“克勞福德”的青年來說，這又太樸素了。

    房間的門向外打開，一名身著長至腳踝的長裙的女仆行了一個標(biāo)準(zhǔn)的屈膝禮，隨即安靜地從房間里走了出來。魯弗斯溫和地笑了笑，走進(jìn)房間的同時房門也在身后緩緩關(guān)上。

    “希婭。我都沒發(fā)出聲音，你怎么知道是我？”

    坐在窗邊曬太陽的少女回過頭來，紅色海藻般的波浪卷發(fā)在日光下反射著點(diǎn)點(diǎn)金光，她的瞳孔比魯弗斯的綠眼睛更淡，像是藍(lán)綠色的小溪。

    與她充滿生命力的目光相對的，是寬大的睡裙下難以掩蓋的消瘦身軀。即便很多貴族少女在像她這樣十三歲的年紀(jì)就開始有意保持體型，也絕不可能瘦到這么驚人的程度。

    “畢竟除了潔拉和魯弗斯哥哥，平時也不會有別人來這里了嘛。”莉蒂希婭笑著回答道。

    魯弗斯臉上的表情有一瞬間的僵硬，但他早已習(xí)慣在meimei面前保持笑容，很快就恢復(fù)如常。

    他拉開莉蒂希婭對面的椅子坐下：“抱歉，希婭。我昨天就回來了，只是處理好一切的時候已經(jīng)很晚了，我聽潔拉說你已經(jīng)睡下，所以讓她不要通知你。”

    “早上我聽說了。哦對！潔拉已經(jīng)將藥給我了，就在剛剛我喝了一份，現(xiàn)在嗓子舒服多了。”莉蒂希婭指了指面前的空杯子，期待地眨著眼睛說道。她說話的語氣和儀態(tài)比大多數(shù)同齡人要成熟許多，但在這種細(xì)節(jié)上依舊會流露出隱藏得很好的童心。

    “真厲害，我肯定喝不了這么苦的東西。”魯弗斯笑著稱贊道。

    他瞥過桌上的餐具和盤子，那些食物看起來放了有一陣子了。他想開口勸莉蒂希婭盡量多吃一些有營養(yǎng)的東西，但想到她病情惡化后有時候吞咽都困難，最終還是不忍心地閉上了嘴。

    不是莉蒂希婭自己不想吃。她身體還健康的時候比誰都熱愛美食，比任何人都享受室外的陽光與空氣。

    “你這次又去了哪里？有沒有發(fā)生有趣的事？和我講講吧。”莉蒂希婭目光中透露著憧憬，側(cè)頭看了看玻璃外的天空。

    “我去北方的境外跑了一躺。十二月，野獸和游蕩在北境的奧克族都躲起來過冬了，工會也沒有太多報酬豐厚的任務(wù)。我和幾個冒險者一起承接了一個護(hù)衛(wèi)工作，女神保佑，我們很順利地完成了，途中還獵到了一頭梟熊，額外賺了一筆。”

    “梟熊是什么？是貓頭鷹和熊的后代嗎？可貓頭鷹和熊要怎么生孩子呢？”莉蒂希婭好奇地問道。

    “呃，也許？你還真問倒我了……”魯弗斯尷尬地摸了摸鼻子，“哦，確切地說，是我從狂暴的梟熊手下救了一個人。”

    莉蒂希婭忍不住笑了一下，她的哥哥對這種類型的問題一向表現(xiàn)得很不自在。意識到魯弗斯在故意轉(zhuǎn)移話題，莉蒂希婭很配合地順著他忘記了之前的疑惑，又追問道：“是什么樣的人？為什么他會招惹上兇暴的野獸？”

    “嗯……該怎么描述呢？是個穿著打扮有些怪異的家伙。但是長相很漂亮、一頭沒見過的黑色長發(fā)、外表看起來很高貴。我也很奇怪，那樣的人為什么會獨(dú)自出現(xiàn)在野外？”

    莉蒂希婭“哇哦”了一聲，吃驚地掩住嘴巴：“這是無名英雄與異國落難公主浪漫故事的序章？”

    魯弗斯一臉無奈：“希婭，你最近都看了些什么書？是我忘了說，他是一名男性。”

