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我的王

    維格本該失眠。

    可他在萊爾德的枕頭上聞到了熟悉的味道，醒來時，自己正緊緊抱著枕頭，張臉埋在里頭。

    惱怒的維格手臂一揮，把枕頭遠遠扔到地上。

    萊爾德依舊不見蹤影。

    太好了。維格抬頭看窗外明媚的陽光，真是，太，好，了。

    ……

    伽霆帝國位于斯洛沃德城的東側，距離數百公里。維格雖然從歷任魔王的能力中繼承了一定的滯空能力，但如此長距離的飛行，他做不到。

    守衛為魔王大人牽來骨烈鳥，一只飛行能力極佳的大型鳥獸，飛羽在折射出炫目的火紅色。當然，除了一身漂亮羽毛，骨烈鳥的長相實在算不上好看，禿鷲般的禿褶皺的腦袋上頂著一根傻兮兮的紅色呆毛。

    砰，砰！

    尖銳的鉤爪踩在地上，塵土飛揚。

    “它又胖了。”維格不滿地看向骨烈鳥日漸下垂的小肚子。

    守衛尷尬地摸頭，“大概是因為運動量不足？”

    “少給它喂花生糖。”維格披上披風，跨上臣服狀壓低身軀的骨烈鳥，手掌在光禿禿頂呆毛的腦袋上猶豫片刻，轉而拍拍羽翼柔軟的后背，“走吧。”

    骨烈鳥昂起長長的脖頸，發出一聲嘶啞的鳴叫，騰空而起，熟悉地飛往伽霆帝國所在的方向。

    凌冽利風刀刃般刮過臉龐，維格目光往下，望著地面渺小的一草一木出神。

    萊爾德去哪了？

    希望他低調一些，不要傻兮兮地顯出龍型四處招搖，龍族再怎么厲害，也早已化為大陸傳說中的物種，冒然現身也許并不是好事。

    應該提醒一下他的。

    算了……反正與我無關。

    “嘎！嘎——”骨烈鳥扭頭朝維格吼叫，毛毛，毛毛快被扯掉了！

    維格一愣，發現手中正緊緊攥著骨烈鳥的翎羽，猛地松手，又安撫地摸了摸，“抱歉。”

    骨烈鳥目光怨念地凝望他，飛行速度銳減，眼看就要往下落。

    維格清清嗓子，從口袋里掏出一塊花生糖，扔進它嘴里，哄，“好了，好了。”

    “嘎！”骨烈鳥翅膀一扇，猝不及防地加速。

    維格身體一歪，險些從它身上滾下去。墜落的瞬間，一陣風拂過，仿若一雙大手輕輕支撐住維格的后背。維格穩住身體牽緊手中的韁繩，有一瞬間錯愕。

    他警惕地環顧四周，空蕩蕩的無邊無際地藍空以外，別無他物。

    剛才，好像聞到了清朗的木頭味。

    是錯覺嗎？

    維格拍拍骨烈鳥，“剛才有聞到什么味道嗎？”

    “嘎？”骨烈鳥側頭，紅色的小眼珠子努力瞥向維格，傻兮兮地張開嘴巴，想再要一塊花生糖。

    維格把手伸進口袋，想想，又兩手空空地拿出來，不給吃。

    “嘎！”骨烈鳥憤怒回頭，尾羽燃起怒氣的火焰。

    維格反手一揮，撲滅骨烈鳥尾巴上的火氣。

    是錯覺吧。

    ……

    伽霆帝國對龍族而言，不是個討喜的地方……萊爾德不在是好事。

    骨烈鳥降落在一片茂盛的原始森林中，遠處，能看見伽霆帝國哥特式建筑的塔尖……以及，帝國外圍高聳如云猙獰駭人的型巨骨刺。

    “在這等我。”

    “嘎。”

    維格走了兩步，骨烈鳥叼住他的披風。

    “？”

    丑丑的大鳥試圖賣萌，巴眨小豆豆眼，“嘎嘎。”