    莉蒂希婭撇了撇嘴，回了句“好吧”，看起來有些失落。

    魯弗斯看在眼里，快速移開了視線。他知道，莉蒂希婭一直很希望自己能夠早日找到戀人，但在莉蒂希婭的病和他們二人的生活情況有所變化之前，他不應(yīng)該、也沒有多余的精力邀請另一個人和自己一起背負(fù)如此沉重的擔(dān)子。

    莉蒂希婭抿了抿嘴唇，看著魯弗斯的臉輕聲道：“哥哥，你知道嗎？其實我不一定要待在這里。當(dāng)初是父親硬要接我們回來，奧琳朵女士和瑞德兄長從來沒有接受過我們……這我可以理解。畢竟……畢竟我們是私……”

    她深吸了口氣，沒有把那個單詞說完：“父親已經(jīng)病了那么久，或許他再也不會好起來了……現(xiàn)在已經(jīng)不會再有人阻止我們離開了。”

    魯弗斯看著腳下精美編制的厚重地毯邊緣，沉聲道：“奧琳朵女士這幾年至少在表面上一直為你請醫(yī)生看病，我不知道她心里究竟是怎么想的，但在外人看來她并不希望你離開。”

    莉蒂希婭有些著急：“魯弗斯哥哥，難道她能攔得住你嗎？你是我心目中最厲害的冒險者，如果你是’真正的’貴族出身，很多年前就該被封為偉大的宮廷騎士。可現(xiàn)在你只是瑞德兄長的侍衛(wèi)……”

    “我只是突然有種感覺……或許，我是說或許。我的生命真的快走到盡頭了，誰都無能無力。”

    “既然沒有辦法治好病，不如干脆帶我走吧？起碼在離開前我可以看看那些從未見過的景色，比如，穿過大海去母親的故鄉(xiāng)……”

    房間里短暫地沉寂了一會兒。

    魯弗斯突然站起身，背了過去。

    “魯弗斯哥哥。”莉蒂希婭語氣慌張地叫喚了一聲。

    “……希婭，我是真的很努力地在為你找辦法。我們會找到的。你不要有這樣的想法。”魯弗斯的聲音聽起來沉重發(fā)悶。

    “哦，好吧……”

    莉蒂希婭安靜地點(diǎn)點(diǎn)頭。

    毫無預(yù)兆地——就像時常發(fā)生的那樣，她猛地咳嗽起來，像是要把內(nèi)臟都嘔出來一樣撕心裂肺地咳著，胸口和肋骨都因此發(fā)痛。

    魯弗斯的神色一瞬間變得慌亂，他匆忙轉(zhuǎn)身，有些笨拙地扶住搖搖欲墜的莉蒂希婭，想要拍拍她的背，卻怕自己的力氣太大反而弄傷了這巨過于單薄脆弱的身軀。

    “潔拉……潔拉！”魯弗斯大叫道。

    “咳、咳……我沒、沒事……”

    很快門外的女仆匆忙進(jìn)入房間，她拿來了水備在一旁，動作溫柔地?fù)崦虻傧I的后背。

    一通焦急的折騰后，莉蒂希婭終于緩緩止住了咳嗽，起碼這次她剛剛服用過藥，沒有咳血。雖然她堅持自己精神還不錯，但依舊被兩人強(qiáng)行架著扶回了床上。

    “這可惡的咳嗽來得真不是時候！這么一來，魯弗斯哥哥你更不可能答應(yīng)帶我出去了。”莉蒂希婭靠在床頭，笑著抱怨了一句。

    魯弗斯不知道該用什么樣的表情回應(yīng)，他悶悶地說了一句“對不起”。莉蒂希婭不贊同地嘟了嘟嘴，勉為其難地接受了他的道歉：“好了，如你們所要求的，我要躺一會兒了！魯弗斯哥哥，快去你的下一場冒險吧。你親愛的meimei會在這等著你的戰(zhàn)利品與有趣精彩的故事。潔拉也去休息吧。”