    維格無奈嘆氣，把口袋里剩余的花生糖全部掏出來，“不準告訴他們，我也在喂你吃花生糖。”

    骨烈鳥乖巧點頭，煽動翅膀。

    維格拍拍它的腦袋，“我走了。”

    骨烈鳥歪著被壓扁的呆毛，目送主人離開。

    午后陽光正烈，穿透層層疊疊的密林，在魔王身上印下斑駁的光影。

    穿過原始森林，遠處的空地上，伽霆帝國的騎士護衛隊在等待魔王。

    “維格先生。”領隊的騎士手握拳放在胸前，低頭行禮。

    維格同樣握拳至胸口，點頭。隨后登上馬車。

    馬蹄踏過泥濘的土地，身著盔甲的騎士們排列在馬車走位，顛簸著向帝國城門前進。

    維格靠在柔軟的坐踏中，疲憊地閉上雙眼。

    一陣淡淡的森林氣息飄入車內，維格掙開眼睛，面露警覺。撩開窗簾，窗口外是郁郁蔥蔥的林蔭小道。哈……維格好笑地放下窗簾，覺得自己太過緊張草木皆兵。本來就在森林里，有樹木的味道很正常。

    別總想著那頭可惡的龍了，維格！

    魔王大人郁悶地閉緊雙眼。

    ……

    前方，是伽霆帝國。

    伽霆帝國又被稱為龍息之國。

    這是一座建立在龍族巨大的骨架之上的國家。

    龍族是大陸之上最強大的種族。即便早已滅絕，其骨架上殘留的危險氣息，依舊讓普通魔族不敢靠近。

    人類作為大陸上最為脆弱的物種，向來是食物鏈的最低端。本該遭受欺壓的人類帝國，卻因為死去的龍族尸骨上殘留的龍息庇護。伽霆帝國憑借這一點，聯合相對友善的精靈族和矮人族，進行貿易上的往來，得以將文名延續下來。

    厚重的大門緩緩打開，馬車進入的一瞬間，鑲嵌在城墻之上的魔石發出脆裂的聲響，盈潤光滑的表面龜裂開來。

    這是能夠探測魔物能量的特殊石頭。城門守衛們目送被帝國最忠誠最精銳的皇家騎士們包圍的馬車漸行漸遠。

    隨后，一人忽然開后抱怨道，“那位大人似乎比以前更厲害了。”他敲了敲裂開的魔石。

    “別瞎議論。”另一人打斷他，走過來檢查魔石情況，“應該還能再用一段時間。”

    正說著，忽然，眾人腦袋有瞬間空白。

    有什么無形的東西穿行而過。

    意識仿若被強悍的力量碾壓而過，眼前發黑。

    ……

    “剛才，怎么了？”最先回過神的守衛隊長愣怔道。

    “……不知道……怎么了……啊！”另一名守衛忽地驚叫一聲。

    “別一驚一乍，怎么了！”

    “你看……”他指向鑲嵌在城門上風化般化為灰塵緩緩飄走的魔石。

    隊長面色嚴肅，片刻后，說，“本來也差不多到了使用時限，你也說了。”守衛有些糾結地念出稱謂，“維格騎……魔王先生……大人，比之前更厲害了。”深呼吸，“冷靜點，去拿一塊備用的來。”

    后者趕緊沖向哨崗，隨即遭受了更大的沖擊。

    片刻后，他臉色蒼白地沖了回來。

    “魔石呢？”隊長問。

    “大事不好，備用魔石也碎了。”不待隊長開后，護衛繼續嗓音干啞而顫抖，“不止如此，倉庫里所有的魔石，都碎了！”

    隊長面色沉下，冷汗涌出。

    “立刻向帝國騎士匯報，快！”

    ……

    另一頭。

    維格遙遙望向坐在庭院之中的人。

    衣著繁華，金發碧眼，有一雙精致的笑眼。

    “你來了，維格。”

    維格單膝跪地，右手握拳橫放胸前，垂目，“我來了，我的王。”