    魯弗斯非常勉強(qiáng)地扯起嘴角笑了一下，和女仆潔拉一同離開了房間，讓莉蒂希婭安靜地修養(yǎng)。

    來到走廊上，魯弗斯這才看到潔拉的眼圈有些發(fā)紅，或許她在門外也聽到了莉蒂希婭的那些話語吧。

    她是個相當(dāng)沉默寡言的女仆。

    因為她曾經(jīng)也是被這棟莊園的女主人，公爵夫人奧琳朵女士買下并派來服侍莉蒂希婭的，魯弗斯在很長一段時間里都對她很有戒心。

    可莉蒂希婭一直在私下告訴他潔拉是個漂亮且善良的女仆，就像一位jiejie一樣，對自己十分溫柔。十多年下來了，魯弗斯將她的關(guān)心看在眼里，也慢慢地開始學(xué)著信任她。

    “我又要出門一陣子了，麻煩你照顧莉蒂希婭，叮囑她按時吃藥。”魯弗斯深深地彎下腰，對身著女仆服裝的潔拉嚴(yán)肅地鞠躬。

    潔拉連忙倉促地屈膝，亞麻色的編發(fā)滑落至胸前，她努力將自己的身體放得比魯弗斯更低，語氣與這座莊園里的其他傭人對他們的態(tài)度截然不同：“魯弗斯少爺，照顧小姐本來就是我應(yīng)做的。”

    魯弗斯感激地笑了笑，又看了一眼莉蒂希婭緊閉的房門，放輕腳步匆匆離去。

    ……

    “竟然趕到了……我以為肯定要在野外過夜了。”

    臨近半夜，路翊驚訝地看著面前一路延伸的寬闊階梯，喃喃自語。

    他們竟然沒有在外露營，當(dāng)天就趕到了地下城入口處。

    “我買的馬可是鎮(zhèn)子上最貴的！腳力與你之前乘的便宜貨肯定不一樣。”杰森剛剛在附近好不容易找到了一根半截的殘木樁，讓兩名跟班把馬拴好后回來就聽到路翊的感慨，忍不住自夸的同時嗤笑了一聲。

    路翊并未反駁，毫不走心地點(diǎn)了點(diǎn)頭。

    這樣他也可以安心了。以這幾個青年的表現(xiàn)和水平，如果在野外露營時倒霉遇上兇猛的野獸怪物肯定兇多吉少。到了地下城門口就好辦了，三人組不知道，但路翊對這里的安全性可以打包票。

    “哇，這就是傳說中的地下城？”

    胖貝克和斯蒂克拴好馬后，舉著燃起的蠟燭走近了地下城的入口。

    “怎、怎么會有光？”兩人張望了一眼長長的寬階梯，驚得合不攏嘴，“你不是說這里沒有別人發(fā)現(xiàn)嗎？可是墻壁上有好多照明的火把都亮著！是不是有人先進(jìn)去了？”

    “我上次也是這么想的，可是進(jìn)去后里面真的一個人也沒有！我不敢往里走，還在門口等了好久，壓根沒人出來！”路翊表情夸張地描述道，“而且和這次一樣，外面既沒有馬匹，也沒有腳印啊？”

    “確實……沒有人卻會自己點(diǎn)燃的火，地下的城市！這真是太神奇了！”杰森興奮地喊道。

    胖貝克和斯蒂克對視一眼，從對方的眼神中明顯看出了膽怯。

    他們在之前的半年跟著杰森到處“冒險”，作為一條街上長大的鄰居，他們從小就很崇拜這個父母經(jīng)商、家庭富裕還懂得很多的大哥，對他的命令從不懷疑。

    直到剛才他們也都還沉浸在激動中，畢竟如果這個帶路的人沒有騙人，那他們幾個就是實打?qū)嵉摹暗叵鲁前l(fā)現(xiàn)者”！甚至可能會被載入史冊！

    然而真的看到那深深的樓梯，還有說不通道理的自燃火把，胖貝克和斯蒂克突然后知后覺地害怕起來。

    從階梯口反射上來的光將他們四人的影子拉得很長，盡頭融入遠(yuǎn)處寂靜無人的夜色中。兩人突然覺得手心冒汗，連握劍的姿勢都快忘記了。

    “走，我們下去看看吧。”杰森在最前面說道。

    “都跑了一天路了，要不我們在這門口的空地休息一晚再進(jìn)去吧……雖然沒有帳篷，但我們可以在馬車上待著啊。”瘦瘦的斯蒂克抖了抖身子，語氣虛浮地建議道。

    杰森翻了個白眼：“跑了一天的是我買的馬，又不是你。”

    胖貝克拉了拉杰森的衣服：“可是這里面給人感覺真的好詭異……我覺得白天會不會好一點(diǎn)……”

    杰森皺著眉頭又看了一眼階梯，不知道是不是被兩人的語氣和慫態(tài)影響了，他也開始逐漸覺得這里確實陰森森的。

    路翊在一旁緊了緊自己的熊皮外套，心里忍不住念叨著：小兄弟，我還沒讓史萊姆嚇唬你呢，到底哪里詭異了？別自己嚇自己好不好。外面很冷的，到底進(jìn)去還是回去，給個說法啊？

    “杰森，我按照要求已經(jīng)把你們帶到地方了，你也看到了，我的描述一點(diǎn)問題都沒有吧？”路翊忍不住開口對猶豫不決的杰森說道，“說好的到了地方給我情報費(fèi)，你別忘了。”

    被打斷思考的杰森有些煩躁，目光直直地盯著入口處，胡亂揮了揮手：“煩死了，我沒忘！金幣就在馬車的座位下，你自己拿吧。”

    撇了撇嘴，路翊獨(dú)自走到馬車后，將半個身子探進(jìn)車?yán)飶埻：芸焖_實在座位下找到了一個緊扎著口的袋子，他掂量了一下，袋中發(fā)出了美妙的金幣碰撞聲。

    “好，我確實收到錢了。接下來你們要進(jìn)去探險還是打道回府，我就管不著了。如果你們要進(jìn)去，我可以免費(fèi)幫你們看守馬車。”

    聽到路翊這么說，胖貝克動了動嘴唇，指著他叫道：“杰森，萬一他趁機(jī)偷走了馬車和剩下的干糧，我們要怎么回去？我、我留在外面監(jiān)視他！”

    斯蒂克連忙道：“你會把食物全吃光的！還是我留下來吧。”

    “吵什么？”杰森惱怒地呵斥兩人，讓他們安靜些，“不行，你們兩個都必須陪我進(jìn)去！萬一遇上強(qiáng)大的敵人，我需要你們的力量。”

    “可這家伙……”胖貝克和斯蒂克望向路翊。

    路翊看著面前突然上演的鬧劇一陣無語。

    這或許就是異世界的“葉公好龍”吧……

    杰森望向路翊，咬了咬嘴唇，“喂”了一聲：“你也和我們一起進(jìn)去！”

    路翊愣了愣，他其實并不介意，反正進(jìn)去就和回家一樣。

    但他其實還等著三人離開后，自己能有機(jī)會把金幣投入地下城，慢慢查看一番有沒有什么新開拓的區(qū)域，然后在門口遠(yuǎn)程cao控史萊姆和他們玩玩。

    一起行動事情會變得麻煩不少。

    比如，他們會發(fā)現(xiàn)史萊姆壓根就不會攻擊自己……

    路翊回憶了一番自己的“人設(shè)”，指了指自己的短劍：“當(dāng)初說的可不是這樣。早就說了我劍術(shù)不好，我可不想陪你們?nèi)ッ半U。”

    刷的一聲。

    路翊驚訝地瞪大了眼睛。

    不知道是被兩個跟班影響了，還是氣血上頭，杰森竟然拔出了劍指向路翊的臉，威脅道：“我、我不管！反正你得跟我們一起下去！”

    胖貝克和斯蒂克兩邊看看，最后果斷地站在了杰森那邊。

    路翊的眉毛微不可查地抽動了一下。本來要是好好講道理，他也不是不能理解對方的擔(dān)憂。但突然就拔劍指著人的臉，這搞得他真的有點(diǎn)火大了。

    深吸了一口氣，在突然緊張到降至冰點(diǎn)的空氣中，路翊緩緩嘆出那口氣，好讓自己的心情平緩一些。

    “好吧，我和你們一起下去。”路翊笑著回答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